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埃米尔还是赶紧让那队人马回来为好?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俞越插口道。
“咦,你小子是什么意思?”须延陀道,他知道俞越聪明机智,颇有眼光,那日轻易就识破了他精心的伪装,因此并未轻视他。
俞越道:“假设风从虎要攻击雪雾山,必须先对道路,天下谁对雪雾上山的道路了如指掌?不是所谓的余兰族人,而是你们自己!”
须延陀猛然一惊,若自己的那队士兵遭到伏击,被人捉住,谁能保证其中没有软弱之辈?万一吐露了真情,雪雾山才真的大难临头。
想到这里,须延陀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全消,跳起来便要走。
俞越笑道:“尊敬的埃米尔,不必这么心急,只是假设而已,或许风从虎不是为了这个也说不定。”
须延陀瞪了他一眼,道:“还有什么快些说来?你们这些大玄人就喜欢装神弄鬼。”
俞越双手一摊,道:“这些消息不清不楚的,叫我说什么?”剑眉一皱,突然想起一事,又道:“有一件事不可不察,那就是风从虎的伤势。”
“哪又如何?风从虎身为大将军,什么灵丹妙药没有,早就治好了伤也未可知。”须延陀道。
俞越摇摇头道:“风从虎可不是一般的伤,肉身的伤或许容易治愈,那邪体绝不会容易治愈,他俩个血脉相连,想要复原绝非易事。”
须延陀深知神魂受损的厉害,大哥须延天为此受了十六年的折磨,以致修为全失。
“龙川是大玄屏障,大玄朝廷不敢无视风从虎的伤势,以姬家的实力,治疗这种伤势并不难吧。”须延陀道。
俞越微微一笑:“风从虎绝不敢透露一丝受伤的消息!”
“他们父子两代都为把持龙川大将军位,可见在朝中势力颇有势力,可相对的树敌也多,若是让政敌们知道他受了重伤,必定会谏言皇撤换龙川大将军。理由很简单,龙川重地不可一日无将,风从虎不是笨蛋,一定不会授人以柄。”
须延天暗暗称奇,俞越年不过十六,看事情竟如此通透,聪慧如此,即便不修武道也能成就一番大事。
须延陀浓眉一拧,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说说该怎么办!”
俞越道:“法子是有的,就是见效太慢。”
须延陀微怒道:“快些说来,莫故弄玄虚。”
俞越道:“这法子简单的紧,请埃米尔马上派人潜入大玄,散布风从虎重伤的消息,朝廷一旦得知,风从虎绝对一步不敢离开龙川。”
“你别告诉我须延部在大玄没有收买细作。”俞越悠然道。
须延陀眉头一舒,嘿嘿笑道:“你小子鬼心眼到多,这法子简单易行,就这么办。事不宜迟,大哥,我先去了。”说完纵身跃出小院,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半山石屋,召来心腹重作安排。
第二天又传来新的消息,大漠中出现三股镇西军骑兵,每股不足千人,来去如风,不知意欲何为。
事态紧急,须延陀来到若耶谷找须延天商议。
须延陀道:“我看风从虎铁定要动兵了,分明是从余兰人手中得到了地图,这几股骑兵便是前哨。”
“没想到风从虎真敢冒险进军,既然避不过,便与之决战!”说道这里,须延天面色凝重,“阿驼,这次不同于三百年前,须延部已无路可退!”
须延陀沉声道:“是,大哥放心,雪雾山天险难度,巴亚托吉固若金汤,真神护佑须延部,风从虎讨不了便宜去。”
须延天嘴角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俞越突然道:“我看风从虎未必是要攻打雪雾山。”
须延陀道:“你又看出什么来?”
俞越摊开一副事先准备好的大漠地图,指着一处说道:“余兰部离龙川至少将近六百里,距离雪雾山还有五百余里,其中隔着至少六个部落,风从虎若要攻击雪雾山,这条道路相对容易,但战线太长,必须拿下这些部落作为跳板,咱们并没得到其他部落遇袭的消息,他只是派小股骑兵游弋,说明风从虎的目的并不是大规模出兵,而是另有所图,余兰部一定有他想要得到的某种东西!”
须延陀道:“每个余兰人都是活着的大漠地图,风从虎这是是为进攻雪雾山做准备。”
俞越摇摇头道:“余兰部以贸易为生,商队遍及大漠,虽然能从他们身上得到地图,可消息最容易被泄露,岂不是让你们须延部早做准备?”
