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明渊阁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早就习惯了贾太后这个“人肉盖章机”在场,却从未想过一个机器竟然也会开口说话。纷纷转头惊讶地望着贾天真。
常太傅的错愕从眼底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神情却依然平静。
“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这下轮到贾天真错愕了。
犹记得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头一次在议政会上插嘴,常太傅直接对自己喝斥闭嘴,事后还警告傻子不能开口说话,今日居然态度起了这么大变化,还听自己“吩咐”了。
其实,常太傅昨夜与殊亲王一席谈,心中对贾天真也正狐疑,见她竟然主动插嘴,原本是想习惯性地喝斥,可话到嘴边,竟然生生地吞了回去。
瞧着太后坐在那儿一脸宝相庄严的样子,与刚刚进宫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旁人还都觉得太后依然是一个胡闹的孩子时,常太傅已经悄然感觉到了某种变化。故此,他倒要听听这个心智不全的太后,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哪知道贾天真一反刚刚的庄重,一张妩媚艳丽的脸蛋生动地笑开了:“太傅,你们整天考些策论八股,累是不累啊!”
阖座皆惊!
你是天顺朝的太后啊,竟然质疑起施行了数百年的科举制度,这这这,要不是看在你是傻子的份上,夫子们立刻可以喷死你。
果然以前太傅不让你开口说话是对的,你就只能当个“人肉盖章机”!
见太傅脸色冷冷的不说话,文昌阁大学士刘俭以为他是生气,不由一阵责任感上脑,挺身而出道:“科举制度自古而来已有数百年,为历朝历代选拔无数仁人智士,策论经义,皆为理政理念与做人准则之能力体现,是数百年实践过来的选拔精髓。”
贾天真心中不以为然,身为现代人,科举制度的优劣不知背过多少遍。
就是不从教科书上学,平时和各界装逼人士高谈阔论也不少,各种“纵观古今,横贯东西”听也听得多了。
不过,她也不会傻到当场驳斥,既然常英俊同学没说话,刘俭说话她是无所畏惧的,继续发挥呗。
便笑嘻嘻地道:“嗯嗯,大学士说得有理,咦,您叫什么来着?”
其实她记得,就是故意的。
刘俭倒是认真,也不生气:“微臣文昌阁大学士刘俭。”
贾天真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刘大学士,哀家记性不好。”
刘俭自然是不好跟她计较,谦逊地道:“太后娘娘折煞微臣,是微臣方才斗胆,还请太后恕罪。”
客气话就不说了,这不是贾天真的风格。
更何况太后娘娘的“谬论”还没说完呢。
“刘大学士太客气啦,哀家比你,还是要稍微愚笨一点点的,所以哀家也就是提议,太傅大人和刘大学士你们姑且一听怎样?”
刘大学士没怎么听太后发过言,听她竟大言不惭地自称只比大学士愚笨一点点,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却坐着一位说熟不熟,说不熟却又很是有瓜葛的议会成员,便是寅亲王。
寅亲王辈份高,比之贾天真自称的“德高望重”,又要“重”出好几个档次,就是权臣常太傅也敬他三分。
说不熟,是贾天真当了这么久“人肉盖章机”、听了这么久的议政会,除了请安和平身之外,从来没和寅亲王说过话;说很有瓜葛,自然就是昨日在殊亲王府的那场选妃宴。
寅亲王妃和三儿媳容千惠,和贾天真相处得很愉悦,回王府后少不得将那场惊心动魂的选妃宴说了又说,让寅亲王也着实对贾天真刮目相看。
看来,平常一直坐在那儿听政的太后娘娘,不是呆傻,只是安静而已……又或者,是出于常太傅的需要……
见刘大学士不能理解太后的童言稚语,寅亲王笑道:“太后所言虽有些骇人听闻,可仔细一想,微臣倒理解了太后的意思。太后可是说,治国之道,重在理论,更贵在实践,所以策论八股固然重要,朝廷更需要的人才,却是有所长、能实干的各类能人。”
贾天真一听,哎妈呀,寅亲王你太可爱了,么么哒!
小脑袋顿时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哀家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会说,所以哀家虽然很聪明,但还是不成熟啊。”
够了!三句不离自我吹捧!
常太傅虽也认同她的观点,却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开口道:“太后所言甚是,刘大学士,王大学士,此次恩科,要注重偏重选拔实用型人才……”
话音未落,贾天真又笑嘻嘻地插嘴了:“太傅大人是不是也觉得哀家颇有见地?”
常太傅暗暗翻个白眼,脸色如平静如昔,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瞎话:“太后殿下素来见识广博、洞察人情,臣等佩服之至。”
众人连忙跟上,大赞贾天真。
趁着自己还没陶醉在这难得的赞誉之中,贾天真赶紧把自己最重要的建议给说出了口。
“所以哀家觉得,不如太傅大人亲自出马,当主考官吧!”
顿时,明渊阁内一片死寂。
历来每朝科举都由礼部主持,主考官也往往由礼部官员担任,此次出动两位大学士,已是格外重视的意思。
结果太后您老人家说:闪开,让太傅大人来!
这合适吗?
众人望着贾天真,一脸不知所措。大家都很担心,太傅大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喷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傻太后。
甚至有大臣已经准备好了台词:国不可一日无太后啊。
可是,一脸阴沉的常太傅竟然没给众臣机会。冰山一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思考过的痕迹。
半晌,他悠悠地开口:“可以考虑。”
众人差点被自己准备好的台词给噎死。什么……没,没,没听错吧,太傅大人竟然说“可以考虑”?
太傅大人日理万机,忙得都没机会近女色,竟然还要去当什么主考官?
要知道科举的主考官是很忙的,就算是会试,这全国的举人们云集京城,那试卷也得堆满一屋子,比奏折看得还要费劲啊。
太傅大人,您真的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