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雪长生把伙伴们找齐,让几人分头出击务必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几人既是年轻好胜,又是心中憋闷,接了活却做不成,就像是吃了一枚枚有着爆炸潜质的种子,都火急火燎地各显神通去了。
中午时分几个人又汇到了一起,把打听来的消息聚拢起来,看看是不是有点建设性的东西。他们本来想着和老村长一起合计合计,却发现那个醉倒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不过没有他也不要紧,破案小队自己来研究枉死案的秘密。
雪长生第一个发言:“棺材铺不对劲!”伙伴们赶紧侧耳倾听。
“棺材铺摆了一堆棺材,那个叫什么伤大力的说是为了省功夫,一次性把全村的棺材都做出来了,他这么投机取巧竟然没有人管他,那个老家伙到底是怎么当村长的!太不合格了!”雪长生愤愤不平。
其余几人立即对雪长生投以无奈的眼神,这没准就是人家自己的风俗习惯呢。
然后许佳妮抢答,“我,我!我打听到了魂师的秘密!”几人又被吸引。
“嗯,是这样的,真水族人死后一定要在望仙湖走水葬,因为祖辈们一直传说下来,说望仙湖才是真水族的宿命。可是从村子到望仙湖路途遥远,如果没有特殊方法保存,那死者的灵魂没等到望仙湖就守不住了,所以他们的老祖宗想尽办法又传下来魂术,专门用来给最后的灵魂保驾。而魂师呢,就是专门施展魂术的人。他们现在还剩下一个魂师,就是老村长!”
“哦,原来老村长也是魂师!”几个人倒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可是这个消息也是嘛用都没有,和案子有设么瓜葛吗?许佳妮迷糊了,问道:“什么案子呀?”
真不知道她昨天是怎么过的。
然后轮到大磨,大磨眨巴眨巴眼睛问了一句:“要不,我还是不说了吧……”
“不行,必须得说!”雪长生虎着脸,此刻可是没用的消息越多越好,免得他脸上挂不住。
大磨一看老大竟然给自己打气,插着小腰得意地喊道:“哼,今天有几个人非得说我可爱,让我都给揍了一顿,然后他们改口说我可怕,哈!哈!哈!”叮叮当当,几个人轮番给了大磨几招弹指神功并且谆谆教诲,大磨顿时顶着满脑袋的小包委屈极了,偏偏还要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
到了房思琪,她咬了咬嘴唇静静地说道:“有两点很奇怪,一个是满村的人只有死去的那个戴孝的是年轻人,就是你始终看不对眼的那个。”房思琪捅了捅雪长生,然后继续道:“二是除了钟家之外,其他家族似乎对死去的那些人有点无所谓的样子,今天我跑了一圈下来,发现没有几个人因为他们的死哀痛,就连昨天的那个雨婶也恢复了情绪。”
“你想说什么?”金少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到。
房思琪想了想,然后挎着雪长生的胳膊晃了晃说道:“我也不知道,很奇怪的感觉。”
金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今天我也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靠,原来你最不靠谱!”雪长生连忙指着金少的鼻子大喝道。
几个人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脑袋里都乱糟糟的。
到了晚上老村长又来了,他连连致歉说昨天实在是喝得太多了,希望没有给几人添什么乱子。
雪长生一伙没有进展,心里也都有些歉意,哪还能怪老村长什么。
几人在一起聊天,雪长生顺带着把棺材铺的事情也给老村长说了。但老村长说那是早前“三神降临”时他吩咐的,因为他们面对那三个坏蛋早就准备好了死战,花费了一年多才制好。
一直聊到了夜里,老村长尽管还是很郁闷,但没有像昨夜那般痛饮,很清醒地与雪长生几人了解情况、提供线索。不过虽然他提供的所有信息整合起来并没有对整个案件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老人看起来让人心痛的样子还是使得雪长生一伙更加迫切地想把案子破掉。
聊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老村长告退。老人说不能打扰了几位贵人的休息,清醒的头脑是破案的关键。在目送他离去之后,雪长生一伙的脸上都有些火辣辣的,因为那贵人的称呼,让他们有些惭愧。
虽然有心事,但架不住困意上涌,几个年轻人都相继睡去。可到了夜里两三点钟都熟睡之时,外面又传来嘈杂的叫喊之声。
被惊了美梦的几人相继而起,推开房门发现院子里恰好有人来报信,竟然说是又有人死了,而且还是一次性地暴毙了四人,村东两人、村西两人,只有村南和雪长生一伙住的村北相安无事。
雪长生几人连忙跟着那报信的村民先向着村西村长家那边而去,那两个村西暴毙的村民与村长是邻居。
等他们到了其中一家的时候,见到老村长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旁边围着几个村民,或把他搀扶着、或劝导着,而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突然又老了十岁,盯着尸体的目光都有些呆滞。
雪长生赶紧让房思琪给老村长先诊诊病,说这么老了还受到这么多的打击,可别一命呜呼了。房思琪掐了他一把白了他一眼,然后赶忙为老村长扒眼、诊脉。过了一会儿,房思琪款款起身,说老村长倒是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有些体虚,多休息就好了。但是现在这个症状更严重的是他的心病,需要心理疏导。
雪长生大咧咧地说我跟他说会儿话吧,房思琪赶紧把他拉远了,避免他那犀利带刺儿的语言把老村长给活活说死。
随后房思琪又给那具尸体做了检查。不出所料,他的死亡方式和之前枉死的几人一致,都是被同样的方法杀死的。于是房思琪拉着雪长生要去看另一具尸体,这时那沉寂多时的村长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让他们破坏尸体!”
