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延陀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笑道:“事关全族的大事,无论身份高低,人人都有说话的权利。”
那大汉巴图尔说道:“多谢埃米尔,巴图尔不懂什么谋略,只知道勇士保护家园不惜性命,巴托亚吉坚固的像大山一样,我们的勇士比狮子还凶猛,巴图尔愿意带领勇士们出城迎战,让大玄人的鲜血灌满沙港!”
“巴图尔,我们有多少勇士?十万还是一万?没有,我们只有一千守城军,还有两千骑士,就算加上沙港的八百武士也不过三千八百人,你以为凭这点军队就可以抵抗风从虎的大军吗?”一个中年贵族斜睨着眼,不无嘲讽的说道。
“须延部有两万男人,他们都是无畏的勇士,艾斯,你害怕了吗?胆小鬼不配坐在这里!”巴图尔吼道。
“巴图尔,胜利之花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浇灌,而不是自己人的鲜血。真主不会保佑鲁莽的傻骆驼。”艾斯面带不屑说道。
巴图尔眉毛一立,正要反驳,只听须延陀道:“巴图尔坐下,听艾斯怎么说。”
艾斯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必须明白自己的处境,现在和风从虎正面对抗是不明智的。雪雾山隐藏在大漠之中,没人领路魔鬼也会迷失在白雾里,余兰部虽然熟悉沙漠,但至多到过沙港,大可不必伤脑筋。”
“你的意思是不必理会他?”须延陀眉毛拧作一团,雪雾山虽然隐秘,又有白雾遮掩,但谁也不敢说万无一失,风从虎用兵狡诈无比,大意不得。
艾斯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建议派遣一对勇士去探看消息,顺便把那些失散的余兰人赶到更远的西边去,不能再让他们到处散布消息,另外,周边三百里内所有的道路都要派人盯着封锁,不论是不是能到沙岗或是雪雾山。”
“哦,这是何意?”须延陀问道。
艾斯微微一笑:“一是监视,二是迷惑敌人,最好把通往阿萨拉和……那个地方的道路封锁的越严密越好,这样敌人会以为那条道路才是正确的道路……”
说到“那个地方”,艾斯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畏惧,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似乎连想一想都令人恐惧。
每个人都知道“那个地方”指的是什么,许多人垂下头,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好!”须延陀一拍桌子,说道:“只要把他们引入死亡之海,风从虎就是有十万二十万大军也没什么可怕的。”
“正是,用大玄话说就是虚虚实实,再过一个月就是严冬,谁能抵抗大沙漠的风暴?”艾斯笑道。
须延陀赞许的点点头,大声说道:“就依艾斯的办法,巴图尔率领三百勇士去余兰,千万莫要和风从虎的军队作战,艾斯布置封锁道路,命令沙港和城里加强防卫,哼,我就不信风从虎能找到雪雾山!”
正说话间,议事厅外匆匆跑进一个仆人,径直来到须延陀面前,附在须延陀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须延陀满脸惊异,愣了片刻,突然跳起来哈哈大笑。众人正诧异间,须延陀纵身一跃,已经到了门口,发足往外奔去。
仆从大叫:“主人,您的鞋子!”一边呼喊,一边追出门去,哪里还有须延陀的身影。
若耶谷内,须延天和俞越夜琉璃围坐在石桌前品酒闲聊,酒是俞越刚酿的果酒,加了极少许的若耶花粉,滋味绝妙,小乖蹲在夜琉璃的膝盖上,也捧着一只杯子,装模作样的喝着。
这场景夜琉璃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和父亲一起平平安安的在一起生活,父亲也不用将自己锁在冰冷的石壁上,也不必担心突然发作的病痛。
如今父亲身体康复,再加上俞越和小乖,幽静的若耶谷中增添了许多笑声,在夜琉璃心里,成为绝世强者当然很好,一家人隐居在此过的平安喜乐更好。
突然山谷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哥!大哥在哪里?”声音微微颤抖,透着惊喜。
声到人到,砰的一声,竹篱被撞塌了半边,一个人影跃进小院,只见此人袍带散乱,披发赤足,满脸通红,正是须延陀。
小乖吱的一声,丢掉酒杯,从夜琉璃膝上一跃而起,张开利口,扑向须延陀。
须延陀挥掌一拍,登时卷起一股劲风将小乖裹住,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抓住小乖的脖子。须延陀没想到如此容易便捉住了赤火狸,“咦”了一声,嘿嘿笑道:“你这畜生,让某家找的好苦。”
夜琉璃呼道:“二叔,快放了小乖。”
须延陀一怔:“谁是小乖?”
