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嫑和尚剔了剔牙上残渣,回道:“啊,你说的,那不是火云宫的第一弟子,身具火灵珠的莫菲烟么,这人名头好响,乃是五灵根之一,除了五大掌派名头,便是他们五灵根的名号了,我又怎会不知。”
那男子点了点头。嫑和尚见他神思不属,心道:“哟哟,多半是你害了相思病,这世上爱慕那小妞的人,只怕不少,老夫也是见过她的,那模样······咳咳,老实不客气的说,在众多爱慕者中,你只怕还拍在老夫后头。”
“不知大师可知,她现下可好?”
嫑和尚道:“这个,这个······”
那男子道:“半年前那场大战也没有见她现身,不知她——”说到此处,面上忧色更深。
嫑和尚看在眼里,心道:“哎哟,他妈的,又是一个痴儿,你一个大老爷们,可别在老子面前流猫尿。你若哭了,老子吃了你的饭,总是要安慰一下的,这可太他妈的难为情了。和尚安慰大老爷们失恋别哭,这······”
“听说她被火云宫囚禁了许多年了,不知是也不是?”说罢看着嫑和尚,神情煞是倔强。
嫑和尚为难道:“这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听说她与人私通,生了个儿子,便不能再做那火灵根,据说她不愿交出体内的火灵珠,这才被囚禁了起来。火云宫的烟霞洞,那是囚禁的好地方。不共山上大战,兽王被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魄不也是被封印囚禁在了火云宫烟霞洞中么?”
那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嫑和尚看在眼里,心道:“我虽然排名在你前,可是讲痴情,你定然能排在我前头。”
嫑和尚安慰道:“人生一世,来去匆忙,愁苦哀乐都是一生,何必太执着于悲,忘却了喜?”
那男子落寞一笑,自语道:“十四年,十四年了!”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径自离去。
嫑和尚见这顿饭吃不过一两银子,这余下的九两,自然是给自己赚了,老实不客气地收了起来,跟了出去。
忽闻前头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来了兴致,喝道:“有热闹可瞧!”拉了小和尚便跑,那小和尚满嘴流油,兀自啃着一只鸡腿,边跑边吃,脚下却甚轻灵。
却见一队身着淡绿色长衫的人围住了四五个人,领头的是个红衣女子,烈火红唇,一头金发,配了她耀眼红杉,煞是惹眼。她怀中抱了一个婴儿,正自逗他玩儿,她身旁站了四个身着黑衣短褂的人,护卫着她,与众人对持。
众人见那淡绿色水纹衫子再熟悉不过,正是北州北冥堂的人,都一般儿心思,不知这美女是谁,竟然敢在北州境内和北冥堂作对。领头一人也是个女子,眉目淡雅,小鼻子小嘴,五官精致,但却输了那红衣女郎一筹,厉声道:“你这妖女,为何盗取别人家的婴儿?”
众人心道:“哦,原来这红衣女郎想做妈,怕是自己没有姘头,只好去偷个娃娃来。”
那红衣女郎却不正眼瞧人,自顾自地逗那婴儿,不时在他粉嘟嘟的小脸上亲吻一口。那绿衣女子怒道:“好不要脸,快些还了这婴孩。”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女子嚎哭声音“快还了我的丑儿,快还了我的心肝。”想是那婴孩生母,那婴孩听到母音,果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这一来,众人都知他母子连心,这红衣女郎果然不是孩儿亲妈。
那红衣女郎一收笑脸,凤眼微嗔,冷笑道:“你们好大胆子,胆敢妨碍本姑娘做事。”“啪”的一脚,踹在面前黑衣人身上,喝道:“还不出手,一群废物,什么事情都要老娘儿亲自动手么?”
那母亲哭得梨花带雨,说道:“你要娃娃,自己生一个就是了,把我的丑儿还给我吧。”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红衣女郎勃然变色,脸上绯红一片,娇媚之中带着一丝杀意。
北冥堂下的人身手本就不错,又是以多打少,顷刻功夫,便制服了那四个黑衣人。但那四人好生倔强,刀架颈上也仍旧劈刺撩砍,众人不得已,只好将四人杀了。重新围了那红衣女子。
领头那绿衫女子道:“在下北冥堂冰心,请姑娘快快还了这无辜孩儿,跟我们回去,听候门主发落。”
那红衣女郎微微一笑,瞥了她一眼,悠然道:“原来你便是北冥堂二冰之一的冰心姑娘。那倒要见识一下阁下高招了。”
将那婴孩抱在左手,右手五根葱指伸出,凌空捏诀,也不见如何动作,忽然间只见那四个死去的黑衣人重新缓缓站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惊,许多百姓吓得拔腿就跑。
“师父,这难道便是血继术?”那小和尚一改无精打采的模样,将双眼瞪大如斗,死死注视着那红衣女郎举动。
嫑和尚眉头微皱,定眼一敲,只见那四个死去的黑衣人身下,各有一丝细不可见的血丝连接,汇于那红衣女郎的右手四指之上,那葱指一动,果见那四人挥刀砍向北冥堂的人。
众人都是大惊,急忙挥刀御敌,顷刻间在那四人身上又扎了几个透明窟窿,但那四个黑衣人仍旧不停进攻,那冰心眉头微皱,忽然一剑斜劈,将其中一人脑袋砍了下来,那人微一停顿,随即手握钢刀去攻击敌人。
众人惊吓之中各自奔逃,以为遇到了鬼怪。顷刻间只剩的几人在旁观看。嫑和尚见适才请客吃饭的男子也怀抱宝剑立在一旁观望。
冰心见红衣女郎右手变幻法诀,那四个死尸便不停攻击,心念一动,脱口道:“足下莫非是兽王坐下‘三圣使’之一的‘血使’?这便是传言之中的血继之术吗?”
