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梳着瀑布似的乌黑长发,沉浸在昨晚的甜蜜梦境中,真的似梦般不真实。
“你笑起来真好看。”云香愣愣的看着我。
惊诧回过神,摸摸脸颊,我刚才在笑吗?不好意思的冲云香抿抿嘴。
结好麻花辫子,看看自己这身污浊不堪的衣服,懊恼不已。
“你怎么总是梳个辫子啊?”云香问道。
“简单啊。”别的我也不会梳,再说这样也舒服,我可不喜欢在头上戴什么珠钗簪花,再者,现在也没有。
一路和云香说笑着去吃早饭,云香兴奋的说:“昨天听福晋房里的冬梅说,今天府里要给大家添置新衣,我在府里当差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有新衣服了,太好了!终于能换掉这身丢人的衣裳了,云香说这是府里第一次过年给下人添新衣,是因为我的缘故吗?猛的摇摇头,别太自作多情。
天色灰暗,倒似不是早晨一般,冬日的阴霾衬得格外寒冷,匆匆走进书房,把呼啸的北风关在门外,屋里一如往日熏炉早已烧得热烘烘,搓揉着冰凉的耳朵,一眼瞥见几案上的两碟点心,心里美滋滋,是四爷准备的吧。
愉快的哼着曲子,收拾着书桌上散落的纸张。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如蓝姑娘在吗?”
打开门,高总管神色淡然的立在院内,听云香说高总管在府中的地位甚高,下人都很怕他,甚至府里的阿哥格格犯错误也要去他那领罚。
跨出书房,绽开一个甜甜的微笑,“高总管有什么吩咐吗?”
“这是十三爷打发人送来交与姑娘的。”这才注意他的手中捧着个布包。
十三爷?送东西给我?诧异不解的走上前接过布包,“哦,谢谢!”
“不用。”仍是一幅漠然的表情,不亏是四爷的总管,俩人就像是同一师门的,看着高总管的背影转过院门后,我抱着布包进了书房,迫不及待打开看个究竟。
“哇——”惊讶,欣喜!桃红色滚边夹袄,银白色团花青灰棉裤,好清丽的一套新衣!
这个十三阿哥居然真记得叫人送衣服给我的话,心里美得乐开花。这不论哪个年代,没有女人不爱美,不爱新衣服!匆忙抱起布包回住的地方,我要旧貌换新颜。
“哎哟——”
只顾快步走路,不期在回廊拐角迎面撞上人,手中的布包应声而落。
对方微愣了下,一见是我这个刚进府的小丫环,瞪目叉腰喝道:“魂掉了啊!跑什么跑!”
定睛一看,是李氏的陪嫁丫环秋红,刚进府那天跟着李氏见过,有点印象。听云香提过几次,仗着李氏经常对奴才丫头大呼小叫,我也不想和她多纠葛,淡淡的说:“对不住,没看见。”低头去捡落在地上的布包。
布包散落在地上,落出里面的衣服,幸好没有掉出布外沾染灰尘,匆忙抱起,侧身绕过秋红,却见她怪异的目光紧盯我手中的布包。
急切地换上新衣裳,懊恼的发现除了云香那巴掌大的镜子,根本没法看清此时的模样。
把身上的旧衣服洗净,这没有肥皂、洗衣粉和洗衣机,用什么皂角手搓还真是受罪别扭。晾好衣服,呵呵红扑扑的小手,跑回屋里,取出压在枕边的药膏,抠出少许细致的涂在手上,凉凉的,很舒心。古代的药膏不曾料想极有效,那日冻肿的双手早已痊愈,抚着滑腻柔软的手背,嗅着奇异的药香,恍惚回到昨夜暗香浮动的梅树下……
“你是如蓝?”一个声音打破我的遐想。
“嗯?”抬头望去,一个怯生生的小丫环探头在门口,认不出是哪房的,“什么事?”
