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缭绕的紫极峰上空冲出一道黑光,天地刹时崩裂,电闪雷鸣风声大作,紫极峰上沉寂多年的深水潭轰隆一声裂开。一瞬间,鬼哭狼嚎阴风惨惨,吓得饶是身经百战的青衣卫也忍不住一颤,这便是魔君赤玄的出关吗?
谁会知道,天界尊神紫薇天君的紫极殿后院的那眼水潭竟会是封印魔君赤玄的灭神鼎呢?只是他们很是诧异,这样一个危机动乱的关头,率领他们抗击魔君的竟是提着乾坤扇的王后而非他们的君上。
流云丞相说,见王后如见君上,王后可不是普通娇弱女子,人家是碧青上神,刚离职的天界不败战神呢。
十万跟随赤玄一起被封印的黑暗魔军在紫极峰上空对上了十万天兵和五万青衣卫,胜负难以预料。黑云尽头立着的身影张嘴大笑,粗噶阴沉的嗓音带着毁天灭地的嚣张肆意,“纵你是关闭灭神鼎的那把钥匙又如何,本君一样能出来,八千年,我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将你撕成碎片、、、”
话音未落碧青就一挥手冲了上去。十万魔军和十五万正义之师打成一团,流云紧紧跟在‘碧青’身侧。纵是他天纵奇才仙术超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青色身影提着乾坤扇冲进黑云深处。
四周的天崩地裂还在继续,紫极峰已经碎成了一片,乌蒙蒙的飓风似要吞噬一切,黑云深处的金戈交鸣之声还在继续,一招一式都是电闪雷鸣般的力量。那一日,离得近的青衣卫都听见黑云深处那个粗噶声音的诧异和惊呼,“想不到七千年未出,世间竟出了如此高手,你你你是、、、”
飓风的力道太过强烈吹去了表面的伪装露出里面岐山狐帝温雅清俊的面容,此时正带着冷厉的笑意,“你七千年前不知道,现在自然也不必知道。”白莫左手乾坤扇右手金龙软剑朝着赤玄扑了过去。
两人一触即分,嘴角却都渗出血迹。赤玄阴恻恻一笑,“哦?既然都不知道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后面飘来的声音带着刻骨的绝望,“白莫!”
碧青赶到时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灭神鼎彻底裂开,光芒万丈的红莲业火将那悠远飘逸的青衫身影烧成灰烬。
茫然中好像看到了他的笑,青衫雅逸清俊非凡,清冽的漆黑凤眸深处春水潋滟,他在说,孩子。一口心头血喷出来,碧青脚一软从云头上直直栽了下去。
黑暗中,她做了个梦,这个梦,十五万年着实是第一次梦见。
十五万年前的岐山,百里桃林之中,她猫在树上掏鸟窝一不留神掉下来直直栽进树下悠然酣眠的白衣男子怀中。她怔怔地望着那张脸,清冽如水的凤眸,清俊如画的眉眼,薄唇轻敛嘴角微勾,耳畔是他戏谑的笑,“你想看就直接看,我又不会怪你,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往树上挂着吗?”
彼时她接连做了三个动作,一掌劈开搂在腰间的爪子脚一伸揣向那人的胸口撒丫子就往外跑,“师父救命啊桃花树成精了、、、”
师父说那人叫白莫,是岐山狐帝,是岐山狐狸窝里最美的狐狸精。后来,白狐狸精经常来紫极峰串门子,碧霄阁喜欢上蹿下跳的小丫头身后多了道颀长的身影,陪她掏鸟窝陪她抓松鼠陪她练功习字陪她下凡玩耍,她一天天的长大,眉眼越发的水灵,他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的热烈。
啊,我又长高了。
真好,青儿就要长大了。
我长大了,你高兴什么。
青儿长大了,莫哥哥才能尽快娶你过门,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你会给我做一辈子好吃的吗?
生生世世永远不弃。
那我就勉强答应吧。
他抿唇笑问,答应什么了?
彼时她没心没肺咋呼一声就跑远了。
逍遥仙人是他的师尊,逍遥仙人还是她师父的多年老友,这样铁的亲戚,自然是要相互窜门子。
他邀她岐山小住,带她逛遍了百里桃林。她皱着鼻子闻了闻桃花,不乐意道,“桃子不如梨子好吃呢!”他立马遣人砍了陪伴他十万年之久的百里桃花。
她逛遍了岐山,开始琢磨岐山的邻山。在那个名叫杏林却长满凤凰花的地方,她遇见了个名叫凤绮罗的姐姐。她很高兴,自小在紫极峰长大,极其渴望能有一个一起玩耍一起嬉闹的姐姐,姐姐长得很漂亮,据说是名动四方的杏林凤主。
凤主姐姐府里有很多吃食,她经常叫着白莫一起去。师父功课抓得紧,她有四个月没去岐山也没去杏林,等四月一过急匆匆一个人奔到杏林时,凤主姐姐的肚子挺得很高了。面对她时温柔的凤姐姐笑得一脸羞涩,“姐姐和狐帝就要大婚了,届时小外甥落地,你要送点什么好呢?你不知道什么叫大婚?额,你还小,不懂也是应该的,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
她看了看青涩的小身板,再看看凤主娇艳如花的丽颜和丰腴美好的身段,一跺脚就跑回去了,从那以后再没去过紫极峰。白莫依旧是日日报到,她却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等到白莫查出根由和她解释那是凤绮罗得到他的诡计时,她已成长为碧青上神征战四方,那年少时微动的少女心早已教风沙磨砺殆尽。
赤玄作乱,她支开他回岐山摘梨子自己独身封印了赤玄却深受重伤,魂飞魄散的当口他耗尽仙元为她稳住魂魄。那么清冷高贵的男子抱着满面血污的她跪在残肢遍地的西海之滨哭得像个孩子,“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轮回养魂,他世世伴她左右,她也世世负他,次次都丢下他一个人,命中注定,果真像个可怕的诅咒。
回归正位,她没半日便忘了他,一碗忘情水忘尽前尘,十五万年的空等候继续悲切。
呵,后来?后来她为了明夜质疑他,为了梨子仇视他,再后来?
再后来!
心中一紧,像是被巨人的铁爪狠狠捏碎再一片片缝起来,深吸一口气,真疼啊!
耳边有谁在喊,“丫头你再不醒来,梨子的眼泪就要淹死你了。”
醒来吗?
醒来又有何用,他再也不在了,那悲催的往事,果真不堪回首。
慢慢张开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醒不来,快扎我一针,扎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