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你可知道今儿的养心殿你来不得?”康熙犀利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暖意。
“即便是来不得,儿臣也得来。老十三……”
“老十三媳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龙榻上的康熙爷并没有理会跪在我身边的胤禟,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很自然的打断了胤禟要说的话。
“臣妾并无他言,愿皇阿玛成全!”我中规中矩的叩头,情真意切的恳求着。并不想再给胤禟和胤祥带来任何麻烦。
“好。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儿媳。老九,今儿不论你有什么话都暂且搁在肚子里,日后再说吧。君无戏言,关于老十三的事朕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是断然不会更改的。”康熙一面说着,一面踱步走到我们面前,盯着他明黄色的缎面靴子,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谢恩之后,我就在侍卫的陪同下离开了养心殿,他们父子俩的声音也渐渐的听不清楚了。传说中的养蜂道,传说中的十年幽禁,就这样踏着历史的拍点一分不差的到来了。我想他们兄弟俩这十年的爱情之争终于到了终点,胤禟在那片自由的天空下继续他的储位之争,继续做他的毒龙九,我和胤祥则要在这幽静的院落里开始一生的相濡以沫。
当养蜂道的院门被缓缓打开之时,映入眼帘的是胤祥疲惫的身影。身着藏青色棉袍的他,显然已经不是数月前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略显佝偻的身躯将他的痛苦昭然于世。
“秀儿,你怎么来了?”
“…………”瞧,我是个多么没出息的女人,明明是久别重逢的日子,明明应该把酒言欢,相拥诉衷肠,可我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当他豁然转身来到我身边时,那憔悴的面容,焦急又略带吃惊的神色让我的心突然痛的无法言喻。
“瞧你,才几日没见,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跑到这来哭鼻子。快别这样了,没的让人笑话。”胤祥的嘴角牵起了我最熟悉的弧度,那温暖的笑容如故。虽然是落难与此,可是他眼神里的柔情还是让我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温暖和幸福。他那因为长年使用兵器而生了老茧的大手,摩挲着我的脸颊,那种久违的酥麻感觉迅速席卷全身。
“这哪还有别人?莫不是你要笑话我不成?”我破涕为笑,娇嗔的瞪着他。
“哈哈,我的好福晋,果然是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连身后站着隆大人都全然不知。”
身后突然一阵哄堂大笑,我慌忙擦干了眼泪转身,那大饼脸的确带着几个侍卫站在我身后。瞧我,一看见胤祥就把什么都忘了,刚刚明明就是他们送我来的。脸颊偷偷的爬上一抹潮红,我低着头迅速的躲回了屋子里,留下他们在院子里面耳语。现在我再也不用去操心四爷,隆科多和胤祥交涉些什么了,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没有用了,皇上已经给了胤祥最有力的保护。
果然胤祥永远都是康熙爷放在心尖儿上的阿哥,即便是幽禁也要是上等的房间。虽不及气派舒适的阿哥府,可也绝不比那差。单只看着正屋里的摆设,上等檀木家具,雕花木床,外加满屋琳琅满目的饰物摆设。原来我们胤祥日后能成为一代贤王也不单单仅靠着四爷的赏识和爱护。
“永远都仅凭着一腔热血办事不成?跑到我这来,难不成就不管府里的事了?”正当我上蹿下跳的欣赏那些个稀世珍品时,胤祥不无责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迅速转身,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脸上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很是惹人喜欢。
“府里没有我还是一样的,可爷要是没有了我,恐怕……”我狡黠的扫了胤祥一眼,随即捂着嘴开始偷笑。
“好你这个刁嘴的丫头,爷今儿可就要好好的要了你!”
“胤祥,怎么了?”我慌忙的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扶住即将摔倒的胤祥。原本应该上演温馨的一幕,可谁知胤祥刚一抱起我,突然双腿一曲,险些双膝跪地。
“不碍事。”胤祥勉强站起身,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来安慰我,可却不知道,他额头沁出的汗水早已经出卖了他。
“腿疾又犯了不是?快来让我瞧瞧,再别这样逞强了。”
这个傻子!怎么就是不碍事了?右膝的脓疮都已经快要溃烂了,泡上的白皮有几处都已经破裂,脓水外流,一定痛死了。这个傻子刚刚是怎么忍着剧痛能够走的那么自然?
“真的不碍事,又不疼。什么时候你这么爱哭鼻子了?”坐在床上的胤祥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反倒是疼惜的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这样的胤祥,让我怎么能够辜负,让我怎么能够不倾其一生呢?
“你乖乖的不许再动,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将胤祥强制性按倒在床上,让他休息,便顾自的跑到外面去找守卫传太医。
“福晋,这……您真是为难小人了。”听了我的话,守门的侍卫面露难色的看着我。
“怎么?被幽禁的阿哥就不是主子了么?就不是皇上的骨肉了么?若要是耽搁了,仔细你们的脑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我,摆出嫡福晋的架子,冷冷的瞧着那俯首恭听的侍卫。
“瞧福晋说的,主子永远都是主子,我们哪敢怠慢呢?”守在另一侧的侍卫,倒还机灵,一面满脸堆笑的奉承着,一面老实不客气的踢了一脚那木讷的侍卫。“你还不赶紧去传太医!”
“太医,十三爷的腿到底是什么情况,您倒是给我个交代吖!”看过伤势后,老太医只顾捋着胡须沉思,并不说话。我实在等不及就将他拉到外面的厅堂询问。
“老臣无能,怕是医不好十三爷的伤了。”祁太医一脸的愧疚,那神情如同将我整个人扔进了冰洞。
“医不好是什么意思?十三爷到底是得的什么病?过去他这腿疾的毛病,一直都是您看的,您怎么能说医不好呢?”我拽着太医的袖子狠命的摇晃,完全不顾及自己福晋的身份。
“十三阿哥的病,是湿毒结于右腿膝上起白泡,破后成疮,时流稀脓水。原曾痛,时痛时止,一年有余,复出此恙,看外形皮薄毒浅,惟筋骨时常作痛,恐其内发成鹤膝风症。臣屡经此症,皆不能速效。如今只能用三仙汤,外贴除湿拔毒膏,能好的机会并不大。”
“什么一年有余?我怎么从不知道?”我惊恐的睁大双眼,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胤祥右膝成疮我是第一次见到而已,怎么可能是一年有余?
“十三爷不肯老臣告知福晋,今日若不是福晋发现,恐怕十三爷是断然不会让您知晓的。”
透过拱门的珠帘,胤祥正焦急的朝我们这边看着。当我的眼神与他相撞的那一瞬间,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没有办法说话,鼻子也酸的难受,眼泪到底还是跟着凑了热闹,汹涌的夺眶而出。原来那些日子里他都是忍着身体的剧痛在悉心照顾着刚刚回府的我,我身上的那些伤痛和他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胤祥,你为什么这样?你要让我用几生几世来回报你这样无私的爱?
“太医,我的伤不打紧,你不要吓坏了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