“云香姐有点不舒服,叫我喊你帮她替会。”她低头说完就跑了。
脑里闪出几个‘?’,叫我替她?是让我帮她当差做事的意思吧,可云香会这么说吗?不过既然叫人来传话,应该是真的要帮忙,平常憨厚的她总是给我细说府里的规矩、习惯,也帮了我很多,替她做会事也没什么。于是,我反手掩好门,走上平时云香当差的路。
在看见眼前的院落时,猛然记起云香是在李氏那做事,脚步不禁踌躇不前,面前浮现出精致小巧瓜子脸上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敌意,更因想到她是某人的侧福晋,心里好堵,从起床就保持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跨进院门,一眼就看见倦缩在台阶上的云香,脸色苍白,匆匆走过蹲到她身旁,“怎么了?”
胖胖的圆脸不自然轻笑,大眼睛躲闪着,“我……我有点不舒服……肚子疼。”
“那你回去吧,我替你会,反正我现在也没事!”我拍拍她安慰道,我现在也的确没事。
“那……那多谢你了”她站起身喃喃谢道。
好不容易把云香劝走,我抓起院里的扫帚开始扫地,云香说过她只是个粗使丫头,平时也就扫地、抹灰、擦洗一类的打杂粗活,边扫边念叨但愿别碰见李氏。
正碎碎念着,身后响起一个嘲讽奚落的声音:“哟——这是谁呀!”
我扫,我扫,我继续扫,反正没提我名字,装着没听见。
“主子和你说话呢!”一个声音狐假虎威。
我扫,背对着佯装不知的扫、扫、扫……
“啪!”手中的扫帚被夺了扔在地上。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秋红冲到我的面前,叉腰叫道。
我故做无辜茫然的指指鼻子,“说我啊?”
“可不就是你!主子叫你老半天了”秋红凶道。
恍如刚发现,我转身看看台阶上站的紫衣妩媚女子,“给李福晋请安,李福晋吉祥。”
不意外的,满脸鄙薄不屑,不同于初见时,冷冷的凤目里居然闪过一丝嫉恨,当她眼光落在我身上时,更是凌厉如剑,似是要在我身上挖个洞!不禁一个冷颤,是错觉吧?
“云香说你今天替她当值?”李氏问。
“她不舒服,让我帮她替会。”
“没规矩的东西!”一个四十几岁嬷嬷从侧面的厢房气势汹汹地走出来。
困惑地看看中年嬷嬷,回头看看李氏,再掉头看看秋红,我不过说了句话,怎么没规矩了?
像是回答我似的,矮胖的嬷嬷趾高气扬的说:“在主子面前回话不说‘奴婢’,还我、我、我!”
沉默不语,冷眼看向台阶上带着挑衅目光的三人,看来今天她们是故意找茬的。
“院子待会再扫。”李氏忽地莞而一笑,“你进屋来。”言毕,扭腰款款进了屋。
秋红及中年嬷嬷投我以狡诈不屑的眼神紧随而入。
拍拍手上的灰尘,我大步跨上台阶,淡定的进屋。
房间里很暖和,飘浮着淡淡脂粉香气,若有若无夹杂着一缕檀香。李氏坐在一个精制的铜镜前,轻描着秀眉,秋红及嬷嬷站在身后。走进里间,第一眼便看见偌大的红木精美雕花古床罩在粉红色帐幔中,匆忙移开视线不去看,不去想。
“唉——昨晚伺候爷,今早起迟了,这头也没梳好。”李氏嗲声媚语。
胸口突似埂堵住,漠然垂手不语、充耳不闻,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李氏从铜镜里瞄我一眼:“你帮我把头重梳。”
“我不会梳头。”话音刚落。
“啪——”
捂着半边火辣辣肿痛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妇人,“你敢打我?”
“这是教你懂规矩!”嬷嬷的眼里闪过恶毒快意。
“你居然敢打我!”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襟,可恨这个身体太矮小,但我狠辣冷酷的面容也吓得嬷嬷满脸慌乱、惊愕。
“反了啊!”李氏一声高喝:“桂嬷嬷这是在教你规矩!”