那红衣女子哈哈大笑,说道:“倒也有些见地。”右手猛扯,那四人忽然齐齐挥刀,一人砍头,一人袭胸,一人劈腿,一人切腰,齐齐攻向冰心。她身旁同门见了,齐齐出剑,抢先刺在四人身上,那四人已死,也不后退,这四刀只先后一些,终于还是刺到了冰心身上,狠辣刁钻,眼见要遭,忽听“嗞啦”一声响。
却见冰心身上包裹了一层白色玄冰,那刀剑砍在其上,纹丝不动。
红衣女郎微微一笑,说道:“倒小瞧了你们。”法诀一撤,那四人噗通倒地,身上伤口无数,还有一人身首异处,模样甚是吓人。
嫑和尚半年前在不共山人兽争雄一战便曾见过这血继术操纵死去的人兽混战,今日再见,见这术邪恶难当,仍然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冰心一声清音喝道:“北冥剑阵。”立时飞出一十四人,各踏方位,将血使团团围在其中。
冰心道:“最后奉劝足下一句,快放了那婴孩,随我等回去,听候门主发落。”
血使掩嘴一笑,娇媚万状,对那小婴孩道:“我也不想害你,谁要你八字纯阴呢。八字全阴,天下也未必只有你一人,可是现下我知道的,却只有你一个,这叫做无法可想啦,我不抓了你去,老大发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宝宝,你死还是我死?”说着伸指在那嘴巴里给他吮吸。
他生母听说生啊死啊的,已给吓得晕了过去。忽见那血使将那婴孩抛向空中,双手解带,那婴孩落下之时,已然系在她怀中。动作奇快,一气呵成。
血使冷冷道:“半年前没把你们杀了,今日一般儿要死。”忽然间血气冲天,只见地上四具尸体之中鲜血倒流,狂涌而出,尽数弥漫在空气之中。一滴滴缓缓汇聚成一个好大血球。
叫人见之作呕。冰心喝道:“稳住阵脚!”忽见那血球化作一条血绳,宛如一条大蛇冲击冰心而来,但见冰心银牙一咬,将长剑立在当前,那血蛇一撞受阻,蛇形一破,旋即重新粘结,这次却汇聚成了一头雄狮,转头攻向一个女弟子。
冰心暗叫不好,心知那妖女看出阿紫师妹是这剑阵之中最弱的所在。果然那一击之下,阿紫哇的一声吐了口血,那血不落地上,却被那血状狮子吸附过去,被它一口吞下。
冰心见状,使个眼色,众人知她心意,转守为攻,七进七出,但见剑芒闪烁,那血狮子已被刺了十几个窟窿。但那伤口立时便被血水填塞。
忽听一人道:“幻像所在,乃是虚妄。”
冰心一惊,见说话的是个老和尚,心道:“不错,这血狮子和那四具尸体一般,乃是不实之物,当攻击本尊。”
避开那血狮子,径取血使。却见她红衣一瓢,已然立在空中,嘻嘻笑道:“老和尚,你有了自个儿子,干嘛还来凑这热闹,惹急了本姑娘,将你那胖儿子也取了练功,看他样子,身上的血倒也不少。”
那小冇和尚本来耷拉个头,似在打盹,闻言,嬉皮笑脸道:“妈妈你总爱说笑。”说罢便耷拉着眼皮,似是去接着打盹去了。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血使更是气得花枝乱颤,心道:“没的受了这老和尚一辱!”
舍了众人,直扑嫑和尚而来。还未近身,却又被北冥堂众人阻住,一时又打了起来。那小和尚忽然抬头,骚了骚光头,吸了吸鼻涕,又朗声道了句:“你们别打伤了我妈。”
血使大怒,忽然从背后取出一个卷轴,脱口道:“叫你们知道我的手段!”那卷轴一开,忽然昏天暗地,阴风阵阵,但闻天际一个响雷,却听一声彻天巨响:“吼——”
众人都是大惊,只觉一股威压迫面而来,忽见那卷轴之中,呼啦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脑袋挣扎出来,獠牙涔涔,两个硕大双眼鲜红如血,便似暗夜之中的大红灯笼。那怪兽宛如想要挣脱束缚一般,拼命挣扎,想要出来,顷刻间,现出它两只利爪,黑鳞斑斑,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怪兽竟然是一条黑龙。
忽见一人凌空而起,夺了那卷轴。霎时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