房思琪听到喊声条件反射地向老村长望了过去,只一眼便看得出老村长似是油尽灯枯一般,恐怕自己这几人要是真动了尸体,那村长也就活活气死了。她只好出言安抚,说他们不会把尸体怎样,只是做些表象检查。但老村长根本不信,在几个人的搀扶下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老村长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走太多路,房思琪和许佳妮两个女孩赶紧好言相劝,毕竟还要连走三家,而且村东和村西也有一段距离。但老人上了倔劲儿,谁也哄他不住。
无奈之下,房思琪只好放弃了挨家查探的想法。好在有村民说几具尸体之后都会集合在大柳树之下,要想查探可以等上一时片刻。房思琪别无他法,点头应了。
雪长生摇头叹气地盯着老村长,他想说“你实在是太倔了”,然后再耐心教导一番,却被提前察言观色的房思琪拉至一边,嗔他不要乱说话,毕竟老村长现在的状况顶不住语言打击的。
雪长生只好作罢,带着伙伴们查探起现场,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随着众人的不断劝解,老村长终于恢复了些元气。他颤巍地安排村民们把尸体就此入棺,待到了大柳树之后再与其他尸体逐一封魂。于是村民们赶忙自行安排,搬运尸体去了。
老村长招呼了雪长生一伙一起向着大柳树而去,想来他是根本不放心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过一路无事。
没过多久,四具棺材都被放置在了大柳树之下,然后有人递给老村长一个袋子,老村长从里面取出四个雕纹罐,又把空袋子还给了那人。
雪长生看着村长手里的雕纹罐,突然忍不住好奇地想要一个过来瞧瞧,毕竟之前黑袍人操作那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上心了,于是他朝老村长喊道:“喂,老爷子,你手里的罐罐能不能给我一个?”
老村长正在做封魂仪式,闻言有些生气,因为这仪式历来没有人打扰过,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可不知者不罪,他只好压住火气对雪长生说道:“让大火给你去取一个吧,这里只有四个,还要做封魂用。”然后他吩咐了刚才递给他雕纹罐的人,让他再去取一支。
雪长生对老村长翘了个大拇指,喊道:“老爷子你真敞亮!我陪他去,保证速去速回,不耽误你这法事!”说罢切了一道足环,如一阵旋风般裹着那个叫大火的转瞬间冲了出去。
那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让领略到的村民们,又震惊了。
雪长生带着大火在村子里不住地飞奔。
大火哪有过这种经历,这种速度他长这么大根本想都未想过,此时他对雪长生崇拜到了极致。可雪长生突然一句问话,却让他对雪长生的态度瞬间跌入谷底。雪长生是这么问的:“你们每次都准备四支那种罐罐么?”
大火气急了,冷冰冰地回道:“这是死人用的封魂罐,只有死人的时候才会用到。你说我们每次都要准备四支封魂罐,难道是诅咒我们每次都死上四个人么?”
雪长生闻言忽然灵光乍现,他骤然停下脚步歪着脑袋问道:“那按你的意思,你们魂师身上都不多带几个?”
大火更加生气,他直接甩开了雪长生的手大吼道:“我们村子平时根本不会糊里糊涂地死人,都是你们来了之后!现在你还要诅咒我们,难道我们就都该死么?!”
雪长生咧了咧嘴有点不好意思,他发现自己的问话确实不对,赶紧又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好奇,嘿嘿,好奇!”大火一见这小子竟然乐了,心底火气更胜,他甩开步伐自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竭力压制地说道:“我自己会去给你取罐子,你走吧!”
雪长生根本不理会他说啥,又化作一阵旋风裹着大火奔了出去。大火一番挣扎却根本无可奈何,他虽然长得粗壮,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哪能整得过雪长生啊!于是放弃抵抗的他想尽快结束与雪长生这段邂逅,指了道,巴不得速去速回。
雪长生问他:“那罐子是你做的?”
大火用鼻子回了个“嗯”字。
雪长生又问他:“还有谁会做这个东西呢?”
大火用鼻子回了个“哼”字。
雪长生点了点头再问道:“还有个叫‘哼’的人会做这个东西?”
大火翻了个白眼,说道:“整个村子只有我做!”
雪长生继续追问:“那他们要用的时候只能问你要喽?”