“什么规矩?!就算我是奴婢也是爷的奴婢,轮不到你来教我规矩!”我转过头冷冷的对李氏说。
“不要以为爷给你买件衣服,就拿自己当回事!”李氏嘲弄的笑道。
原来是因为这件衣服,我冷眼看向立在一边满脸鄙夷、嫉妒、愤恨的秋红,松开揪着桂嬷嬷的手,站到李氏面前,冷笑道:“别说这身衣服不是四爷买的,就算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看来这一巴掌还教不会你——秋红!”李氏气愤的喊道。
秋红应声而上,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我挥手大力推开,桂嬷嬷一看凑身上前抓我的另一手臂,我反手一肘顶撞过去,她呼疼避开,随即两人一并欺来,秋红大力一扯,衣襟上的盘扣扑——断开,低头看着刚上身的新衣被扯得皱巴巴,衣襟断开大敞,怒火中烧,忍无可忍!
抬起脚,用力踹去——
“哎哟——”桂嬷嬷应声跌坐在地上,再回身猛烈踢向另一人,秋红灵巧的避开,纵身上前揪住她的衣服,劈手挥在她惊恐的脸上,“啪!”应着清脆的掌声,猛然一推,顺势骑在仰面跌倒的她身上——捶、打、扭、掐、拧、捏……极力发泄内心多日的郁闷。
“快——快——快叫高总管来——这丫头疯了!”李氏惊恐不定的喊起来。
吓得失神的桂嬷嬷闻言急忙爬起往屋外跑去。
待高总管赶进屋时,秋红已是披头散发,满嘴不住求饶。我气喘吁吁的从她身上爬起,回给一边胆战心惊的李氏一个凛冽狠厉的眼神。
“高总管——你看这丫头——你快管管!”一见高总管出现,李氏急呼。
高总管漠然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都站好!”
秋红怯怯的从地上爬起,离我远远的站定。
“这死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还在我屋里打人,高总管——拉她去打板子!”李氏气愤的叫着。
什么?打板子——打屁股?
“回主子,奴才自会处理。”高总管平淡的说,然后转脸面对我们,“你们两个各自扣两个月的例钱,关到柴房!”
忿忿踢着角落里干枯的棉柴,罚我两个月的例钱!这下好了,又不知拖到哪天才能自由离府。关柴房!咬牙切齿抽出一根棉柴狠命劈打着,幸而不和秋红关在一间,否则难保我不再痛扁她一顿。如果不是这个身体太瘦弱矮小,我非打得她满地找牙!还有那个桂嬷嬷,要不是看她年纪大,非揍得她从此没牙!
一屁股坐在一堆干草上,看看这狭小拥挤的柴房,还真如电影电视里下人犯错误被关的地方,也不知要关到什么时候,好像高总管也没提,更不知关柴房有没有饭吃。
门外的锁“咣——啷”一响,惊得刚躺倒干草上的我猛然坐起,大眼紧盯木门渐渐被推开——
一双墨黑色厚底靴子跨入,五彩刻丝秋色锦边长袍,腰系明黄色宫绦缎带,面如润玉,目如朗星,正对上我警惕的双眸,黑目闪过一丝戏谑,“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么狼狈?!”
低头看看自己,拢紧被扯拉开的衣襟,理理凌乱的头发,边想想:第一次是蓬头垢面坐在路中央,第二次是愁眉苦脸抱头大叫,现在更是狼狈不堪被关在柴房!不禁哑然失笑。
“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挺泼啊!”十三阿哥走到我的面前。
“嘿嘿——过讲!过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从我散乱的鬓发里捡出一根干草,“还好吧?”
面色一正,严肃冷峻的看着他,“好得不能再好!”
看着他诧异迷惑的神色,我眨眨眼睛,凑上前低声道:“痛快!”
他微愣了几秒,突然爆出几声大笑,我也调皮的笑附着。虽然先前是有点憋屈,不过这一架打得还真是痛快,一个字——爽!
待我俩笑定下来,十三阿哥正色的说:“四哥府上一贯规矩严明,你啊——下次可不能这样随性了!”
