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虎凄厉的吼叫戛然而止,高高鼓起的胸膛突然从中裂开,一分为二!白森森的肋骨刺穿肌肤,整个胸腹裂开一条一掌宽的缝隙,奇怪的是并无鲜血喷涌,仿佛他的胸膛原本就是这样一般。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风从虎裂开的胸腹中不停的蠕动,撑得裂缝愈来愈大,噗的一声,那团东西终于挣脱束缚,从裂缝中挤了出来,犹如一枚弹丸,高高的弹向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射向须延陀,去势如电。
须延陀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在刀身上一托,横在胸前,格挡来袭的那东西。砰的一声,那东西重重的撞在血月弯刀之上,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将须延陀推出足有三丈多远,背部撞在一棵大树上,咔嚓一声巨响,合抱的大树居然从中折断!
那东西也被高高弹起,急速下落,与地面刚一接触,立即又弹射而起,冲着立足未稳的须延陀再次冲来。
须延陀大惊,隐隐看见有一只小小的拳头轰向胸口,急忙侧身躲避,已然来不及了,砰!那小拳头正中肩头。
须延陀只觉得体内气血一阵翻腾,肩头剧痛如裂,暴喝一声,弯刀狠狠的斩向那怪物。此时,陆宜也纵身扑来,挥掌相助。
那怪物嘎嘎尖叫,从一片刀光掌影中窜了出来,落在一株松树的树干之上。
这时两人才看清那怪物的模样,只见那怪物不足两尺,头如拳头大小,五官四肢皆备,赫然是一个孩童!
一般孩童都生的烂漫可爱,而他却长的阴森可怖,那孩童全身仿佛包裹了一层黑色的油皮,漆黑乌亮,头上没有一丝毛发,光溜溜的如一枚剥了壳的鸡蛋,双眼如豆,闪着碧绿的利芒。
须延陀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神,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他就是风从虎!”陆宜面色变的十分苍白,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风从虎竟然胆敢修炼这种有违天和的邪术!
须延陀瞥了一眼陆宜,暗道:“这书生莫不是被吓傻了?这小人若是风从虎,方才那人又是谁?
“不错,我就是风从虎!”那怪物桀桀怪笑,脸上露出如孩童恶作剧般的神情,不同的是孩童做出来天真可爱,在这怪物脸上却说不出的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须延陀一怔,指着林边兀自呆立的白袍大汉道:“你是风从虎?他又是何人?”
那怪物止住笑声,尖声道:“我是他,他也是我,我还是我,待会你俩也会变成我。”
你、我、他说了一串,弄的须延陀一头雾水,忽听陆宜沉声道:“风从虎,你竟然敢修炼邪体人魔!”
“嘎嘎,陆适之毕竟是陆适之,比见识短浅的胡儿强多了,不错,本将军修炼的正是至尊之体。”那怪物尖叫道。
陆宜喝道:“你修炼这种邪功,难道不怕天下武道追杀么?”
那怪物又是一阵怪笑:“反正你们都得变成本将军的血食,谁会知道本将军修炼至尊之体?待本将军神功大成,成就至尊之体,天下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陆宜冷哼道:“妄想!你这邪功修炼的本不足三成,被须延兄刀气所伤,被迫强行破体,功力又损大半,不用等天下武道追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怪物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连声怪笑,在树干上翻了个跟斗,叫道:“你已伤入血髓,不过是个将死之人!那胡儿空有一身蛮力,就凭你两个有什么本事能杀得了本将军!”
