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嗥——”雪狼王从孤雁儿怀里探出头来,又是一声嗥叫,却不似先前凄厉骇人。渐渐地,狼群驱散,尽皆奔向来时路,没入野林瞬间不见。
“还这么调皮,吓到人了知不知道?”孤雁儿笑拍着雪狼王的脑袋,力道不重,像是给它瘙痒,却看得牛鼻等人一阵心惊胆跳。那可是雪狼王啊!
雪狼王体型高大矫健,前爪锐利如锋,只见它从趴卧的姿态瞬间弓起脊背,狼首一抬,抖了抖浑身的狼毛,前爪和后爪拉开一定距离,那姿态放佛是在邀请孤雁儿上来。
孤雁儿“咯咯”笑了笑,“我已经长高了,不知道你还驮不驮得动我?”
雪狼王不满地哼了一声,打了个响鼻,前爪不停地扒着泥土,仿佛在说:“你小瞧本王!”
孤雁儿忘了,她自己虽然有在长高,却不及雪狼王长得迅速,她抓着它的颈毛,纵身一翻才骑在了它的背上。心下讶异,原来它都长这么大了。
雪狼王趁她还未坐稳时突然双爪抬起,前肢上倾,眼看要把孤雁儿从背上翻出去。
“寨主——”众人惊恐。
只见孤雁儿灵活地双脚一夹它的肚腹,两手紧紧环抱着雪狼王粗粗的脖子,愣是没让她给拽下来。孤雁儿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又发哪门子疯?”
牛鼻他们看着不禁又抹了把汗。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会再把你丢下了......”孤雁儿摸了摸它的狼头,笑语。
雪狼王却突然扒爪蓄势,恍若一道雪白的电弧,几个纵越眨眼便消失在山的那头。
鼠目老二刚想请问孤雁儿是否要带着这个大家伙同行,嘴还张着,已是作不了声了。牛鼻很是无语地看着一人一狐消失的方向。胖墩儿老三傻笑着道:“大狗......好大的狗......”
众人看着胖墩儿同翻了个白眼,又看着那扬起的还在慢慢散去的山尘,心潮激动久久难以平息。这新寨主果然牛!
黒木在起先的惊骇过后,现下脸上却阴霾不定。
而自始至终,那从马车窗**来的目光,是那么岿然不动的平静,似是从没有什么能让那样镜湖无波的眸子泛起激越涟漪。他望着山路那边,微微笑了笑,清明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初醒时的倦懒,重新拿起了那本经卷,然后,缓缓关上了窗。
彼时,孤雁儿正骑着雪狼王奔向未知的地方。
孤雁儿当听见第一声狼嗥时便觉得有些熟悉,却被东方那刹那睁开的眸子所惑,竟没有察觉出来,过后无比懊恼。
“......雪狼,你怎么下山来了?阿羽呢,他还好么,还有雪狐,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欺负它......”
风中传来只言片语,在极速中细微得近乎于无。
雪狼耳力极好,虽听见了主人的问话,却是不搭理,径自飞速赶路。
孤雁儿狐疑,瞧了瞧前方,分明是回奔回黑渊之域的路!
她惊了惊,怎么又回来了?!
赶忙拽紧了雪狼的颈肉,想令它停下来,谁知它竟越跑越急,愈发狼不停蹄了!没有办法,孤雁儿只好一个提气从它背上跃起翻滚向路一旁,被雪狼极快的速度带得饶是轻功极好的她亦是一个踉跄不稳跌在地上,蹭破了点手皮。
雪狼察觉有异,马上停了下来,回首看见主人被它摔得跌在了地上,低嗥了一声,立刻跑到孤雁儿的身边,蹭了蹭她的衣袖。
孤雁儿坐在草地上,摸了摸它的狼头,低声问道:“是阿羽让你来找我的?”
雪狼呜咽了一声,然后把脑袋枕在了她的膝盖上,拱进了那温暖的怀抱。懒洋洋地趴着,无比舒服地享受着主人的顺毛,就是不给她回应,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孤雁儿生气了,蓦地顺毛的手抬起拍了它一下。
不疼不痒,雪狼王舒服得把头偏向另一边,依旧没理她。
揪了揪那两只尖尖的耷拉着的狼耳朵,见还是没反应,孤雁儿哼了一声,装作凶巴巴的模样道:“不在山下游历个够,我是不会回去的!山上太无聊,阿羽太闷,你和雪狐又不会开口,都没人陪我说话......”孤雁儿想到这,忽然叹了口气,拽了它毛问:“他还好么?”
雪狼忽地站起身子,咬着孤雁儿袖子便要向前拽。
孤雁儿奇了,雪狼三番五次非要拽她回去,她才离开几日,难道是山上出什么事了?可是又心想,阿羽能出什么事,这么些年就没见他有个什么病痛的,顶多是雪狐又跟它打架了,它输了不服气才来找自己。
孤雁儿笑眯眯地拍了拍它的屁股,一个运劲儿便把它拍出一丈远,然后轻盈飘上了身后的一棵大槐树上,傍着一根粗大的枝桠坐了下来,看着雪狼低低嗥了一声,围着两人合抱粗的树身不停地打转,无计可施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乖,快回去,想回来时我自然会回来的,让阿羽别担心我。”孤雁儿在上面荡着一双腿,悠哉悠哉,看这架势是要在这里安窝了。
雪狼最后抬首瞧了主人一眼,才撒开爪子恋恋不舍地奔走了。
孤雁儿眼见着它消失了,才幽幽叹了叹气,喃喃道:“我真的想回去了,可不是现在......”
拂晓熹微,云海在无尽的黑渊翻腾不息,破晓的晨光照射进那层层的云雾,放佛都被吸收了般,始终撕裂不开那道黑夜的防线。
雪雾弥漫,渐渐在夜色的褪却下变得晶莹透明,那天边渐渐透出一抹漫红,一点血色在灰蒙的天空极度烂漫。
环山遍谷的琴音清晰传来,时而高亢激越如金戈铿然刀剑铮鸣,离人悲歌,号角扬沙,时而低回婉转如三月江南烟雨朦胧,烟花成烬,青石路湿,却始终未等到那回眸刹那一夜繁花。
那一抹雪白放佛是与这漫山的白雪融化在了一起,早已分不清。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仍在拨动着琴弦,起落有致,丝毫没有力竭之象,九霄环佩似是第一次如此激昂奏演,配合着那充满魔力的双手响彻了整整三个昼夜,始终未绝。
那瘦削的脊背依旧笔直,那浮冰碎雪般的眼眸依然明晰,那淡漠无波的神色始终未动半分,一如三日前的清风回雪之姿,一如三日前那小小的人影消失在崖壁时的平静沉然。
忽的,一条电弧闪过,一只雪白的小小的幼狐扑进了男子的怀里,不停地“吱吱”作声。紧接着,又一道黑影闪至,扑到男子的脚边,呼哧着懒懒地趴伏着,蜷着个脑袋,低低呜咽了声。
男子终于停下了弹琴的手,慢慢低头,略带红痕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雪狼的狼首,三日不曾开口的声音放佛蒙上了一色低哑,神色却是一如既往地漠然平静,没有丝毫惊异:“我早已对你说过,她不会跟你回来。”
雪狼脑袋蜷得更深了,雪狐躺在男子怀里,对着雪狼不停地“吱吱”叫,还挥舞着锐利的爪子,放佛正在兴高采烈地奚落着它。
男子淡淡看了一眼怀里,雪狐小小的身躯一震,立马便乖巧地趴着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