大火心想你这是又来诅咒了,于是不答话。
雪长生眯了眼睛,“上一次你给谁拿了四个?”
此言一出,大火忽然慌张地望向雪长生。
雪长生哈哈大笑,他停下脚步抓着大火说道:“你就是凶手!”
大火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雪长生阴阴地看着大火,奸笑道:“不是你是谁?!那天晚上只有那个钟老头挂了,但是你多准备了三个罐子,难道你知道还要再死三个人?你挺牛啊,先知啊,好神奇啊!”
大火再次摆手,惶惶地说道:“真的不是我,是小刚要了四支封魂罐,他说有不好的预感,还告诉我不要张扬,说他也不敢确定。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家有台账的,每出一支封魂罐都有记录,我可以拿给你看。”
雪长生嘿嘿一笑:“最好是真的,要不然揍死你!”
……
待雪长生二人取了罐子回到大柳树,老村长才封魂至第三人。有村民看着雪长生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封魂罐,再次惊讶于他极致的速度。
雪长生没有让大火回到村民队伍,而是把他留在了身边。房思琪和金少都疑惑地看了看雪长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许佳妮则头顶着大磨颇为哀伤地看着几口棺材,想是又和逝者的亲友们感同身受了。
很快,四个死者封魂完毕,但他们没有经过柳条鞭打也未念悼词,直接上路了。金少疑惑地询问村民为什么这一次的仪式这么简单,村民们却都摇头说不清楚。金少不好赶到队伍前面去问村长,便把问题搁置了。
雪长生一伙再次吊在队伍的后面。
走着走着,雪长生寻了个时机,神秘兮兮小声地把自己发现的线索对几个伙伴说了。
金少听了之后有些疑惑,他对雪长生说道:“按你说的意思,之前那个黑袍小刚知道自己要死?还知道另外有两人要死?”
雪长生不置可否,房思琪却说道:“或许真是这样。你们还记得我说过那些人的死后状态吧?我现在倒是觉得,他们的死因很可能是魂术。”
“魂术?”金少小声惊呼。
朱唇皓齿的房思琪继续解释:“嗯,是这样的,我说他们生机未绝指的是他们的身体机能都在,而大脑和神经死亡,换做稍稍偏离一点的说法就是丢了魂儿。你们之前也听到了,老村长和那个小刚是‘魂师’,对死者做的法事叫做‘封魂’,魂师和封魂这两个词都是与灵魂有关的。我之前有仔细看过他们封魂时的手法,我觉得他们用手在尸体上游走的时候,更像是在‘捉’魂。所以我认为,他们流传下来的魂术可能不只有封魂术,还会有什么招魂术、杀魂术等等的系列法术……”
“嘿嘿,我家琪琪最聪明。”雪长生咧嘴傻笑,房思琪不由得甜腻腻地靠在他怀里,也跟着会心一笑。
金少也忍不住给了个赞:“琪琪美女确实厉害,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恍然大悟。”但是金少又疑问道:“不过这几人的死,到底是什么动机呢?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死呢?如果是魂术杀人,那么小刚或者村长就是凶手,但是小刚已经死了,那是不是说明村长就是凶手呢?”
“嘿嘿”,这时雪长生轻笑道:“那个小刚可能没死!”
“没死?”金少和房思琪都很惊讶。
“不光没死,他可能知道更多望仙湖的秘密喔!嘿嘿。”雪长生故作高深地笑道。
金少鄙视地看着雪长生说道:“你能不能不卖关子。”房思琪也掐了一把雪长生,她好奇心上涌,急着知道雪长生到底发现了什么样的线索。
雪长生抓起掐着自己腰间肉的白嫩小手,嘿嘿说道:“我刚才问了后面那个中老年男士,为什么只有小刚是年轻人哩?”雪长生指了指跟在一行人后面的大火,“你们猜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小刚早前就死过一次!因为之前那小子自不量力地自己去找三神打架,结果让人家给弄死了,老村长带着全村给他做了水葬,没想到他后来竟然又活着从望仙湖回来了!”
“什么?水葬之后活着回来的?”金少和房思琪再次惊讶,这次就连许佳妮和大磨也好奇地参与进来,“谁呀?是谁死去活来呀?”
金少和房思琪不得不惊讶,虽然他们没见过完整的水葬过程,但是从棺材漂流的走向即可知道那暗流是始终把载物带去彼岸方向的。
“难道那个小刚是活着到了望仙湖的对岸,然后走回来的?”金少补充了自己的疑问。
“那就不知道啦!小刚只字不提他回来的经过,所以村里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雪长生甩了个无奈的眼神,但随后眼珠子一转又补充道:“我刚刚又想起来一个线索,在小刚给那个钟老头封魂的时候,我发现他所有的手指都没有第一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金少忽然大叫起来,引得村民都探过头来想知道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没来由的大叫把雪长生、房思琪、许佳妮、大磨都给吓了一跳,随即他们看着金少的眼神都变得不怎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