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步步为营
风卷了帘子,傅擎靠着卧榻,脸上还透着病态的虚弱,透着一丝倦怠,“三哥,我听闻济州有暴民作乱,父皇有意让你去平乱。”
傅蠡点头,“父皇的确有此意,兵制改革之事,已让父皇对我有了戒心,父皇若真的有意让我去济州平乱,必会抽调我麾下之军。”
“三哥,事到如今,父皇恐怕真的是要觑准时机,卸了你的兵权了。
傅蠡一身戾气愈发浓厚,话里带着隐不住的讽刺,“父皇想要杯酒释兵权,难道就不怕我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吗?”
傅擎忽然急促起来,“三哥,如今父皇偏疼五哥,太子又有外戚和左相裴楼相助,你虽领了多年军,但朝堂之下盘根错节,我这些年来一直眠花宿柳,才避了锋芒,如今我们朝堂根基尚且不稳,若是你想起事,还不是时候。”傅擎顿了顿,像此话是思虑许久,“依我看,如今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拉拢四哥。”
傅蠡蹙眉,“四弟?他为人狂狷,怕是不好结交,他一人掌了隶属尚书省的吏部、礼部、兵部,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科举之事,军卫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并且六部之中还有他的人,他素喜结交好友,朝堂大半人与他熟识,若是要与他相交,他未必愿意。”
傅擎笑道:“这几年我无法在朝堂上立足,便一手建立了天机楼,收纳各式各样的情报,关于四哥之事,我倒也有所耳闻,四哥和太子一向不和,与五哥则交情平平,他与太子应该不可以用不可来形容,听说太子风liu成性,抢了四哥一向爱慕的裴家小姐,这裴家小姐一开始被大哥的风liu多情迷了双眼,一头栽了进去,如今在东宫里哀哀地过日子,大哥和四哥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傅蠡笑道:“如此看来,这四弟倒是个多情之人,不过这多情还是无情,还有待商榷,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要好好会一会傅琰。”
窗门被一阵风给吹开,风灌了进来,傅蠡上前阖了窗子,整整衣襟坐回原位,“不谈这些了,近日伤好些了吗?”
傅擎扯扯唇角,“还不是老样子?伤口差不多愈合了,只是人还提不起兴致来。”
傅蠡沉默半晌道:“你的王妃怎样了?”
傅擎一滞,“也是老样子,整天在佛堂里倒弄,时而就去花园看看花,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补偿她。”
傅蠡缄默了,半晌才道:“你一向不是那种酒后*****之人,怎么会。。。。。。”
傅擎苦笑,“当年太子相邀于我,我逼不得已,他也是为了好玩为了等我出糗,在茶水里下了烈性的药,我迷迷糊糊地,哪知自己尽干下那种事?对一个冰清玉洁的千金小姐来说,我的确罪大恶极。”
“此事也怪不得你。”傅蠡走到桌边,随手翻了翻他桌上的书,“我听说你的王妃当年有个青梅竹马,她为此事跟他分道扬镳,恨透了你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此人的身份有些棘手。”
傅擎的手不由动了动,像是要调整一个更好的姿势,“即使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是我的王妃,我就不由她想着过去。”
傅蠡沉默一会儿,然后哂笑。
日暮四合。
厨房内炊烟袅袅升起,厨房里的仆人皆受宠若惊,因为他们府里的女主人在用刀熟稔地切着菜,菜叶薄薄均匀地如同一厘一厘地裁出来的,然后锅里开始弥漫着醉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她的丫鬟青葵就在旁边看着,青葵讪讪道:“小姐,我没见过一对主仆像我们这样的,小姐会做菜,丫头却站在一边,只会些耍刀耍枪的玩意儿。”
枕书扑哧一笑,“你啊,我的菜快要上桌了,你去替我请王爷吃饭吧。”说着拿了汤勺试了试味儿
青葵应了一声,走开了。
她找了主卧室不见傅蠡,便到了他的书房门口,门缝中隐隐传来张狂的笑声,青葵愣了一愣,后来的声音又低低地,几乎听不清楚,显然说得十分小声隐秘。
青葵有些明白了,正要转身就走,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低下头,看到金线镶边的黑色虎靴,那靴的主人愣了一愣,然后停了下来,他的手底蓄着一团低迷的气息。
他沉沉地问,“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低低传进青葵的耳里,他的身上带着一股隐隐的戾气,以及杀气。
青葵知道如今不管说听到还是没有听到,都免不了他的疑心,横也是死苏也是死,急忙跪了下去,“不管王爷要做什么,奴婢愿以王爷马首是瞻,”
那双虎靴的主人先是一愣,然后低低笑开,“你抬起头来。”
青葵看向那个人,心头一震,那个男人的脸,如此妖娆,也如此,似曾相识。
他不是傅蠡,但是眉目间透着几分相似,他有一双狭长的美目,身为男子,美得更加阴柔风liu,“好个机灵聪慧的丫头,三哥,我向你要了这个丫头,如何?”
青葵乍然一惊,手底下慢慢都是冷汗,这个人,原来也是个皇子。
傅蠡看了两人,漫不经心地笑道:“她是王妃的随身丫鬟,我可不能随意决定,此事还得王妃做决定。”
青葵松了口气,只听那男人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去问问三嫂,看她愿不愿意割爱了。”
青葵急忙磕了磕头,“王爷,奴婢自幼跟着王妃,奴婢粗陋鲁莽,难登大雅之堂,王爷,请不要为奴婢。。。。。。”
那人也不勉强,“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然后又转头对着傅蠡道:“三哥,我在这里叨扰一顿便饭,不介意吧?”
傅蠡摆摆手,笑道:“欢迎之至。”
青葵忽然觉得背后冷汗沉沉,夕阳明明还未落下,却让她感到一股凉意来,心里似压了一个又大又沉的石头。
沉到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