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木和牛鼻一行自太白湖之险改走陆路历十余日方才到达太白原。
哨子早已回箭楼禀告。未几,山门大开,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夹道欢迎。漫山喝喝之声,令牛鼻等人大骇。
他们不曾想到此处山匪老巢规模竟如此浩大,而现在,他们的寨主又消失无踪,便是现在黑水寨反口灭了他等,亦是易如反掌的事。
鼠目老二的汗早已浸湿了后背。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只有胖墩老三直嚷嚷着吃饭。
黒木的唇角现出一丝诡笑,一马当先,领着众人踏入山门。
走到角楼,只见一个体格健硕的中年男子匆匆迎来。
黒木眼神一亮,黑熊却是面色复杂,似有难言。黒木一愣,却不知是何变故。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黒木敛神,步履愈加沉稳。
红木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黑木的手臂僵直,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闭了闭眼,不可置信。
“黑二当家,别来无恙啊。”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上首传来。
黒木脸色煞白,眼神触到她身旁那白衣男子那温润的笑意,恍如堕入了寒潭深渊。
“......属下不敢。”黒木早已不是黑水寨的二当家,孤雁儿此语显然饱含讥讽。可惜黒木一看见东方就跟见了鬼似的,连带着对孤雁儿也畏惧三分。
孤雁儿狐假虎威,不亦乐乎。
“没想到二当家要比我和寨主来的迟了几日。”东方淡淡道。这声二当家,叫得黒木心虚起来。
却没见东方下文,黒木惊疑不定。底下几个当家亦是惊愕无比,不明内里。
海上孤鹰的航海术不是盖的,他们走水路反倒比黒木一行走陆路快上两日。
“既然人到了,寨主何不给他们接风洗尘,也好将原先部众介绍给太白原的兄弟。”
孤雁儿憋得内伤,却一脸严肃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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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现在何处?”
“......他不在此处。只是......未曾料到你竟然没摆平东方先生......”
“......我也没料到,他竟然能活着回来。”
“现在多说无益,这寨中信服东方先生的不在少数,你给主子留下大麻烦了......”
“......是黒木无用。”
......
这两人正是白天碰面的黒木和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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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东方的声威,寨中对新寨主的身份毫无疑义,连带着对牛鼻等人也不敢慢怠。
饮酒正酣,山门外突然传来哨响,紧接着是马蹄阵阵,颇有地动山摇之势,连带着酒桌也微微震动。
众人接连放下酒碗,面带异色。
孤雁儿眨了眨眼,不明情况,觑眼望东方。
东方无奈笑道:“贵客远来,寨主该派人前去迎接才是。”
她轻咳一声,看了看牛鼻一排,又瞧了瞧黒木一排,思索片刻,扬声道:“黒木,你代本寨主迎人。”
东方看了她一眼,似含赞赏。
黒木应声前往。
一盏茶光景,遥遥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山路前来。为首之人,黑袍裹身,整张脸孔埋在兜帽之下,极高瘦,放佛风一吹便能掉下山去,偏偏走得极稳,极快。片刻已入众人视线。
“岐山寨率八山三十六寨特来向贵寨道贺。”为首之人缓缓言道,那声音嘶哑破败,便如金属割据刀锋,令人闻之生寒。
孤雁儿看了眼他身后那庞大的阵容,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道:“......贵客远来,请入座......”
立马便有人添上桌椅酒碗。
这样一来,场地便略显拥挤,那黑袍怪的位置正好正对正中的孤雁儿,颇有南北对峙之势。
“没想到寨主小小年纪便能坐镇太白以北一十二山头,真是人不可貌相。”
“......好说好说。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称呼夏侯即可。”
“......”孤雁儿左瞧右瞧,愣是看不出他的年纪。......应该和黒木差不多吧。
“寨主可知,近日朝廷便会大举清剿匪巢,届时恐怕三山五岳,无一幸免。所以今番前来,一为贺喜,二便是为与贵寨联合,以抗衡清剿大军。”话说得简短直白,内容却不啻于雷霆炸弹。
孤雁儿傻眼了。这屁股还没坐热,便要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底下立刻便起了骚动。
东方微微皱眉,幽深泓目落在对面,似要判断他所言真假。他已然可以确定,此人便是岐山寨的三当家夏侯复,五年内合纵连横三十六寨,使得岐山寨在北方隐为众山之首,一时风头无俩,而黑水寨在他的策谋下,并收太白以北数十山寨,已为一方霸主,无怪此刻,他夏侯复要亲自率人前来道贺。若两寨联合,自然更多几分胜算,只是如此之势,难道不更引得朝廷忌惮?
孤雁儿极快地捕捉到东方那眉宇轻皱,便道:“这事来得突然,寨中还不曾风闻,容我思量,再作答复,你看可行?”
这声音虽稚嫩,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夏侯复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夏侯便恭候寨主佳音了。”
孤雁儿笑道:“既然来了,便不醉不归,也免得被人说我黄风寨怠慢了贵客。”海碗一端,架势立显,面色沉静,倒令人不敢小觑。
但见她率先一碗酒下肚,脸庞已变得通红。
......
破功了。
夏侯复微为不可见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