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谋在土炕一边坐下,看到那本《中庸》,回头对谢无忌说道:“我并不知道谢兄正在温习,看来再下来的不是时候。”
谢无忌摇摇头,“刘兄这是哪里的话,你屈尊降贵光临寒舍,不嫌弃我这里简陋,我感激不尽哪里谈得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刘病谋正色道:“我天生愚笨,在功课之上多亏了谢兄的帮忙才能考的上秀才,别人可能会嫌弃你的贫穷。可是我是万万不会,这里虽然空无一物,可只要谢兄在这里,便书香四溢。”
谢无忌虽然知道刘病谋说的是客套话,可是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连忙对着刘病谋拱手,“刘兄此话就是折煞我了,能够考上秀才完全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因为和你互通有无,共同进步而已。”
刘病谋摆了摆手,脸上露出苦笑,“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能够考上秀才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如今举人我是没法再去奢望了,只是在考试之前来看看你复习的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谢无忌听到刘病谋此话,半是感动半是不好意思,“谢某能够安心读书至今,已经得了刘兄不少帮助,却是是没什么缺的了,我这里一切都能够度日。”
刘病谋站起身,认真地对着谢无忌说道:“希望你有困难一定要找我,我帮你并不是觉得你可怜,而是觉得你终有一日能够直上青云,到那时候我这等愚笨之人还免不了仰仗你。”
谢无忌自小家境贫寒,父母能够供他读书已经是耗尽老命,同门之中也没有几个看得上他的,只有这位刘病谋不仅没有嫌弃他寒酸潦倒,反而相信他能够出人头地。
“士为知己者死,刘兄如此信我,我定不负刘兄。”谢无忌动情道。
“你我之间这种话自然不必多说,我这一次来找你却是有别的事情。”刘病谋走到窗边,将敞开的窗户合上。
张自全站在谢无忌的角度看到这里,面部抽搐,大白天的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关窗户干什么?你们俩不会是那种关系吧,难道是因爱生恨?怪不得这个刘病谋愿意这么帮你,原来是古时候的包养啊。
不过很显然张自全的想法是错的,刘病谋坐在土炕上,谢无忌见状就明白这位刘兄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要搞的这么神秘。
“你也知道,我家是商贾之家,父亲虽然满身铜臭,但是在经商一途之上确实称得上是才华横溢。”刘病谋没着急先说到底是什么事,却是先说了一下自己的父亲。
谢无忌点了点头,刘父原本也只是城中一个摆摊小贩,可是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白手起家,如今在这小小县城之中,人称“刘半城”。“令尊有大才,虽不读书,却七窍玲珑,否则也不会在这种世道博得如此家财!”
刘病谋突然压低了声音,“就在昨天,从京里来了一位贵人,我们家的宅子是这城中最好的,自然被征用做了那位贵人的临时驻点。”
“贵人?”谢无忌一惊,如今临近科考,能称得上是贵人的难道是本届科考的主考官?一想到这里,谢无忌脸上有晴有阴。如果真的是主考官,那有自己的这位朋友引路,说不定自己能够抢占先机。可是自己只是一届寒门子弟,身上没有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就算见到了对方又如何能他对自己提点一二?
刘病谋看到谢无忌的神色,却是对着他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位贵人却不是主考官,而是宫里来的!”
既然不是主考官,又是宫里来人,“难道是哪位公公?”谢无忌试探地问道。
“然也!”刘病谋重重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位公公。”谢无忌既大失所望又如释重负。
刘病谋又是摇了摇头,“谢兄万不可小看了这位公公,这位可是能够上达天听的,如果他想知道本次的考题,只需要稍稍透露下那种意思,只怕那位主考官当日就会亲自登门。”
谢无忌听闻此言,大惊失色,“区区一个宦官也有如此能量?”
刘病谋深深的说了一句,“宦官!也是有个官字傍身啊。”
谢无忌一想也是,史上那些一手遮天的宦官不是一个两个,只是这种人向来贪财逐利,自己这种一穷二白的人,恐怕连去他身边当小太监的资格都没有吧。
刘病谋也没管谢无忌在想什么,直接就对着他说:“谢兄可知道这位贵人来到咱们这种地方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难道是领了什么密旨?”
“当然不是,这种事情就算有也不是咱们能够打听的。”刘病谋听到谢无忌的话顿时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背后油油的辫子来回摆动。“这位公公在宫中工作了六十几年,兢兢业业,得了太后的恩赐,特此来这寻的,他侄女一家就在此地附近。”
谢无忌一时之间抓不到头脑,“可是这位公公来寻亲,和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咱们都是大好男儿,怎么看也不会是他的那位好运的侄女吧。”
“我们俩不是,可是你的妻子却有可能是!”刘病谋盯着谢无忌说道。
“贱内?不可能,贱内从下和我一起在乡下长大,要是有这么一位在宫里吃饭的亲戚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谢无忌感觉此话就是天方夜谭,可是心中又充满了期待。
“别说你不知道,你妻子估计也不知道。就连那位贵人也是翻阅自己家谱的时候才发现这附近还有自家的亲戚。不过他也不清楚自己侄女长得什么样,只从家谱上得知自己侄女乃是丁卯年乙亥月乙丑日出生的。我可是记得上一次谢兄给嫂子寄信就是为了庆生吧。”刘病谋盯着谢无忌,他也有些紧张,毕竟这种事情涉及他们家和谢无忌一家的荣华富贵。
“是,是了!那位公公可也是姓赵?”谢无忌此刻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大大的馅饼落在了自己的头上,砸的自己头昏脑胀,不知所措。
刘病谋一听对上了,兴奋的差点跳起来,“那位公公可不就是姓赵,你快写信让嫂子赶来城里,与公公相认,以后刘某可真的要仰仗你了。”想了一想,刘病谋一拍大腿,“不,不用写信了,你讲地址给我,我亲自接嫂嫂来,省的书信一来一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那位贵人不知道能够逗留多久,这种事情越快越好!”
谢无忌连道:“好,好,好。我这就写封家书,刘兄你带着家书给内子,让她有个准备。”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刘兄,此去乡下,快马加鞭也要三日有余,可两日后就是科考啦。”
刘病谋却是一笑,“我自知无法考上,就不去搀和了,倒是谢兄你可要好好考试,即使日后有赵公公撑腰,可咱们读书人还是得有自己的本事在身!”
谢无忌满脸感动,连忙称是,铺开笔墨纸砚,“内子不识字,但是和我相处多年,自然认得在下的笔迹,刘兄只需要将书信给她一看,她自然会跟你上路。”
一直看着事情经过的张自全,突然明白过味儿来。有问题!但是有问题的不是刘病谋,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位京里来的赵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