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天真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杵在常太傅跟前,上头还挂着泪痕,真正我见犹怜。
从来没正眼瞧过女人的常太傅,不由呆了一呆,第一次觉得太后傻归傻,似乎还挺好看的……
但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又恢复了冷漠犀利。
且不说太后为何要偷迷魂药,光就“偷”这个行为,就够骇人听闻了,必定得立刻整治,把她这坏毛病扼杀在萌芽状态。
“太后不止偷了一瓶药吧,还有哪些,最好老实交出来,不要等微臣动手,那就大家都不好看了。”常太傅说得很不客气。
贾天真暗想,你个逆贼,竟然对哀家这么说话,要不是看在狼狈为但奸的份上……
演技顿时上线,挂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表情,闭着眼睛,拉住常太傅的手:“哀家带您去拿……太傅大人不要生气……”
走了几步,常太傅才觉得不对劲,这蠢货,拉着自己的手做什么?
一甩,将贾天真的小手给甩开了,然后大步又向前。
走到内室门口,才发现太后居然没有跟上,转头一看,太傅大人差点又给气晕了,花样百出的太后殿下闭着眼睛,跟瞎子似的边摸边走,已经快摸到窗口去了。
“太后殿下,这不是胡闹的时候!”他警告。
贾天真拽住垂幔,语气可委屈了:“哀家哪有胡闹,哀家要给太傅拿东西去。”
“那你装什么瞎子?”太傅更不悦了。
贾天真扁扁嘴,却还是没睁开眼睛:“刚刚太傅说,别的男人看都不能看一眼,哀家闭着眼睛好辛苦啊,让春分给哀家做个眼罩好不好?不然哀家怕不小心又瞧见了别人……”
常太傅气结,心中骂了无数句“蠢货”,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道:“本太傅不算‘别的男人’……”
贾天真顿时脸上绽开了笑容:“真的?”
“宫里的规矩,本太傅说了算。”语气冷冷的,却已是回答了她。
“不行,要拉勾。”贾天真闭着眼睛,向常太傅伸出了小手,白葱似的小手指微微翘着,像邀请,又像是无辜的勾引。
常太傅有点犹豫。
之前没注意,被她无意间拉了手,正不自在呢,这会儿又要肌肤相亲,这太后殿下也实在有点奔放。
听闻太傅大人没动静,贾天真撅起了小嘴:“不拉勾你就是打算耍赖,万一以后哀家不小心看了你一眼,你又说哀家看别的男人,哀家说都说不清楚……”
一听这一堆“哀家”,常太傅就头疼,又想想,这蠢货心智才六七岁,成年人看着觉得奔放,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幼之常情”,自己又何苦多想。
只得硬着头皮,伸出小手指,胡乱拉了一下。
贾天真哪里肯放过他,立刻小指用力,狠狠地勾住不说,还伸出大拇指,极其准确迅速地找到常太傅的大拇指,轻轻地在他的指腹磨蹭了一下……
没错,就是撩你。
天真撩法。
常太傅心中一荡,立刻缩回手,正要冷脸开骂,贾天真已是嘻嘻一笑,睁开了眼睛。
“哀家最听太傅大人的话了。”
她乌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勾魂摄人,却又纯洁无辜,一瞳秋水毫不掩饰地望着常太傅。
顿时,常太傅心里那些骂人的话全部憋了回去,一句都骂不出来了。
再冷脸骂她时,就有了些虚张声势的味道。
“本太傅教训太后,是为了让太后在宫内更有威望、更加德高望重。太后年幼,有些分不清轻重的事情,多问问身边人,能不能做,该不该做,别惹出乱子让宫里人笑话。”
这番说教真是空洞,贾天真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还沉醉在刚刚与太傅大人指腹相触那一瞬电光火石般的战栗中。
“太后殿下……太后殿下……”常太傅不高兴了,本太傅难得脾气这么好,给太后谈谈人生,她居然又走神了。
“太后殿下!”
“啊!”贾天真被他一吼,回过神来,“哀家知道了,哀家全听太傅大人的。”
蠢货!常太傅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毫无波澜:“按这药量,皇上也快苏醒了。既然太后殿下说是和皇上玩躲猫猫,那微臣就按这个处置了。太后殿下嘴巴放紧点,在外头少说话……”
转念一想,又想起刚刚她在外头叉腰骂人时那威风凛凛的王八之气,突然又生起些别的念头。
太后殿下是枚好棋子啊,全看本太傅怎么用。
“往后要怎么说、怎么动,本太傅自会教导太后,明白了没?”
贾天真赶紧点头:“明白明白!”
回到殿中,常太傅叫了段玉进来,将昏睡的海悦王带到忆锦楼去安顿,又派人去东宫,说皇上与太傅促膝夜谈、君臣甚欢,今夜就在忆锦楼歇下了。
东宫自然不敢多话。
安顿了海悦王,收拾贾天真就更没顾忌了。
常太傅沉着脸在大殿的椅子上坐下,春分很有眼色地给他上了茶。
“把你顺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让本太傅开开眼。”
贾天真垂头丧气地,一会儿去柜子底下抠一个,一会儿去抽屉夹层掏一个,一会儿爬到柜子顶上去摸一个……最后,当着常太傅的面,直接伸手进自己的胸口,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一个……
常太傅竟觉得有点佩服她了。
见她刚刚从胸口掏出来的是个小巧玲珑的小瓷盒,便知这玩意儿到手还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往隐蔽处藏。便指指,问道:“这里头是什么,从哪儿顺的?”
贾天真嘟囔道:“太傅自己打开看看呗。”
这回常太傅不上当了。刚刚从你胸口掏出来的东西,上头还沾着你的体脂和气味,本太傅绝不沾手。
眼睛朝春分一斜:“打开。”
春分一哆嗦,低眉上前,悄无声地将锦盒打开,呈到太傅跟前的桌面上,又垂着头退下。
常太傅一看,却是一盒乳白色的凝脂,像是女子抹脸的脂油,却又不能确定。
“别告诉本太傅,太后娘娘连抹脸的油都要从别处顺。”他说得很阴沉,那语气有点慑人,好像回答得不满意又要剜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