我重新将时间轴拉回到了记忆碎片的最开端。假如魔铃刀身上以及最终祭坛上的那个名字真的归属于仟诺菲尔的伴侣,我或许能够读懂潜藏在仟诺菲尔那深色瞳孔中的——永恒的孤独。
在战争爆发之前,仟诺菲尔以及他的伴侣共同铸造出了那两把震惊神魔两界的战刃。随后,仟诺菲尔以其伴侣之名,将这两把战刃命名为“魔铃”。
再往后不知过了多久,战争爆发。仟诺菲尔无奈之下只得告别自己的伴侣跟随军队一同踏上战场。其实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却也不失缘由。虽然留守家乡看似是躲避战争最好的方法,但一旦前方失守敌军则会挺进境内大肆掠夺村落、屠杀庶民。
比起坐等战火蔓延到自己家乡、祸及自己的爱人,仟诺菲尔或许更愿意将战火阻挡在境外。无数和他想法一致的群众汇集成了那股强大的军队,经历了一场场的厮杀后,最终成功将神族侵略势力驱逐出境。这也便造就了那段“魔神乱战”的历史。
最终,或许是因为仟诺菲尔强大的作战能力,也或许是因为其高超的指挥才干,亦或者是他的赫赫战功,在这一场场惊天魄地的战争中,他逐渐成为了恶魔势力的最高领袖——魔神。
功成名就的仟诺菲尔重新返回了故里,此刻他最想见的,必定是那个他能够为之踏上战场的女人。然而他还未跨过那座长长的分隔战争和故里的桥,便收到了爱人已经逝去的消息。最终见到的,只有一座坟墓。
那个时候,站在坟墓前的仟诺菲尔究竟是种怎样的心情?如若当初他踏上战场是为了守护,拼命的厮杀是为了活着回去。而当他终于将战火阻断,拖着那副身经百战的疲惫身躯重新回到了他无数次神往的地方,却再也无法见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却在最接近终点的那一刻,彻底化为云烟。
那个时候的他,究竟是种怎样的心情……
孤独,永恒的孤独。那深色的瞳孔,仿若无边的黑洞般深邃。而在那黑洞的尽头,却是令人窒息的孤独。
而此刻,那孤独感横跨上万个世纪再次笼罩了我。也在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继仟诺菲尔之后,再没有人能将“魔铃”唤醒。因为“魔铃”本身就如同郑宽抑所说——不过是两把比一般武器更坚固些的刀。真正使它登峰造极的,是持刀人的思想。
“哒——哒——哒——”郑宽抑悠哉地扛着巨剑停在了我的面前,语气中有些惋惜地说道:“你知道吗?这世上最令我感到可惜的事情,就是只能杀你一次。”随后他叹了口气,高高地举起了巨剑说道:“时间到了。”
“哗——”巨剑猛地迎头劈落,而此刻我却已然忘却了恐惧,心灵的虚无使我不再想与现实世界接壤。对我而言,生死已不再成为困扰我的问题。
“抬刀。”然而就在这万籁俱静之中,我的脑海里却突然回响起了一个男人沉重的低音——是许浩伦。
那一刹那我猛地从无边的思维殿堂中苏醒过来,从容地抬起了左手的魔铃迎向了郑宽抑迎头劈来的巨剑。面对着这股无与伦比的怪力,此刻我的双手却丝毫没有颤抖,仿佛有股远古的力量支撑着我的思维,这螳臂挡车般的行为,此刻在我信念中却突然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叮音音音……”刀锋和剑刃很快碰撞在了一起,然而就在接触的一瞬间,那股巨大的力量却突然化为了乌有。郑宽抑瞪大了双眼惊讶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场景。此刻他的巨剑纹丝不动地抵在魔铃之上,无论他怎么发力试图向下压迫最终都无济于事。
“唪——”随着眼前一亮,一道淡蓝色的柔和光芒突然呈现在了魔铃之上,就如同我曾经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那般。那时的仟诺菲尔,似乎也曾用这把刀将绝对的力量轻而易举地阻拦了下来。而还有一把刀,则是……
“怎……怎么可能!!!”郑宽抑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场景,口中不停地嘟囔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一刻,郑宽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他长大了嘴,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历代持有者之所以再无法将其唤醒,是因为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魔铃那强大的统治力。但他们不会明白,魔铃最初诞生的意义,并非杀戮,而是守护。”——我抬起左手的魔铃轻松地顶着郑宽抑的巨剑重新站起了身,随后高高地举起了右手的魔铃——此刻那把平淡无奇的战刃上,正萦绕着一簇激昂的血色光芒——“奥义——”
我猛地挥动右手的魔铃,狠狠地斩向了郑宽抑手中的“暴君”。
“斩铁!”
“唰——”在这惊天泣鬼的一斩之下,那被誉为上古第二魔器的“暴君”最终被“魔铃”横腰斩成了两截,断裂的剑刃“噗哩”一声掉在了冰面上。
在“暴君”断裂的那一刻郑宽抑身体突然一瘫像我先前那般趴伏在了地上,早已失神的他嘴里小声喃喃着些什么。与此同时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某些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他身上的杀气似乎突然下降了近八成,就如果当初的许浩伦那般。
“噔——”郑宽抑的周遭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转瞬间一面长方体的蓝冰屏障便将他笼罩起来。我扭头望向南宫月夜,此刻她的法杖之上正矗立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冰龙,在用来保护郑宽抑的蓝冰屏障筑造完毕的同时,南宫月夜朝我挥动了法杖,那条冰龙顿时便张开血盆大口扑腾着撕咬向了我。
“呜呜呜呜呜!!!!”
“奥义——逆衡。”我摆好了架势,将那把萦绕着水蓝色柔光能够瓦解一切力量的“魔铃”往身前一横,准备迎接那头咆哮的巨龙。
“咚——咚——咚——”沉重的钟声突然响起,那一刻我意识到,最后一个子时到来了。
“哗——滋滋滋滋滋——”一道庞大的紫色光柱突然从洞口的方向汹涌地冲击而来,穿过我与南宫月夜之间的那段空间径直朝着冰海的深处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去。那条蓝冰构筑而成的巨龙也在这无可比拟的能量涌动冲击下瞬间瓦解成了无数碎冰散落一地。
我引导出鹰眼之力扭头望向紫光所抵达的尽头——那是一座庞大的冰山。而细看之下我却发现一座宏伟的深蓝色堡垒隐没在冰山的山体之中。那道紫光不断腐蚀着冰川,渐渐将通往城堡的冰路打通。当阻隔城门的冰山体被腐蚀殆尽后,紫光便进一步开始腐蚀着城堡的大门。魔眼所说的“铁骑兵”,想来都被封锁在那座铁堡垒的大门之后吧。
而那道臃肿的紫光,也阻断了我与南宫月夜之间唯一相连的通道。在这绝对的权威面前,即便身为“天权”级别的她,也绝不可能穿过这一道由主宰者“魔眼”所生成的腐蚀光芒。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用这恶魔的血刃,将眼前这真正的恶魔裁决了。
“郑宽抑。”我将目光重新收归了他的面前,举起了右手那把萦绕着血色光芒能够斩断一切的利刃,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百感交集地说道:“这,是天意。你命该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