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纵我不往
薄枕书转过头来看着他,“王爷不嫌我巧言令色,表里不一了吗?”
傅蠡道:“当初是我没有查清楚就误会了你。”
“难道王爷认为我不是这样的人了吗?”
他弯了弯嘴角,“你不是。”
“为什么?”薄枕书看着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
“因为……”傅蠡深深地看着她,却不再说下去。
因为你为了妹妹晕倒焦虑不已,发不成髻,袜不着履,对我横眉冷对,并不曲意逢迎。
因为你入府不久,却赢得上下内外一致好评,就连一向严谨肃然的王总管都对你露出赞许之意。
因为总是那样坦然地与我直视,不存一丝闪躲和退让。
还有因为……
你的眼睛……
美得如那寨外疆域上最灿烂最丰腴圆润的蓝星。
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那样不择手段的女子?
傅蠡走近几步,低低叹道:“王妃,我为我当初的无礼和失言道歉。”
薄枕书只觉得茫然,她曾想过,要让眼前这个男人觉得错待了她,然而他真的对她赔罪的时候,她又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张张小嘴,开开合合,最后只能咬咬唇道:“王爷不必如此。”
“那么,你原谅我了吗?”
“……”薄枕书敛首,‘原谅’两字她说不出,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眼前这人,连道歉都那么干脆,不拖泥带水,铮铮是军人之风。
她在心里低低一叹息,“我不怪你。”
傅蠡笑了,笑得比往日放肆得多,“那么,王妃愿意和我做一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夫妻吗?”他伸出手来,厚实的大掌上有军人长年累月握了刀枪的茧子,沉沉地给人力量,可她却觉得,那似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有最甜蜜的诱饵,也有舍不可测的洞渊,又像似巨大的漩涡,能轻易地将她吞噬进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手,抬起头来,他的眼睛看过来,沉沉地将她吸了进去,她缓缓地举起手来,放进他的掌中,刚一触碰到他掌中的温度,那厚实的手掌就深深地阖了起来,温温热热地透进她的心。
“如此,我便当王妃答应了。”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薄枕书的病渐渐好了,只是人还懒懒得提不起兴致来。
秋日的光景正好,厨房内,下人们做好了自己的活计,慢慢地聚在一堆,言笑晏晏,不知谁起了个头,就一起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没?王爷和王妃好像和好了。”
“王妃那么美那么好的一个女人,王爷若不喜欢才有问题。”
“就是就是,我那日进书房送茶,你们没看到王爷看王妃的神情,我就没见过王爷那样的神情。”小丫鬟回想着那日,那气势凛然不容直视的王爷看着王妃那样温柔的神情,化去了不少戾气,那美绝人寰的王妃就在那里手持书卷,娴静地看着书,两人虽无话,可那样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那般默契的氛围,直直另她慌乱地退下,半分都不敢打扰。
洗菜的刘妈道:“前阵子,那个在前厅扫地的阿张不是手头紧了,在厅房里偷了些东西出去变卖吗?后来被人抓到了,王总管还特意请示了王妃怎么做,你们知道后来如何?”
“后来怎样了?”大伙渐渐靠拢起来。
刘妈嘻嘻一笑,见大家围拢得近了,脸有得色,“王妃派人去调查,,原来阿张是因为老母一时得了急病,拿不出钱来治病才去偷银子,王妃不仅不追进他的责任,私下里还送了不少银子去张家。”
掌厨的老谢嘿嘿一笑:“你们可别忘了,这东边的别院可还有另外三个呢。”
“哎哟,你不说我倒给忘了,那三个姨夫人一个安安分分没什么作为,另外两个一个泼辣一个刁钻,不过一听说这是皇上赐的婚,都没怎么敢去惹王妃,除了平时该有的请安,也没什么来往。这王妃那厢也没个什么动静。”
“王妃是大家闺秀,自然是大方得体,哪会跟那几个姨夫人计较啊?”
……
众人仍然七嘴八舌,这样祥和的午后,暖风怡人。
软软的夜风轻拂,无数纱衫,款款地飘起又落下。流霞酒倾在水晶琉璃盏中,窗外皎洁流泻,她梳理着黑又长的青丝,松松地挽了髻,起身端了那温热的汤盅,向那还灯火明亮的书房走去,她扣了扣门,“进来。”
在案前疾书的男人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弯起微不可见的弧度,“你来了。”微微一笑,“来,坐这里。”他微微测了测身,腾出一个位置来,
薄枕书在案几上放下汤盅,自她病愈后,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不像初始那样剑拔弩张冷眼相待,现如今虽不是恩恩爱爱,倒也相敬如宾,然则多日来,她还是不习惯他偶尔的亲昵。
她抿抿唇,顺着他慢慢坐下,傅蠡在她耳边轻道:“你这么晚了还过来,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他的眼底染了一丝笑意,脱下自己的长袍盖在她的身上。
黑金滚边的袍里满满都是他的气息,薄枕书浅浅地牵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