“当年俞恕公击败须延部,仗的是出奇制胜,风从虎不会不知这个道理,摆明刀枪正面攻击,镇西军再强悍,在雪雾山这种地形下也占不到便宜。”
俞越笃定的说道:“所以,风从虎骑兵四出,为的是震慑,让各部都老老实话在家呆着,省的出去坏了他的好事,其中就包括须延先生你。”
须延陀一怔,面现怒色道:“坏他的好事?部族里那帮家伙一听风从虎要打来,大半都吓的瘫了,巴不得躲在山里不出去,更有甚者劝某家放弃沙港,我能坏他什么好事?”
俞越微微一笑道:“若是一个好好的风从虎自然不怕,可要是身受重伤的就未必了。”
须延陀愕然:“怎么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伤?”
俞越道:“我也是从须延伯伯身上的伤才想到的,风从虎的伤势或许比须延伯伯轻,但短时间内绝难治愈,而他受伤的消息早晚会泄露出去……”
须延陀恍然大悟:“所以他必须要闹出点动静来,让大玄人和大漠部族都以为他风从虎还是一头活蹦乱跳的老虎!”
俞越笑道:“正是如此。”说着心中突然一动,又道:“大漠中可有什么珍贵药材或者宝物有助修复神魂的?”
须延陀微微一怔:“你问这做什么?难道大哥的病还没痊愈?”
俞越道:“风从虎或许还有一个目的,他很可能是想从大漠里获得什么珍贵的药物来治疗伤势,余兰部擅长贸易,或许就有这种东西,即便没有,多少会有些消息。”
须延天道:“越儿所言极是,风从虎此举一举多得,既向大玄朝廷表明他身体无恙,又震慑了大漠部族,还能借此摸清大漠地形路线,最重要的是有可能找到治愈伤病的奇药。”
须延陀道:“风从虎要是想找药物可来错地方了,若是有我早就找来给大哥了。”
俞越点点头:“须延先生不妨找些人来问问,弄的越清楚越好。”
半山石屋内,俞越和夜琉璃见到了巴亚托吉城里最有名的老大夫多合图。
多合图年逾古稀,颤巍巍的趴在地上拜见须延陀:“无比尊敬的埃米尔,骏马街的多合图为您祷告,愿仁慈的真神保佑埃米尔。”
须延陀道:“多合图,有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老者右手抚胸,左手指天,说道:“真主在上,诚实的多合图知无不言,若有......”
须延陀打断老者冗长的誓言,问道:“你可知有什么珍贵的药物可以治疗灵魂?”他没说魂魄气血等等,这在须延部中没有对应的词语,只得以灵魂代替。
那老者瞪大了眼睛,颤微微的说道:“治疗灵魂?难道是魔鬼降临?恳请仁慈的真神拯救我们吧……”
须延陀好气又好笑,说道:“多合图,不是魔鬼降临,是灵魂不安,需要安慰。”
老者多合图稍微安静了些,道:“灵魂不安,只需每日祈祷,真神自然会拯救迷途的羔羊。”
须延陀粗眉一皱,提高声音道:“有没有可以让灵魂安宁的灵药,祷告真主也能更虔诚些。”
多合图想了一会,道:“陀罗花、真知草,不过非常珍贵,连城里的贵人们大都用不起,要是伟大的埃米尔需要,您只需下一条命令,整个雪雾山的子民都会为您……”
须延陀摆手制止多合图的吹捧,道:“继续说还有那些药物。”
多合图又说几种药名,夹杂着万能的真神拯救世人云云,其中大多是稀缺古怪连须延陀也未听说过,不知是否真的有用。
耐着性子听多合图说完,须延陀吩咐赏了两百个金币,便打发他回去。
多合图从未得到过如此多的赏钱,毕竟是伟大的埃米尔,强过那些贵族老爷百倍,若不是见须延陀面色不悦,怕是要唱一首赞美长诗。
走到门口,多合图似乎又想起些什么,转回身说道:“伟大的埃米尔,听族里长寿的老人讲,更往西的沙海里有种奇异的果子,名叫沙利之血,传说是被真神惩罚的恶魔之血凝结而成,可以让罪人的灵魂变成魔鬼之灵……”
说到这里,多合图指天祷告道:“万能真神啊,让这种邪恶的东西消失吧!”
这种传说当不得真,须延陀不置可否,挥手让多合图下去。
多合图口中不停祷告,走出门外,突然想起一个可怕的地方,身子不由一哆嗦,低声喃喃道:“仁慈的真神,求您斩除您卑贱的仆人的恶念吧,让我罪恶的灵魂得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