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这些天,碧青一直视白莫于无物,不和他说话,不同桌吃饭,在路上遇见了也是冷哼一声就过去。
这些日子,她和梨子也疏远了许多,因为她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着儿子展开乾坤扇,有绿袖和青冥并着逍遥仙人看着儿子,她觉得还算放心。
说也奇怪,这蓬莱岛上除了青冥全都是白莫的人,她却本能地相信,他们不会伤害梨子。或许,她潜意识里只排斥白莫一个。
这些日子,她没了内息和仙元,着实就是一个废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抱着儿子都吃力,甚至乎还面临被逼婚的窘境,照碧青上神火爆性子出奇的平静。整日该吃吃该喝喝,日头落了就睡觉,让岛上一干大小老少神仙很是意料之外。
流云抖了抖眉毛看向旁边云淡风轻的白衣男人,表情很是诧异,“你就不担心她这是让你放松警惕然后和你来个抵死不从或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白莫将手里批好的公文递给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这还真是她的性子、、、”抬头望向东方越发灰蒙蒙浊气缭绕的天空,捏紧了手里的碧玉箫,似喃喃似叹息,“要的就是她这个性子。”
流云望着窗前那道落寞凄清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白莫与碧青那三生错过已让他惊叹,孰知那空等十五万年的生死绝恋更让人遗憾,遗憾这样的男子,却不能守候到自己的爱情。
深吸一口气抱拳跪下,岐山不正经出了名的流云丞相十几万年以来第一次给岐山狐帝行了个大礼,“狐族上下必与君上共进退!”话音未落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白莫呼吸一窒,缓缓笑开,对着流云离开的方向躬身拱手,“那就多谢了!”
一大早碧青就被绿袖从床上挖起来更衣沐浴,描眉,上妆,总之是一团忙乱。碧青迷糊眼转了几圈才回过神来,是了,今日便是成亲的时候。该来的果真要来了。
凡间的牲猪养肥了就会杀了吃肉,她被白莫养在蓬莱岛这么久,虽不见得有多肥,熬了炖了也够一桌人吃上一顿。唯一令人惆怅的是,岐山狐帝与紫薇天君结亲,竟然没请九重天上的明夜陛下!
碧青抗议过,逍遥仙人说陛下很忙,没空来吃你们这顿薄酒。紫薇天君说,“丫头啊,你在紫极峰的这些年,师父常年不在,你几乎就是你师兄养大的,他对你的不舍可比师父的多多了,你现在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你嫁人,这不是难为他吗?还是等成了亲,再和狐帝一起去拜见吧!”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婚事像个阴谋,可是你们阴谋计算就算了,凭什么要让我来淌这趟浑水。
正在晃神间,腿上爬上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见她半晌没有动静,粉嫩的小脸倔强地扬起乌溜溜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看她,泪珠包在眼眶里要掉不掉,肥肥的小胳膊期盼地张开,“娘亲抱抱!”
绿袖心疼地扯扯碧青的衣襟,“夫人,小主子叫您呢!”
碧青心里一颤,她有多久没抱过梨子了,有多久?自从上了蓬莱岛,自从白莫无赖逼婚,自从那日对着梨子展开了乾坤扇,她就再也没抱过儿子了。小家伙委屈地扁着小嘴,张开双手希望她抱抱,他的爹爹还没弄清楚是谁,现在她又要给他找后爹了。
心里一疼,正要俯身抱起却在手刚触及那滑嫩小脸时戛然止住,握成拳头慢慢收了回去,只是低头亲了亲那粉嫩大的小脸,“梨子乖,去看看葡萄是不是又淘气踩坏你师爷爷的药圃了,青冥把孩子抱走!”
