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甄奕去了医院,西桑不在,她看着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甚至有一瞬,她也为她的容颜动容了,可她不能忘记,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爱的西桑。她从桌子上拾起那把水果刀,她把冰凉的刀片放在袭人的脖子上,袭人惊醒了,张着嘴,似乎被惊吓了,却没有发出声音。
西桑这时候正开着他已经该淘汰的吉普车在小吃街为袭人买喜欢吃的豆腐花。当他接到甄奕打来的电话时,他没有想到,这个曾经把她当妹妹的女人,现在用刀逼着她爱的女人。她听见这个妹妹那似乎哭着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这个一直不嫌弃自己的妹妹。他没来得及说“对不起”,便听见甄奕冷冷的声音告诉他“如果还想见到这个女人最后一面,那就快点赶来医院,我的手上拿着刀,我的手一抖,她的脖子就会出现一条血口,就会有淌不完的血……”
西桑明白,一个患白血病的人身上出现一道伤口,那意味着什么。
他撒腿往回跑,豆腐花撒了一地。他开着那辆该淘汰的吉普车,横冲直撞,他已经忘记自己这辆破车根本不能在高速公路上撒欢,可这些他已经不在乎了。医院里有一个女人,一个他爱的女人在被另一个女人逼杀,而这另一个女人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个他发誓要保护一生的妹妹。
“那后来呢?”
“后来?”
樊旭看着面前那张未脱稚气的脸,这是他的妹妹樊瑜,24岁,只比甄奕小两岁,却有着天壤之别的身份。樊瑜有着不愁衣食的家庭,而甄奕在20岁就变成了孤儿。樊瑜可以信手拈来一个有钱的男人做男朋友,可偏偏孩子气地喜欢上了一个外企的白领,因为很帅。而甄奕只是在20岁那天想去酒吧找一份工作,便认识了西桑,而只对自己笑了笑。
“是啊,后来,后来西桑赶回去怎么样了?”樊瑜根本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她很不耐烦地问。
“西桑没回去,他永远都看不见那两个他最爱的女人了.”
“哥哥,你怎么又是这样,讲得这么悲惨。”樊瑜似乎要哭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悲剧了,她更受不了这个哥哥讲这样的故事。
樊旭笑了笑,“哥哥骗你的,后来我也不知道了。”他看着妹妹撅着嘴回房间了,临关门时还嘟哝着“没看过这么坏的哥哥。”
6、
樊旭苦涩地笑着,是啊,没看过他这么坏的哥哥。当他妹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这个哥哥临时退席,回来后被骂得狗血喷头,他还得强装笑容。而妹妹何曾知道,那一天,她哥哥最好的朋友死于车祸。
当甄奕看着那具鲜血淋漓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时,他的心也被揪裂了,因为他的好朋友西桑死了,因为他爱的女人爱着他最好的朋友西桑。其实那一天,还有一个人死了,死于血流不止,抢救无效。那个人叫袭人,是自杀,她自己用水果刀划开喉咙,雪白的床单和墙壁都被鲜红的血浸染,犹如盛开的红莲,触目惊心。看见那一幕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忘记那个充满阳光的午后,空气里到处充斥着血液的味道。
自己最爱的女人,甄奕,就这样看着鲜血淋漓,哭得晕过去再醒过来,再晕过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樊旭打了个激灵,是的,那天不会有人忘记的,甄奕更不会忘记。他不相信甄奕会找另一个人来代替西桑。
他胡乱地套了件外衣,冲了出去,把保姆吓了一跳。樊瑜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哥哥的背影,她以为哥哥生气了,大声地说:“哥哥,你别生我的气啊!我不是真说你啊……”她的话被淹没在樊旭的车尾气里了。
樊旭怎么会生妹妹的气,他现在只想知道甄奕的事,他直奔她的公司,却没有看见甄奕。他看见辛婷从经理办公室里走出来,他冲过前台阻拦,直接奔了过去,把低头看文件的辛婷吓了一激灵.
“原来是你啊!”辛婷用手抚着胸口,似乎那样做真能免除惊吓。看见面前这个男人,她笑了笑。
辛婷认识樊旭还是在大学的时候。
有一次甄奕非要拉着她去酒吧看一个叫西桑的歌手演唱,就在那次,她认识了樊旭。他是一个帅气、有钱却不花心的公子哥,这是她这几年来总结的。从那一次酒吧相识后,她经常会看见这个男人陪在甄奕的身边,一陪就是六年。从那次以后,她再没看过那个有着平静面孔,叫西桑的歌手,只记得有一段时间甄奕很失落,一连消失了半个月,后来樊旭把她送回来,说是带她出去旅游散散心。也就从那时候起,在别人眼里,甄奕是一个傍大款交学费的孤儿。
7、
“辛婷,甄奕呢?”樊旭迫不及待地问。
“甄奕请假了。”
“请假?病了吗?”
