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强求姻缘
薄枕书没想到无心一句,竟让她试探出了端倪,当即抓住红玉不放,“告诉我,红玉,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玉变得诺诺无言,道:“大小姐,你不要逼红玉了,红玉什么都不知道。”
云玉书眼底一下子就有了泪光,“姐姐,你若是为我好,就请你不要逼我了,我说不出口,红玉也不会说的。”
薄枕书看她许久,慢慢地松了手,秋风吹得人瑟瑟发凉,“那你告诉姐姐,你爱傅擎吗?”
云玉书浑身一震,“爱?”
“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会很辛苦。”她的神色惘然,屋里燃着几缕香,浮香凉凉,飘飘渺渺。
“能嫁给他,我便不会后悔。”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再辛苦你也要走下去。”她的口气温和浅淡,若不是靠的如此之近,是听不清楚的。
云玉书嘴角含了一丝无奈惨淡地笑,“姐姐是在说我,还是说自己。”
院里的几株树都凋了叶子,秋日美好的风景变得悲凉无比。
薄枕书站在院子里,一身乳白色长裙,飘扬在轻柔的风中。
我很早就知道这世间不会有什么地久天长。
姐姐,我此生都不会离开侯府。
姐姐,我一直在找他,我终于找到他了。
话音谆谆,字字犹在耳畔,可不过几天,就物是人非了。薄枕书只觉得一切都是惘然,她顺着院子的尽头走着,走廊上还有着黑色的粉末,年少时,她和玉书便在这方寸之地上用墨石划着条条框框,跳着那只有他们才明白的舞步。
左一右二,前三步转后两步,那两个扎着云髻的小女孩,转瞬便长高了,变成明媚娇丽的少女。
可如今的她们,却跳不出这方寸的土地了。
来到东厢最大的房前,她扣了扣门,软软地道了句:“外公,是我。”
“进来。”一句低哑暗沉的声音传来。薄枕书推门而入,一位鬓发须白的老者在窗前负手而立,只见他天庭饱满,轮廓深刻,无端地给人一种威严慑人的气势,苍眉刀刻,鹰鼻高挺,精神矍铄。此人便是定国公顾恺城。
老者转过身来看他,眼神凛凛,“玉书的事,你已知晓了吧?”
薄枕书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有三个女儿,却无半个儿子,三个女儿中,你娘最为聪慧,亦是我最疼的女儿,可她不顾我反对,嫁给了你爹,你爹汲汲营营,名利之心太重,接连娶了权贵之女为妾,你娘生了你后便郁郁而终,二女儿嫁给云霁,他倒是个堂堂男儿,只可惜战死沙场,二女儿也缠mian病榻,撒手人寰留下玉书一人,而三女儿远嫁弩述,几年难得一见,我的身边膝下就只剩你们两个嫡亲亲人。”
薄枕书接口道:“外公。”
顾恺城举手止住了她的话,“你嫁入皇室,已然无法承继家业,我本来为玉书招赘,谁料她竟如此执着,傅擎声名狼藉,碌碌不堪,虽说他是皇室之人,却空有一副好皮相,你妹妹怎么就挑了怎样的人?”
枕书默然半晌,才道:“外公见过傅擎?何以如此评论他的言行操守?”
“未曾,但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外公,枕书见过他,他不如外人所说如此不堪?”顾恺城虎目一睁,“若你说的是真,此人倒是心思倒是不浅,玉书嫁给他,不知是福是祸?”
“儿孙自有儿孙福,玉书的事你不必担心,家业的事更不必担心,枕书已决定,若是枕书有了孩子,不管腹中是男是女,第一个孩子必姓顾。”
顾恺城抚掌烁烁一笑,“如此甚好,”顿了一顿敛了笑意又道:“只是此事你可有与傅蠡商量?”
“枕书自会让王爷同意的。”薄枕书微微一福,浅笑盈盈。
顾恺城此时方爽朗一笑,多日阴霾不曲而散,“外人皆传你不受宠于傅蠡,看来此言非实,枕书,侯府这么多小辈中,就你最为出色,只可惜当初你父……”
薄枕书的脸色一下变得寡淡,“若不是父亲大人,我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父亲大人做的事,枕书身为女儿,怎能责怪?”
顾恺城沉默半晌,话锋一转,“我在朝堂上听到风声,傅蠡是否有意改革军制?”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薄枕书大惊,“外公从何听来?王爷的折子尚未上表。”
顾恺城道:“江州刺史石仲曾是我的门生,此事是他今日早朝时告诉于我,我已压下此事,如今知道此事的官员都被我封了口。”
薄枕书道:“王爷昨天才对我说起,此事竟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
顾恺城脸有忧色,“如此说来,恐怕王府内有他人的细作,只是如此一来,不知傅蠡是否会疑心到你身上。”
这句话让薄枕书的脸霎时变得青白,难道又要重回那些遭他漠视猜疑的日子?一想到如此,原本晴朗的天空就仿佛变得黑沉沉,似乎要压下来的样子。
顾恺城瞧了瞧她的神色,道:“枕书,你再如何聪慧,还是太年轻。”
“外公……”
“不管在宫中还是王府,你要切记两个字,一个是‘忍’,一个是‘伪’。切不可争一时之气,也绝不可将自己的情绪暴露人前。”
薄枕书咬唇道:“外公说得是,枕书受教了。”
“枕书,这四年来,你想如何做,我都不阻拦于你,我只希望,你当真可以认清自己的方向,别辜负了关心你的人。”
“枕书明白。”
“你成亲多日,虽说你这几年一直住在侯府,但礼不可废,你有空,就回去探探你父亲。”说罢又转过身去,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凋落的几棵树上,“侯府虽大,但清清冷冷,玉书走了之后,你要时常回来才好。”
薄枕书点点头,柔顺地应了一声‘是’,思绪慢慢慢慢地随着落叶飘忽起来,远到让人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