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潦草,却带有几分狂放不羁的味道。
易凡打开书页,里面字迹一如既往的潦草,只可依稀辨认,加之书中所载之文,艰涩难懂,字虽不多,也就百十来字,可也直看得易凡一个头两个大。
易凡越看越深,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倒不是他看出了什么骇人听闻之事,而是这字迹太过潦草。
终于。
一个时辰过去了。
易凡紧皱的眉头才得以稍事舒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似放松了许多,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便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将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都记下了吗?”
循声望去,只见葛云正往门内走来,只是他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拿着酒葫芦喝酒,而是挂着了腰间。
初时,易凡也微微一愣,随即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道:“我已全部记下。”
葛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你可能理解?”
易凡想了想,摇头道:“不能。”说着,便已低下了头,等着及临的责难,然而等待许久,责难却未如期而至。
只听葛云缓缓说道:“那我便与你说说,跟我来吧。”
易凡这才抬起头来,只见葛云已行至门前,便举步跟上了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葛云的步伐不快,就这样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葛云也没有要在此说的意思,两人就这般走着,穿过了翠竹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才停下了脚步。
葛云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们修道之士如何驾驭仙器法宝的?”
易凡思索一阵,开口道:“驾驭法宝的方式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较为常见的,以气驭物,这也是最为容易的,只要是进入驱物境界的修道人士均可做到,只要此物并非认主之物。”
易凡微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二种,便要厉害得多,也要少见得多了,那便是认主,让法宝认主,法宝与主人心意相通,纵然被他人所得,也如无用之物,除非将其主人杀死,这也使得修道之士中出现了不少杀人夺宝之事。而这种驾驭法宝的方式所消耗的法力,较之非认主的同一级法宝要少将近一半。”
葛云见他停了下来,满意的说道:“你说的不错,然而这两者之间并非并驾齐驱,而是一种递进的联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骑驴找马’。”
“原来如此。”易凡恍然大悟道:“那认主又是如何做的呢?可是与‘血缘’有关?”
葛云点头道:“确与他有关,这‘血缘’乃是血祭前所需布的一个法阵,此阵只有一个效用,便是赋予法宝灵识,当然,法宝有强有弱,灵识也是一样。具有灵识的法宝,便可以进行血祭仪式,也就是认主,如若认主不成,灵识也不会消失,它会一直存在法宝之中,只要没有强大的外力去抹去它。”
易凡闻言,细细的品味着,良久,开口询问道:“血祭仪式?那是什么?”
葛云像是忍耐了许久,终于将腰间的酒壶摘了下来,往口中灌了一口酒,好似舒服了许多,才缓缓说道:“将你的血滴上去就行了。”
“将血滴上去?”易凡心生疑惑,道:“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易凡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葛云打断道:“听明白了就上来,先去了再说,免得便宜了那个老东西。”
说罢,毫光一闪,葛云的赤炎酒葫芦祭于空中,发出淡淡的红芒,仙气阵阵,惹得易凡羡慕不已。
良久,易凡收回了羡慕的目光,并站在了赤炎之上,立刻便感受到了它的厚重与磅礴的气息,是冰魄所不能比拟的。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易凡收回心神,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
说罢,法决一引,两人化作一道毫光冲向天际,直向远方滑去。
铸剑谷。
剑池。
此处乃是铸剑谷另一个核心之所在,当年铸剑谷创派师祖便是在此处悟出了无上真法。而此处还有另外一个别称‘藏剑阁’。在这铸剑谷中历来这样一群人,他们讲祖师爷的看见本领继承了下来,那便是铸剑术,他们极少修行,却以铸剑为乐,而这一群人极少超过五人,外界多称其为铸剑师。
铸剑谷传承千年,所铸之剑何止千万,可他们依旧不断的铸剑,一来渴望锻造出一柄九天神兵,这也是这些铸剑师一生所求,二来,铸剑谷门人众多,修真练道总是要用法宝的,所以每每有进入驱物境的门人,皆要来此试试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与自己结缘的法宝。
再有,便是铸剑谷所产的仙剑,在寻常修行人士手中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因此铸剑谷也会将一些品相平平的法宝给贩卖出去,以换取灵石矿物,以便铸出更厉害的神兵利器。
当年也正是因为创派师祖铸出了一把九天神兵,才使得铸剑谷声名大噪,一跃成为了天下正道三大巨擎。
此时,天际一道毫光闪过,两道身影,徐徐从天而降。
一到此处易凡便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比之浪花屿要热上好几倍。
两人徐步向前,走出一段,易凡便看见路旁有一块巨石,上面刻有两个火红的大字‘剑池’,笔者力道苍劲,挥洒自如,此字似以剑刻之,而且是一笔即成,毫无修补的痕迹。
绕过巨石,抬头望去,眼前一片暗红,几如火海,热浪滚滚而来,比刚才来得更加的猛烈,使人有窒息之感,空气中还弥漫着火焰与铁屑的味道,隐隐可以听到打铁的声音。
“铛……”
“铛……”
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敲打着,只是听声音,便能感知出那肌肉爆发出的力量。
走得近了,那敲打之声愈发的明显,几到整耳欲聋的地步。
