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的话更是让我愧疚无比,哽咽着转过身对太医说:“烦劳太医禀报皇上,十三阿哥的病况,求皇阿玛想想办法救救他。”
“福晋放心,老臣定不负嘱托。”
送走太医后,我自己偷偷躲在门外掉眼泪,当把所有的愧疚和心疼全部发泄殆尽时,才重新挂上那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来到胤祥身边。
“瞧你,生病还瞒着我,又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养些日子不就好了。怎么还怕我知道,不要你了不成?”我一面帮胤祥盖上被子,一面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疼痛,洋装调侃的说着。
“都说是不要紧的病了,告诉你做什么?没的跟着瞎紧张,你那草木皆兵的毛病我可是受不起的。”
陪着胤祥在这小院子里熬了一个冬天,他的腿伤一直都未好转,太医倒是来了很多次,可却迟迟不见康熙的到来。也许我过去的那些猜测都是错误的,和江山社稷比起来,一个儿子的命并不算什么,之所以幽禁的待遇如此优厚,不过是他在彰显他仁君的风范,不想后人将他评论成雍正那样的冷酷残忍。可是自古君王,有几个不残忍呢?
虽然我不知道胤祥到底做了什么触动了皇上,而落得如此境地,可是我明白,即便是豁达如他,也无法忍受被自己的父亲遗弃。虽然他极力的掩藏着自己抑郁的心情,可是偶尔的失神,偶尔的暴躁还是泄露了他的怨愤。
当海棠花迎来又一季盛开之时,我和胤祥在这幽静的养蜂道里迎接了弘晈的到来。这是个并不难缠的孩子,没有像暾儿那样几乎耗尽我的生命,他就那样顺利的来到了这个世界。当他那声如清笛般的哭声划破清晨的寂静时,我和胤祥都会心的一笑。也许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让胤祥暗无天日的日子出现了峰回路转的契机。
原本以为这个不受大家重视的皇孙,洗三仪式肯定简陋的不得了,可谁料那天一早,养蜂道突然热闹了起来。德妃娘娘带着众人给我们的弘皎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洗三仪式,受宠若惊的我们以为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宠,可是当夜幕降临,院落重新归于寂静的时候,更大的恩宠随之到来。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媳妇给皇阿玛请安!”我和胤祥双双跪在一身行袍打扮的皇帝面前,看着他的脸上挂上了慈祥的笑容,心里不禁感到莫大的欢喜。
“平身。胤祥的腿疾可有好转?”皇上上前扶起行动依旧不便的胤祥,关切的瞧着他。
“回皇阿玛话,已经大好了。”这对父子八成是太久没见了,所以胤祥才会那么生硬的说这话。
“大好了?”康熙也拔高了一个声调,挑着眉毛瞧着低头不语的胤祥。
“皇阿玛,媳妇有事要报。”我知道,胤祥这会儿又上来了那拗脾气,不稀罕他老爸这迟来的关爱,可是我不能让他吃亏啊,所以急忙上前抢话,得了允许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求恩。“十三爷的腿疾并无好转的迹象,再加上这养蜂道位于宫内一隅,阴暗潮湿,所以虽然在用药治疗,可是还是有加重的趋势。媳妇斗胆请求皇阿玛放十三爷回府,由媳妇代替他在此受刑。”
“十三媳妇你且先平身,容朕三思。”
“皇阿玛……”我正要开口继续央求皇上,一抬头却迎上了胤祥犀利的眼神,只一眼我便懂得了其中的内涵,于是收回下半句话,乖乖的起身。
“老十三,坐在阿玛身边,让朕瞧瞧你的患处。”康熙一面说着,一面拉着胤祥坐在了他的身边,一旁侍候的李德全迅速上前卷起了胤祥的裤腿。随着胤祥那由于病重而变的更加纤瘦的小腿和久久不肯痊愈的伤口从裤管中裸露出来,康熙脸上的忧郁神情也越来越重。那种让人揪心的变化,任谁看了都会心疼,更何况是他的亲生父亲。
“呦~皇上,十三阿哥的情况可不妙啊,若真要继续在这养蜂道里住下去怕是真要不好了。”一旁面露恐慌的李德全声音都开始变的颤抖,众人皆知李德全向来是最敬宠十三的,所以看到眼前情景难免是要帮着说情的。即便是康熙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他也没能让他停止。“这要是敏妃娘娘泉下有知,可要伤心的什么似的。”
“何止是额娘,即便是两个故去的妹妹……”我也佯装着和李德全一起哽咽开来,故意把话说到一半,虽然看见胤祥也因为听到敏妃娘娘和两位格格的名字而微微一颤,可还是不能制止我用以刺激康熙。
“老十三,朕虽然知道实情可也不能立即将你放了,你可不要怨朕。”千古一帝绝对不是吹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一脸淡漠毫无愧疚和心疼的和十三说着这样无理取闹的话,也许全世界也只有他一位父亲能做得到。等一下,他说的实情是什么?难不成我们家老十三原就是被冤枉的,这老头明摆着让他这个傻儿子替别人背了黑锅不成?
“胤祥既为臣又为子,为臣者当为君王分忧解难,为子者当为父亲尽忠尽孝,儿子没有什么觉得冤屈的。”虽然此话是感人至深,可是胤祥那情真意切的说辞分明就是一把双刃剑,刺痛了自己的心同时也狠狠的刺痛了康熙。
“我的胤祥,朕果然没看错你。虽然朕不能名正言顺的放了你,但是朕能够掩人耳目送走你。李德全……”康熙一面说着,一面回头叫着李德全,只见一个檀木匣子被送到了胤祥的眼前。“这是阿玛送你的礼物,这里面的银票足够你花上二十年。”
胤祥接过匣子疑惑的看着康熙,嘴里不停的谢恩。
“老十三媳妇,你来。”顺着康熙摆动的手,我上前一步坐在了他的另一边。“朕今儿就把这个最心爱的儿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替朕照顾他。”
“侍候十三爷是媳妇的本分。”我盯着我和胤祥被康熙拉着重叠在一起的双手,心中十分疑惑,这老头明摆着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难不成他要把我们流放不成?
“今日子时,朕会亲自派人来送你们出京,去一处极好的地方要老十三养病。”
“谢皇阿玛恩典。”我和胤祥双双跪地谢恩,心里突然五味交加,原来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原来我身边的这个倔强又神秘的男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儿子,原来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想的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