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素叩拜在地,没有几分血色的小脸映衬上那一道鲜明的掌痕,自是狼狈,而面上那分从容却又显得女子不卑不亢,“父亲,女儿无知,一意孤行的莽撞行为差点就要给相府酿成大祸,还请父亲责罚。”
画娅听得却是急得就差未心急火燎,明明是二小姐跟小姐说的那番话,小姐为何就是不说出来呢!
然小姐望向她的眸光却明显是不让她继续插嘴,她也反应过来,奴婢冒犯主子,这可是大罪,说轻了也就是说几句但老爷正在气头上,可不就是这般就能解决之事了。
苏秦中双眼微眯,他总觉得这个女儿仿佛有些变化,现在能大大方方的态度,那之前又为何要做自尽的蠢事,还是以前他对她的注意力太少了,却正要开口时,顾氏却是笑道:“老爷,长素年纪小,想必定是听了他人的闲言碎语,才会如此,老爷就莫要再怪长素了。”
苏秦中微挑的眼角却是一道锐利的冷光而过,毓琴这番话却是提醒了他,也是他今日冲动了,大女儿一向刁蛮任性,还知道以死相逼,又有眼前这一幕,不定就是这主仆二人在做戏,一出苦肉计便想要哄骗自己。
“来人,给我把画娅这刁奴带下去,杖责三十!”
大女儿他现在自是不能动,还要留着她嫁去御王府,这身边乱嚼舌头的丫鬟却是没必要留了,以免将来跟去了御王府,这丫鬟再挑拨着大女儿去干什么蠢事,怕将来不仅不能给相府带来福气,还要惹来灾祸。
他本也未指望着与御王府的这门亲事能够捞得什么好处,不过是门面上说的好听一些,成为了皇亲国戚。
即刻便有了家丁进来要将画娅带走,苏长素却是凝声道:“父亲,女儿在成亲之前必不会再做那些不利于相府之事,再者,女儿成了御王正妃后,御王必然会立侧妃,而有些事女儿怕是一人也不能够成,若是将来跟相府有关之事,女儿却不能及时告知相府,到时又该如何?”
苏秦中丝毫不为之所动,“为父会再给你几个人跟在身边。”他如何坐到朝政上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靠的便是将一切都牢牢掌握,不会给自己任何不确定因素。
苏长素依旧面色不变,“父亲,女儿想用一事来换的画娅不被杖责,这事对父亲在朝政之上的地位必定更能稳固。”
苏秦中倒是一双眼看向了女子,几道审视之下,却见她似是并未说谎,只是心中也未有几分相信,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小姐罢了,如何会知晓能够稳固朝政之位的法子,指不定又是想要把此事蒙混过去。
苏秦中书房中也还有一摞政务尚未处理,不过看看大女儿究竟在耍什么把戏的时辰还是筹得出来。
若大女儿是戏耍于他,今日这笔账可就没那么容易翻过去了。
顾氏也是知此,眸光流转,帮着一道求情:“老爷不妨就听长素说说,长素这孩子是个聪慧的,保不定还真能帮到老爷一二,前些日子那宫墙中的贵人不也是因着孩童的无心之言而避免了一场灾祸么?”
苏秦中两眼微眯,想起那现今在京城之中极是受人追捧的孩童,那人可不是寻常稚童,能言善辩,精通古籍,再看看自己面前不成器的大女儿,摆了摆手,“你且说说。”
苏长素微微垂身,眼中那惊愕之色也正好被挡住,只心中却是泛起几些波澜。
顾氏刚刚所言的孩童之事,应该是再过半年的,她重生一世,大致规格不变,有些人、有些事倒是变了。
只不知如此变化于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坏,不过变了也好,她既然真能得老天垂怜,重活这一世,就势必要在这天下搅上一番风云。
“女儿所要说之事,知道的人最少为妙。”
苏秦中做了这么些年丞相,心中这些沉淀自还是有,虽对大女儿这番疑似推脱之言有些不满,但还是向顾氏看了一眼。
顾氏唇角笑意微僵,而福身告退,关上木阁之刻眼底的冷意倒是逐渐浓郁。
她对苏长素的底子还是知个清清透透的,怎么说也算是她抚养长大,腹中无实又貌若无盐,若不是那件事,对这样一个可以轻易揉捏于手中的庶女她还真看不上眼。
对苏长素今日的这点变化她更不会放在眼中,估摸着是画娅那个贱丫头在她耳边念叨的,不然苏长素看到勃然大怒的老爷,怕是早已被吓得口齿不清。
画娅这贱丫头倒也有几分功力,把苏长素调教得面色大致无常,虽这点小道行在她面前仍不够看,但总有个这么贱丫头教唆着,那小贱种翻腾起来也是麻烦,而且往常那小贱种对她也是一派恭敬之色,今日虽未有顶撞之语,但却不如从前那般亲近了。
虽她也不屑跟小贱种亲近,但如此一来,她对小贱种的操控倒总是松了几分。
而此刻房阁之中却只剩了父女二人,画娅早已识相地跟在顾氏身后退出。
苏秦中刚想开口斥责大女儿磨磨蹭蹭的还不说个究竟,却是见大女儿跪下连连叩了三个响头,额上立刻便沁出了血丝,看得出是用足了力道。
苏秦中仍是面无表情,倒是越发不耐,他本还真对大女儿存了几分期望,现下想想倒是可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头发长、见哪能真有什么见解。
大女儿那番话,只余他二人,不过是为了将这番苦肉计使得更妙,至于为何要使顾氏离开,自是为了不至难情。
只大女儿自作聪明,这算盘倒还真是打错了,若是顾氏在,以她疼惜这小贱种之心,必会为她求情,碍于夫人之面,他虽不至就此饶了她敢戏耍他的作为,倒或许会从轻发落。
眼前,他对这大女儿也是再无了一分心思,不盼她能给相府带来什么荣光,她只在御王府好好待着不再胡作非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