过了好一会儿,易凡才缓缓放开捂住双耳的双手,看着眼前之景,竟是惊得眼口不闭,显然是吃惊不已。
葛云转头瞄了一眼,眼看易凡做如此姿态,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易凡这种初生之犊的种种行为,提醒道:“跟我走。”
易凡回过神来,只是“哦”了一身,便跟了上去,可眼睛仍在不断的张望着。
只见易凡身前的烟雾中缓缓出现一座山丘,山丘不算大,高度大概就在十丈之数。然而,这做山丘却呈诡异的暗红之色,并有忽明忽暗之感,如盘卧在此的一只巨大怪兽一般,那一股让人气闷的热浪也是由此而来。
“噗……”
山丘之上,一个石缝之中喷出一阵白烟,惹得原本已经转移注意力的易凡又回过头来。
此时比刚才又走得近了些,许是习惯了,那打铁之声已不再那般的刺耳,此时看去便比刚才要真切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如雾里看花一般,这看得真切了,便更是吃惊。在这山丘上星星斑斑的光亮处均插着什么,并有人在山丘上面行走了,随后便将插在山丘之中的东西抽了出来,霍然是一柄被烧得火红的宝剑。
这莫不是剑炉?一念及此,易凡顿时瞪大了一圈,竟也是呆住了。
只见山丘之上,那人拿着那柄已经通红的宝剑,信步走下了山丘,全然不顾脚下这个大火炉。
那人来到山下,便将宝剑交予一个大汉,随后便又起打铁之声。
葛云走得并不快,拿着他那赤炎酒葫芦,不时的往自己口中灌上一口酒,慵懒的说道:“此剑炉乃是祖师做建,乃是一处火山口。”
听着葛云的不问自答,易凡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想到:“火山口上建剑炉,这位祖师爷还真是非凡之人呐。”
赞叹之余,易凡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人很快便走过了那个巨大的剑炉,热浪也是渐渐远离,已不似初时那般迫人了。
一片偌大的红竹林,霍然出现在眼前,此竹不论是枝叶还是茎干皆为暗红之色,似以失去生机一般。
“此处乃是本门重地,红竹林,亦有剑林之称。”葛云漫不经心的说道。
闻言,易凡又细细的看了看那片红竹林,只见其在热浪中,摇曳不定,除了颜色之外,与普通翠竹并无不同。
不远处有一处草庐,不算大,估计屋内最多也就能够站立十人。此草庐正立于红竹林的人口处,虽然芦内较为昏暗,却也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葛云二人走得近了,那芦中二人听见响动,便齐齐转过身来。
其中一美妇开口言道:“葛师兄,来得还真快。”
易凡在这美妇的言词中觉出几分讥讽之意,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只见其身穿丹青长衫,银带束腰,脚踏云靴,头上束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如方外之士,脸型修长而润泽,肌肤如雪,瞧不出年龄,慈眉善目,而眉梢却是微微上扬,就显得有些霸道蛮横了。
葛云也只是转头瞄了她一眼,便回过头来,向着另外一位中年男子道:“欧阳师兄,小弟来晚了,莫怪,莫怪呀。”
“哪里,哪里,葛师兄说笑了。”欧阳少笑道,本还欲说什么,却感到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便侧目看去。
原来在葛云转向着欧阳少之时,易凡的视线已然转移,只瞧见这欧阳少,身穿火云道袍,面容清瘦,两块颧骨微微凸起,留有山羊胡,笑起来却有几分和蔼可亲之感。
那美妇见葛云对自己置之不理,心中顿时气愤万分,却也只得忍住不发。
易凡与欧阳少四目相对,易凡先是一愣,随后便抬手抓了转头,尴尬的笑了笑。
葛云见欧阳少突然定住,也是一愣,便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之后便是微微一笑。
欧阳少看了半响,倒像是老丈人看女婿一般,把易凡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欧阳少疑惑的转过头向葛云问道:“他莫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小娃娃。”
葛云默然不答,只是喝了口酒,微笑的看着欧阳少。
他们的对话那美妇听得清清楚楚,便回头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发现确有七八分相像。
而易凡此时也是郁闷得紧,在易凡看来他们那眼神就如同在看山上的猴子一般,使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欧阳少凝视良久,却不见葛云回答,便又问道:“八年,你就让一个小娃娃拥有如此修为,你是如何做到了。”
此时那美妇也靠了过来,说道:“不可能,除非用了什么拔苗助长的方法。”
葛云抬头瞄了一眼那美妇,道:“姬师姐,就许你雨阳岛出个天纵奇才,却不许我浪花屿出一个天之骄子吗。”
姬安梦一时气结,不知如何应答,便是愤愤转身走到一旁去了。
而欧阳少却是不依不饶。
葛云几次张口欲言,却又将嘴合上了,最后来了一句:“不说也罢。”
饶是把欧阳少和姬安梦气得一乐。
玩笑过后葛云将谷主信物交予欧阳少,并对易凡挥了挥手,示意其过来。
易凡来到葛云身前,葛云介绍道:“这位是你欧阳师叔。”
葛云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姬安梦,眉毛一挑,低声道:“那个霸道的女人是你姬安梦姬师叔。”
易凡听了,也是心中好笑,却不敢显于面上。
姬安梦见二人鬼鬼祟祟,不由皱了皱眉,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易凡退后一步,双手抱拳,道:“欧阳师叔,姬师叔。”
只见姬安梦头也不回,冷哼了一声。
欧阳少微笑道:“好,是个好孩子。”说着,便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葛云将易凡招了过来,嘱咐道:“这林中的仙剑法宝,皆是有灵之物,你只需开启天眼通,找到与你亲近的那一股灵识,然后将你身上的一滴精血滴上去,若是你的精血被尽数吸入,那便成了,如若不然,它便会攻击于你,虽然只有一次,却也得小心些。”
易凡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只是觉得今日师父有些奇怪,往日一个少言寡语之人,今日却如此滔滔不绝,而离开那一个时辰之后,他身上的酒味也淡了不少,心中虽然有诸多的疑问,口中却说道:“我知道了,师父。”
葛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进去吧,记得用心去看,不要用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