“啧啧,反正你俩也快死了,不如把宗师肉身给我做血食吧!”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啸,突然腾空而起,直扑陆宜。
那怪物一动,须延陀也动了,刀交左手,一拳轰向那怪物。
一拳击出,林中顿时如沐骄阳,燥热无比,恍惚身在风暴肆虐的沙海之中,附近的草木仿佛被瞬间榨干了水分,顿时失去生机。
暴风神拳!须延部族纵横大漠的无上绝技。
那怪物身在半空,见须延陀神拳袭来,身子猛然一团,生生向上又升高了数尺,犹如一只被人操控的风筝,灵巧的一折,舍掉陆宜,化作一条黑光,撞向须延陀。
须延陀一拳落空,顺势向前一跃,翻身一刀,朝黑光斜劈下去。
那怪物行动轨迹全然不符常理,刀光一起,原本笔直的攻击突然向下一沉,划了一个弧线,贴着地面避开血月弯刀,猛然向上一扬,直奔须延陀小腹。
须延陀大惊,双腿重重一踏,腾身而起,向前猛扑。
那怪物从须延陀胯下窜过,双腿在地上一点,迅捷的前扑之势戛然而止。几乎在停下的同时,那怪物已经转过身来,躯体甚至没有丝毫回转的动作,他的脑袋和四肢的关节好像能随意扭曲。
那怪物紧跟在须延陀身后,连追了十余丈,猛然一挺身,身子似乎瞬间拉长了尺许,就多了这一尺的距离,已经贴近了须延陀的后背,小拳头重重的砸在须延陀的后心上。
须延陀一声闷哼,借着对方的拳势向前狂冲数丈,转过身来,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那怪物一击得手,不容须延陀喘息,又扑了过去。正在这时,陆宜斜刺里冲了上来,左手一圈,右掌从腋下穿过,正中那怪物的肋部。
那怪物只顾追击须延陀,没想到陆宜竟还有出手的余力,一时大意被震的飞了出去,挂着树干之上,漆黑的身躯由黑转青,由青转白,接连变幻了三次,才恢复如初。
陆宜暗暗叹息,若是没受伤,这一掌恐怕已将那怪物击毙了。他判断的没错,风从虎这具邪体修炼时间尚短,被须延陀血月斩的刀气所迫,强行破体而出,功力已是十不足一,可他两人也受了重伤,尤其陆宜现下的战力连本来的一半都不到了,两两相抵,邪体依然高过两人一筹。陆宜暗道:“若再纠缠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陆宜高声冲须延陀叫道:“须延兄,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说罢,转身掠回林中,发现树下沈墨秋娘还在,俞越却不知去向。陆宜顿时大惊,举目望去,只见俞越拎着那铁剑向山道狂奔,不知要做什么,急忙大喊道:“越儿快回来!”
原来秋娘昏迷不醒,沈墨胸前中箭,生死不知,俞越视这两人如亲生父母一般,眼见那怪物逼的师父和须延陀狼狈不堪,恐怕今夜会尽数死在这里。自风猛出现以来,一切都变了样,处处受制,俞越本就觉得憋闷,此刻更是怒火中烧,胸口那股心火再也抑制不住,什么冷静克制全抛到九霄云外,这股怒气不抒,怕是要当场呕血而死。
须延陀和陆宜与那怪物缠斗不休,俞越帮不上什么忙,却见风从虎兀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暗道:“什么宗师、将军,我就是死了,也要捅你一剑!出口恶气。”
念头一起,俞越立刻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山道,等陆宜发现时,已赶到了风从虎的身边。
风从虎一尊木雕泥塑,胸膛当中开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血肉骨骼全部露了出来,当中一颗肉红的心依然砰砰直跳,诡异可怖之极。
俞越扑到近前,先是一愣,随即想到,那怪物便是从风从虎肚子里蹦出来的,先把他的肚子捅了,看那怪物还怎么回去!想到这里,俞越举起铁剑刺向风从虎小腹,噗的一声没入半截。
鲜血喷涌而出,风从虎脸上一阵扭曲,露出既愤怒又恐惧的神色,嘴唇不停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俞越见风从虎不能动弹,胆子更大了,发疯似举剑猛刺,将风从虎的小腹扎得稀烂。
忽然,耳边传来那怪物的尖叫:“小贼找死!”接着俞越的身躯便被一股阴寒刺骨气流裹住。
俞越被压几乎喘不过气来,拼命转过身,瞳孔里呈现出一张利齿森森,无比狰狞的面孔。
那邪体受了陆宜一击,原本没什么大碍,只片刻便恢复如初,正要上前将须延陀陆宜两人击杀,突然神念大震,这才发现俞越正在伤他的肉身。邪体和风从虎神魂一体,气血相连,邪功未成之前肉身绝容不得半点损伤。
邪体又惊又怒,急掠过来,爪子直奔俞越的脖颈,他要立即把这大胆的小贼化为血食。
俞越避无可避,下意识的使出伏龙鞭功法,身子拧的犹如麻花,右手举起铁剑迎着黑影胡乱刺了出去。
那邪体身体坚如金石,一抓之力连精钢都能抓成烂泥,怎会惧怕一柄破烂的铁剑?
就在铁剑与邪体的手掌相交的一刹那,剑尖突然发出一点微弱的亮光,如暗夜中的星光一闪,嗤的一声,刺入那怪物的掌心,穿了个通透!
俞越还没来得及惊讶,手中铁剑突然变的寒冷无比,一丝阴寒的气流钻入掌心,瞬间蔓延至整条臂膀。
这一剑也大出那邪体的意料,手掌被铁剑刺穿,黑漆漆的身子如遭雷击,剧烈颤抖了几下,蓦然变成血红色。
啊!那邪体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拔出手掌,伸出另一只爪子向俞越面门抓去。
眼看爪子已搭上俞越的面门,须延陀和陆宜双双赶来,一拳两掌同时击在那怪物的后背上。
邪体一声怪叫,被击得高高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跌落在地,随即钻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