“你以为我想啊!”扭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十三阿哥都来看我了,四爷呢?“只是可惜了这件新衣服。”
十三阿哥顿了下说:“喜欢下次再叫奴才送来。”
“嘻嘻,那就多谢十三爷!”我开心的笑道。
“这几日忙过年事多,没时间来看你了。”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有事找四哥带话给我。”
看着他颀长的身影踏出门槛,我喊道:“我记起来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街上,那时的我可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哦!”
十三阿哥扭过脸,给我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冲他吐吐舌头。他无奈的摇摇头,走了。
待高总管从柴房领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一觉。夜已深,不知什么时间了,漠然的跟在高总管手中微弱的灯光后。“爷要见你”。现在见我做什么?骂我?罚我?他和十三阿哥一起回府,却直到夜晚才想来见我。
门“吱呀——”被退出的高总管掩上,四爷俯身在书案上整理公文折子,我漠然站在门边,看着不曾抬头的某人,好像回到进府的第一天。
正在回想着那晚的情形,一双手被捧起。
“嗯,冻伤都好了。”
诧异地看着冷峻的四爷,拇指指腹上的薄茧轻柔地抚摩着白皙滑嫩的皮肤。
“怎么?哑巴了啊?”他抬起头,莫测高深的黑眸望着我。
心里一阵恐慌,不知他要怎么惩罚我,沉默不语。
“饿了吧?”他淡淡的问。
“啊?”问我饿了吗?他什么意思?
四爷看我张口皱眉困惑怪异的表情,嘴角一扬,拉起我的手走到临窗几案旁。
这才注意到几案上放着几碟精美诱人的点心,肚子一阵反射性的狂叫,果真是饿了!可,他不会是在里面下了什么药吧?我可是得罪了他的小老婆啊!
我舔舔发干的嘴唇,“这些……能吃吗?会不会……有毒……哎哟——你干嘛打我?”我捂着被敲疼的头。
“你这丫头——乱想什么!爷好心怕你饿了,居然以为爷毒你!”冷眸里闪着气愤恼怒。
“可你——你不罚我吗?”我支支吾吾的说。
“高总管不是罚过你了吗,爷干嘛还要再罚你!”四爷淡淡地说。
“真不罚我?”我欣喜。
他点点头,看着我开心的样子,冷眸渐渐柔和。
看到他肯定的点头,我一手抓过萨琪玛,一手拿起块芙蓉糕,狼吞虎咽,“嗯——嗯——”
丢死人了!伸长脖子,猛烈捶打着胸口,大眼朝天直翻,居然噎着了!
一只大手轻拍着后背,看到面前紧张、关心的黑眸,更是窘得我满脸菲红。
“呼——”总算下去了,差点噎死!抓过递到面前的茶猛灌下去,这才舒坦多了,把空茶盏随手一递,“谢谢!”
迟疑了片刻,一人接了过去。
嗯?突觉有异,回头看去,接过茶盏的四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糟!一时顺手,主仆错位,尴尬的冲他笑笑。
不知不觉几碟点心早已吃完,望望专注处理公文的四爷,也不知如何开口提出回去睡觉,看他皱眉沉思的表情,一时怕是忘记我的存在。
“呵——啊”张口夸张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困了?”四爷抬头望过来。
“还好,还好!”我掩饰着,“你要休息了吗?”
“困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小顺子伺候,爷等忙完了再睡。”他揉揉太阳穴。
突然,脑里涌出一个极力回避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又凭什么问。
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怎么了?”
“你……”鼓足勇气,“你昨晚后来去哪睡的?”
随他怎么想,从李氏说过那句‘昨晚伺候爷’后,我的心里就梗着根刺,从前如何甚至以后种种,我都无法苛求,但如果昨晚梅树下分手后,他去找另一个女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扼杀心底那份说不明的情愫!
四爷慢慢起身走到坐在躺椅上的我面前,伸手挑起我的下鄂,让我面对他深潭似的黑瞳,“你想问什么?”