俞越笑道:“在你手里抓着呢,它可是琉璃姐姐的命根子,你若伤了他,定会跟你没完。”
须延陀哈哈大笑,顺手把小乖往外一丢:“原来这畜生已失了赤火丹,怪不得如此轻易便能捉住。”
须延天脸一沉,斥道:“大呼小叫的,莫忘你是部族的埃米尔。”
须延陀见大哥精神矍铄,显然病体痊愈,心中十分高兴,哈哈大笑数声,凌空翻了个跟斗,冲上去抓住须延天的肩头,大声叫道:“大哥,你怎得不早告诉兄弟。”
须延天知道弟弟为自己高兴,心头一暖,口中却道:“像什么样子,快些松开!”
须延陀讪讪的松开手,仔细端详大哥,觉得有些不对,咦了一声。
须延天道:“没什么可奇怪的,如今我修为全失,千万莫指望大哥能帮你什么。”
原来须延陀见大哥虽然精神健旺,但明显气血不足,比寻常的老人或许强健些,却没有丝毫武道大宗师的气韵。记得当年归来时,虽然身负重伤,依然气势迫人,一个眼神便让人喘不过气来。
须延陀哈哈一笑:“武道修为算个屁,只要大哥痊愈的就好,这埃米尔做的小弟心烦意乱,不如大哥你来做,也好让我歇息歇息。”
须延天哼了一声:“亏你想得出来,莫说我做不得埃米尔,便是想做,就凭我这张脸,那些贵族老爷不闹翻天才怪。”又道:“你身为埃米尔,数次深入大玄,游山玩水的好不自在,咱们须延部你这样逍遥的埃米尔绝无仅有。”
须延陀呵呵一笑:“大哥说错了,父亲当年也是如此,小弟不过学样而已。”
须延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二弟,部族事务繁多,须谨慎勤勉,莫把大好基业毁在你的手中。”
大哥病体初愈便开始说教起来,须延陀心中虽然感激,却委实难以消受,只好频频点头敷衍了几句,便问起治病之事。
夜琉璃简要说了一遍,须延陀哈哈笑道:“俞家小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某家的奴隶了。”说着在俞越肩头重重一拍,“你小子伪装的到好,幸亏某家宗师修为,神目如电,不然真被你给骗了。”
须延陀力气何等之大,虽然没用什么劲,也让俞越觉得骨头似乎都被拍碎了,疼的呲牙咧嘴:“什么神目如电?还不是被我当胸一脚踹个跟斗,大言不惭。”
须延陀知道他说的是当日假扮齐老大的事,并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念在你小子捕捉赤火狸有功,某家便赦免了你,按大玄的礼节,你要跪下谢恩才行。”说着伸出手又要拍过去。
夜琉璃嗔道:“二叔,越弟弟身上有伤,可担不起二叔的重手。”
须延天收回手掌,哈哈大笑道:“琉璃,这小子虽然武道低微,长的还算眉清目秀,心思也灵巧通透,比那帮贵族浪荡子强多了,做个上门女婿勉强说得过去。”
夜琉璃俏脸绯红,嗔道:“二叔说些什么啊?就知道取笑侄女。”
俞越没想到须延陀如此口无遮拦,尴尬之极,又不知他还要说出什么来,不敢接话,偷偷瞄了一眼夜琉璃,心里砰砰直跳。
幸而须延陀并未继续说下去,转向须延天道:“大哥治好了伤,为何不派人告诉我,若不是今日仆人发现了,禀报于我,小弟现在还不知道。“
须延天正色道:“这事二弟早晚都会知晓,何必专门告知,令你心神激荡,妨碍了修炼。你天赋甚高,就是性子急躁,若能沉稳些,必定能破除武障,再进一步。”
“大哥!武道修行没有尽头,今日明日又有何区别?大哥可是我的亲人,难道武道修行比亲人还重要么?”
须延陀对这位兄长有种特殊的感情,大哥幼年时被迫去了大玄,老埃米尔很是愧疚,临终前特地嘱托须延陀要善待大哥,而须延天每次回雪雾山都会悉心指点须延陀,须延陀从中获益良多,因此对大哥又多了几分崇敬。
当须延天重伤回到雪雾山,须延陀特地把他安置在家族密地调养,四处收罗珍药异方为其疗伤,即便后来须延天避而不见,恶语相向也从无怨言。
须延天听了这番话,眼眶湿润了,二弟为了自己出生入死,手足之情可鉴日月,能有这样一个弟弟,足可慰藉。
俞越想起逝去的亲人,若能换回他们的性命,自己什么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当时须延陀对自己的威逼利诱,现在看来又算的了什么?
须延陀心中有事,说了会话,便有些坐不住了,须延天看出端倪,问道:“阿陀,是不是族里什么事?“
须延陀犹豫了一下,便将风从虎屠灭余兰部,似有西进动向的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