梨子在青冥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呜呜呜,娘亲不抱梨子,娘亲坏、、、”
碧青脸色一变扶住胸口别过头去,语气焦急,“快抱走、、、”
青冥发觉不对抱着梨子赶紧出去,刚出去就听见屋里一声巨响。碧青一掌劈在地上,坚固的青石地面被生生劈出一个大坑,绿袖手里的梳子掉了,脸色白成一片。那大坑就是刚才梨子站的地方,倘若刚才青冥再迟疑片刻,那、、、
碧青缩在椅子上,左手捏着右手瑟瑟发抖,偷偷拿眼打量镜里面色惨白眉含戾气的女人。她正想抬头看清楚些,里面的女人也慢慢抬起了头,吓得她一颤,缩得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后背一暖,颤抖的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冷的桃花香,带着暖春三月才有的味道。
清冷温润的嗓音缠绵宠溺,修长的手掌带着暖气贴上她的后背,“青儿不怕。”
赤玄出关的日子愈近,灭神鼎对她的影响也越发大了,也难怪她害怕。紧紧地拥住她,似是要嵌进自己的血肉,替她痛代她苦为她难受,一如过去的那寂寞清冷的十五万年,她一皱眉,他感同身受,她一流泪,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快了,就快到了。
转过来的是一张泪眼朦胧的小脸,杏仁大眼里凝满了晶莹的水光,点点都让他心碎。
告诉她?她会受伤!不告诉她?她在害怕。
她眼角晶莹的泪珠执着地滚下,执着地望着他,白莫抚额轻叹,“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轻柔地吻了上去,唇齿缠绵喘息相闻,似落花轻扬若柔风半卷拂去她心头的恐惧无助,最后落在他的心头,全部承受。
一吻终,那让他心疼的泪总算止住,碧青僵着脑袋别过头去,“不说清楚,休想娶我!”
凤眼里闪过潋滟水光,唇畔浮起一抹笑意,“咱们先拜堂,拜了堂我告诉你。”
岐山狐帝在师尊逍遥仙人的蓬莱仙岛上成亲,对象是紫薇天君的小弟子,前不久天庭叛乱未露一面的碧青上神,哦,不,碧青仙子,四海八荒的大小神仙谁不想来凑凑热闹。
新人已到,令人诧异的是那高堂尊位上坐的不是天帝陛下,而是新人的二位师父,宾客堆里也不见明夜陛下,这由不得又让人心里一阵激动,莫非,狐帝此次大婚,遍请四海诸仙,却没有请碧青王后的天帝师兄?
狐帝的轻笑证实了众仙心里的猜测,“天帝初登大宝,想必公务繁忙,此等小事就不劳驾他了!”
明夜顶着卯日星君的脸狠狠嚼了个梨子,不劳驾他,是怕他来抢亲吗?
火大地挠挠耳朵,愤愤瞪向碧青,那丫头依旧是一脸傻笑乐呵呵地,莫非就这么一小段日子的功夫,她真爱上白莫了?
碧青被绿袖扶着从外面进来,红绸那头的白莫眉开眼笑。这若真是一场梦,他宁愿永远也不醒来。爱了十五万年的姑娘终于为他披上嫁衣站在了他的身旁。
娇俏的脸灵动的眼,无一不是他全心的爱恋。十丈红绸香花满地,她袅袅走来,将手放进他手中。等了那么久,今日终于能够心愿得偿,他突然就感觉眼里有些发热。多希望,时间定在此处,这样他便能永远抓住和她携手而立的瞬间幸福。
怎奈世事无常,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虽然一路扬着端庄的笑意,可碧青的嘴角却在暗暗地抽搐,因为那头上的凤冠实在是太重了。从她的青梨苑走到这,她只感觉脖子已经被压没了,现在她的脖子上就只有一根木头桩子在替她支撑头上的重量。身上的大红凤袍更是里外三层,既热又不透风,厚厚地将她裹在里面就像进了棺材一样的结实。
走过来时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卯日星君的椅子脚,还好白莫眼明手快拿起手中的红绸缠住她的腰拉回怀中抱好,不然岐山的王后在众目睽睽之中就要拜倒在卯日星君的紫袍下了。
跌进白莫怀里,碧青吓得好一阵没回过神来,耳边传来轻笑,“吓傻了?”
碧青咬牙低语,“你才吓傻了,你全家都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