“我问……昨晚梅树下分手后你去哪睡觉的?”反正也说了,我勇敢看着眼前冷峻的人。
冷漠淡然的脸上,薄唇紧抿,幽邃的黑眸闪过一抹柔情、一丝玩味,接着嘴角一挑,居然笑了,“爷回房睡的。”
“哪个房?”我轻声的问。
笑意更深,黑眸里的冷意全然消失,“爷自己的房。”
我眨眨眼睛,盯着他,肯定他没有骗我,这才害羞的轻笑起来,直到此时才恍觉这个问题好像太暧昧。
挑着下颌的手指,轻柔的抚摩着嫩白幼滑的肌肤,从他的指上传来阵阵酥麻,撩得我心如小鹿般乱跳。
四爷俯下头,在耳边低沉的说:“过了年,爷去找你父母要你。”
“不——不行!”我惊骇慌乱的说。
下颌上的手指力道猛然一紧,捏得我好痛,刚柔和的脸上寒意骤现,黑眸里的柔情尽失,凌厉犀利的闪着怒意,冷冷的道:“不愿意跟爷?”
“不……不是的……”惊慌失措的意欲摆脱钳制着下颌的手。
似是察觉我的不适,四爷修长的手指放松力道,顺着下颌轻抚摩挲,温柔的动作让人不觉心神恍惚。
“那是为什么?”冰冷的语气令我惊醒。
“你知道……”我舔舔发干的嘴唇,躲开他探究的眼神,“我在逃婚啊。”
“哼——”耳边一声冷哼,“你觉得爷没法摆平?所以你一直不告诉爷是哪家。”
你当然认为以自己四阿哥的身份肯定能摆平,可你若知道,我是待选的秀女,企图逃避皇上的指婚,还是指给你弟弟,你还能摆平?心里不住嘀咕。再说,也不能仅因为你想要我跟你,我就受宠若惊、激动万分、屁颠屁颠的跟着你吧,虽然你是未来的雍正皇帝,虽然目前我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那也不代表我要嫁给你,甘愿作你的小老婆!
“想什么呢?”耳边暖暖的,痒痒的,低沉柔和地声音惊回我的思绪。
“啊?”扭头望去,心骤然停止博动,一张冷峻硬朗的脸正贴在0.01cm处,彼此呼吸可闻,心跳可及,若有若无的檀香萦绕在鼻端、脑海、心间……
我猛得后仰,保持到安全距离,“可……可是……”我努力搜刮着措辞、解释。
剑眉深蹙,薄唇紧闭,双眸冷冽寒酷,浑身散发慑人的怒意。
“可是……我还小啊!”我胆怯的说。
时间像停止,空间似凝滞,四爷如冰冻。
猝然,书房里爆出某人狂笑不止的声音。
看着面前爆笑不已的四阿哥,冷汗涔涔不止,心跳频率大增。他……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怒极反笑,最终,直接杀了我啊?面色瞬间煞白,全身簌簌发抖。
“哈哈……唔……你还小……”某人终于平静下来,眼中的冷厉也减轻许多,倒是多了几分玩味,“那你几岁了?”
强作镇定的说:“十四。”
“唔,是还小。”四爷低头不语,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板指,“那爷就……再等等。”
深深的叹口气,放松的坐在躺椅上,这才发觉内衣已被汉浸湿贴在身上,冰凉、冰凉。
“回去吧!”他转身向书桌走去。
看着灯光下颀长的背影,内心感慨万千,一如当初雪地里的寂寞、冷清,让我冲动的欲放弃所有自己的坚持,去抱住他、温暖他,但理智令我应声走到门边。
“可爷怎么觉得你不像十四呢!”身后传来一句肯定的话,我惊异得不敢回头,也不去看门外小顺子的表情如何,一路飞奔向住的屋子。
“如蓝,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会这样对你!”从进屋,久等我回来的云香就喋喋不休如祥林嫂般哭哭泣泣地跟我解释,反倒是我安慰起她。我知道四爷对我的照顾,迟早会招来府中女人的嫉妒,今天即使李氏不逼云香装病找我,也会想别的办法对付我的,只是憨厚老实的云香哪会明白她们的心思。
“没关系的,不就是那点钱嘛!”心痛啊,要白做两个月。
“呜呜……我把我那份给你。”
“我又不要用钱,你还要养家呢!”