辛婷笑着摇头,“甄奕过两天去丽江玩,提前请了两天假去购物了!”真不知道甄奕搞得什么迷魂药,放着这么出色的男人不要,偏偏跟了邢宇文,虽说邢宇文有才,有貌,可这两样,樊旭都不缺,而且樊旭的身价足可以超过十个邢宇文,怎么就抓不住她的心呢?
辛婷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个男人爱自己啊!她看了看樊旭那双忧伤的眸子,低了低头。
“辛婷,甄奕真的有男朋友了?”
樊旭的问话打断了辛婷的思绪,她看着面前这个优秀的男人,此时竟然有点可怜。“你,你还不知道吗?”
“是谁?告诉我,是谁?”樊旭忽然变得冷静,却渴望。
辛婷知道自己又多话了,她低下头说,“你还是去问甄奕吧!”
“辛婷,我从来不求你,今天就求你这一件事,告诉我是谁?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我……好吧,告诉你,你别告诉甄奕是我说的。”看着樊旭点了点头,辛婷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邢宇文,我们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他和甄奕也是前几天才开始的。我也是在甄奕过生日的第二天忽然听她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邢宇文?生日?”樊旭嘴里嘟念着,似乎在回忆什么,没有在意辛婷叫着他的名字,径直走出大门。到了楼下,他才想起来没有和辛婷告别,便又打了电话,说了些“谢谢,改天请你吃饭”之类的客套话。
甄奕过生日那天,樊旭已经准备好礼物送给她,可当打电话给甄奕的时候,却被拒绝了,原因是甄奕说公司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他只能自己把那个已经包装好的礼物拆开了,那是一枝白色水晶的玫瑰,是甄奕喜欢的,西桑也喜欢,却买不起。
樊旭记得那个午后,三个人一起在商业街上游逛,阳光温暖地照着他们年轻而活泼的脸,那一年,西桑27,甄奕20,樊旭24。一晃六年,就像流水,穿刺了身体中的血管,他看着西桑抛弃了那个已经变成孤儿的女孩,看着西桑已经冰冷的身体,看着另一个房间,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血流不止,犹如盛开的红莲。
8、
他仿佛还能听见那个稚气而欢快的声音,“我好喜欢那个水晶玫瑰啊!”他看见甄奕把头顶在那个大橱窗前,贪婪地看着。
樊旭说:“我去给你买。”
甄奕撅着殷红的嘴唇说:“我不要你买!我等西桑有钱了给我买!”他抬头看着西桑平静,有着温暖笑容的面孔说:“你会给我买的,是吧!”
西桑笑着说:“可能你要失望了,我这辈子可能没钱了。”
甄奕没有失望,他就那样天真而坚持地说:“那我就等到下辈子你有钱的时候。”
西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开了,他在嘴里念叨着,“你怎么就不能接受樊旭呢?”
甄奕好像没有听清楚,追上去问他说什么,西桑只是笑着。其实樊旭听见了,这支水晶玫瑰是那年他用自己打工的钱买的,因为甄奕不喜欢他用家里的钱在她面前显耀。
六年,六年的时间就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玻璃窗便消逝了。至今,甄奕依然没有接受他。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门口,樊旭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妹妹,睁着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哥,你怎么走回来了?车呢?”
樊旭回头看了看,这才记起来,自己的车还放在甄奕公司楼下呢。樊旭便说:“去见了一个朋友,把车放在他们公司那了。”
“朋友?女朋友吧?”樊瑜笑得诡秘。她知道,在哥哥的生命里,车是他最重要的一部分,除非,这个朋友一定比他的车还重要。这么多年,在哥哥身边的女人不少,可却没有一个被列入女朋友的行列,为这事,老妈都跟着急了好几回。
樊旭先是一振,随即就镇定了,他可不能让妹妹知道他去找谁了。樊旭笑了笑,“噢,见了一个女的朋友,普通朋友,你也不认识,叫辛婷。”
“啊?婷姐?你怎么认识的啊?快说,是不是你正在追她?”
樊旭本以为这样说,妹妹就会安静地走,反正她也不知道辛婷是谁?可妹妹的反应着实让他惊了。
“你认识辛婷?”
“是啊,哈哈,没想到吧?被我抓到把柄了吧。”樊瑜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什么把柄?你怎么认识她啊?”
“我要告诉老妈你有女朋友了啊!”
原来在妹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马上奔三十却没有女朋友的单身汉。樊旭摸着妹妹的头,和她一起走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