“那你就是再怪我……呜呜……”
“我没怪你,真的!”
……
终于,安静躺在静谧的夜里,无法入眠,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那双深潭似的黑眸,冷洌的、犀利的、温柔的、深情的、玩味的、高深莫测的……
当我和福晋那拉氏房里的冬梅同时伸手向最后一个包子,冬梅吓得急忙缩手,以至她前倾的身体跌趴在桌子上,却顾不得疼痛笑脸怯怯看着我,再看看自我踏进厨房大家畏惧、避让的眼神,恍然大悟,突然想仰天长啸、狂笑、爆笑!想不到昨日一架成名,哈哈!得意洋洋抓起那个包子,在大家慌乱怪异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心情舒爽的走在冬日早晨。
“喂——”一身稚嫩的童音。
我转回头,果然又看见可爱的弘晖,甜美地笑道:“早上好!”
粉嫩的小脸僵硬,转而又故作老成的说:“你在唱什么呢,难听死了!”
“那是你没欣赏水平,在我们那里可是大大的受欢迎!”我心情好,不介意小鬼的奚落,盯着红苹果似的脸颊,再次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可惜一如每次太快,总是不明究竟。
“呸!”弘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可爱至极,按捺不住的双手终于捏上那渴望已久蜜桃般的粉颊,滑滑嫩嫩,柔柔软软,似能掐出水来,手感超好。
“笨女人——你干什么呢!”弘晖愤愤的打落我的魔爪,跳到一旁。
我挤挤眼睛,贼笑道:“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
“想不到你这个女人,不但野蛮,还……还不知廉耻!”弘晖的小脸激动的红到耳后。
什么!这小鬼居然说我‘不知廉耻’,我气得瞪圆双眼,摞起衣袖,一步步走上前。
“你……你……要怎样……小爷叫人了啊,小爷可不是秋红,你……敢打小爷就……”小鬼慌乱的后退,大大的黑眼睛闪着惊惶。
“叭——”
“啊!你——”
嘿嘿!竟然说我不知廉耻,那我就不知廉耻给你看!
弘晖捂着脸颊,绯红的面颊似晚霞般炫目,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似扇子般扑眨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舔舔嘴唇,小鬼的味道蛮好的,“这是给你的教训,再要对我没礼貌。别怪我不客气!”
弘晖回过神,嚷嚷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你居然……居然亲我!”
我朝他吐吐舌头,这小鬼还挺封建呢,“好拉,下次再和你玩,我要做事去了,你也该上学了!”我摆摆手转身。
弘晖几步跑上,“你……你别走……你……”
我边走边回头看他气喘吁吁的跟着,不会要我为亲一个六岁的小孩负什么责任吧?
突然,他蹲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小鬼不知又玩什么花样,却发觉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表情也是痛苦难受的忍耐,急步走上前蹲下,“怎么了?”
“我蹲一下就好。”他的声音很轻,似是不敢用力说话,“可能刚才跑急了。”
心底那种怪异的念头又再次闪现,只是仍不清晰。
“哪里不舒服,要叫医……大夫看看吗?”担心地看着面前隐忍的孩子。
“不、不。”他焦急的说:“他们要知道了,又不让我出来了。”
渐渐地他的脸颊红润起来,我拉起他胖乎乎的小手站起来,“别再这风口里站着,我送你去上学。”
“等会。”弘晖的小脸又扬起了笑容,“你昨天和人打架了?”
忍不住扬手又捏了把粉嘟嘟的小脸,看他恼羞的可爱样,点点头:“是啊!”
“赢了?”
“嗯。”
“下次再打架,喊我去看!”
“……”
满脸黑线的望着一脸认真的小鬼,“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打架没看过啊!”
“没看过!”弘晖诚恳的回答。
确定他不是调侃我,我挥手再见往竹逸斋走去。
“说定了——下次打架喊我去看!”小鬼在身后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