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在做一次极其冒险的赌博,他强行施展天象无痕,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解决那些金甲武士,给俞越等制造一丝脱险的机会,他再赌风从虎不会借此机会亲自向俞越等人出手。
金甲武士虽然个个修为不俗,可在武道宗师的全力攻击之下变得犹如易碎的瓷娃娃,一道虚影飘过,已有六名武士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陆宜赌对了,他的天象无痕功法一动,风从虎脸色为之一变,身化轻风扑了上去,双拳击出,顿时生起一股气旋,将周围的空气抽的一干二净,即便陆宜真的无形无迹也会被这一拳绞碎。
强烈气旋重压之下,陆宜犹如一叶孤舟被巨浪卷出数丈以外,袍袖被绞成粉碎,待落到地上时已是面色苍白,嘴角慢慢渗出一丝鲜血。
俞越远远看见师父被高高抛起,大声惊呼:“师父!”
陆宜怒喝道:“还不快走!”即便他慎之又慎,还是低估了风从虎的实力,连中风从虎一掌一拳,体内气血翻腾,若不是运转天象无痕,此刻怕已经倒下了。现在他只盼着俞越能逃出虎口,这样或有一线生机,否则将全数毙命与此。
“走的了么?!”一名金甲武士大喝一声,张弓便射出两箭,一只射向陆宜,一只直奔俞越。
区区羽箭自然奈何不了陆宜,不过俞越远在数十丈以外,出手相救,依然来不及了。
眼见俞越就要中箭,沈墨奋力跃起猛的将俞越推到,羽箭正中前胸,没入半截,鲜血喷射而出。
那金甲武士哈哈大笑,抬手搭箭,弓如满月,箭如兽牙,瞄准俞越。
眼看羽箭即将离弦而出,那武士身子突然一歪,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赫然露出一个血洞!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仗势欺人,该杀!”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林间射出,落在陆宜身侧,赫然是须延陀。
须延陀白袍上沾满不知是谁的血迹,手里提着一柄弯刀,刀长不足两尺,形如一钩弯月,刀身红光殷然,显然不是凡物。
“风从虎,你治军不严,某家只好替你教训这帮不要脸的家伙,哪知杀不胜杀,方才在苦茶镇又结果了几个。”须延陀屈指一弹手中弯刀,刀声清啸,嗡嗡而鸣,“某家的血月之刃饱饮恶徒之血,痛快!”
风从虎眉峰微微一动,淡淡道:“果然是你做的,来的正好,省的本将军麻烦。”
须延陀双目圆睁,厉声道:“风从虎,这些年大漠各部都不曾招惹龙川,而你大肆屠杀,动辄灭族,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魔鬼都不及你凶残,今日若不杀了你,连真神都会降罪于我!”
“可笑!你躲在大漠里做缩头乌龟,居然胆敢自诩沙漠之王。大漠里没有王,以前或许有,以后绝不会再有!”
风从虎负手而立,傲然昂首,犹如一位俯视众生的王者,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因为,本将军不允许!”
须延陀须发戟张,猛然喝道:“好,那就杀光你们这群混蛋!”说着身形一晃,弯刀划出一片红光,却并没攻向风从虎,反而朝一侧金甲武士队中掠去。陆宜会意,闪动身形紧随其后。
只听得一连串的惨呼,十几名金甲武士瞬间倒毙当场,咽喉都被割断,大片的雪雾喷射而出,山林道中顿时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
那十匹骏马惊的稀溜溜一阵长嘶,四下奔逃,只有拉着马车那四匹高头大马依旧纹丝不动的留在原地。
须延陀此举与陆宜不谋而合,陆宜要为俞越等人制造一丝生机,须延陀也看出有金甲武士在俞越等三人绝无可能逃走,陆宜有了后顾之忧,单凭他自己对风从虎实在胜算寥寥。
十八名金甲卫顷刻死了个干净,风从虎连眼都未眨一下,仿佛这些人与他毫无关系,冷笑道:“须延陀,你怕了么?”
须延陀哈哈大笑:“先杀了这帮狗腿子,再收拾你,省的他们碍手碍脚。”
陆宜拱拱手道:“多谢须延先生援手。”
“哼,风从虎这厮修为太高,某家打他不过,解决了这帮狗腿子,省的你分心,这可不是帮你,莫要忘了你我还有一战。”
须延陀口中和陆宜说着话,眼睛却死死盯着风从虎:“风从虎,今日便让你尝尝某家血月之刃的厉害!”
“大言不惭,你二人神魂未定,便敢与本将军为敌,不自量力!”风从虎冷哼一声,“真神也保佑不了你!”
风从虎说着,双臂交错横在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如长鲸吸水,顿时平地卷起一股罡风。
陆宜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知风从虎杀机已起,急忙叫道:“须延兄小心!”
风从虎仰天长啸,朝前跨了一步。只一步便跨过十丈的距离,只见他双膝微曲,上身一动不动,凌空轰出一拳。
这一拳毫无任何花哨之处,就是简简单单的当胸打出,不知怎得却显得无比突兀,仿佛凭空生出来一般。
俞越几乎要叫出声来,风从虎使的并不是什么高明拳术,而是龙川府人人都能耍几下的透甲拳!
透甲拳是大玄兵士强健身体的基础拳法,在民间流传甚广,没想到风从虎面对须延陀、陆宜两大宗师居然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拳法。
陆宜、须延陀二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修炼到高深的境界,平庸如透甲拳在风从虎这样的强者手中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透甲拳名透甲,自然是力道强劲的刚猛拳法,由风从虎使来更是霸道无匹,威力强大何止千倍。
拳头带起一阵雷鸣般的爆响,空气被压缩的塌陷下去,方圆三丈内的树木如遭狂风,被压的弯成弓形,略细的不堪重负,咔吧一声,居然从中断为两截。
须延陀大吼一声,定住身形,如巨浪中的岩石巍然不动,挥手劈出一刀。弯刀如雪,与月光融为一体,罩住风从虎的身躯。
风从虎拳至中途,突然变拳为掌,横着一拍,一股庞大的力量如怒海狂涛,一波接着一波,似乎要吞噬一切。
须延陀不敢怠慢,弯刀在身前闪电般划了无数个圆圈,急速后退十余步,才将那劲道化解。
就在风从虎变招之际,陆宜的长剑飞起,直插风从虎的肋部。
风从虎右手一揽,荡开陆宜的长剑,向前再跨一步,左手拳头依旧砸向须延陀。
须延陀再退!
转瞬之间,风从虎跨了两步,须延陀连退十丈!
陆宜肋下受了风从虎一掌,又强使天象无痕,此刻已是五脏俱伤气血亏败,斗起来力不从心,风从虎的攻击到有大半被须延陀承受过去。
眼见沈墨身中两箭,性命垂危,陆宜心中大急,此战若覆灭于此,如何对得起姜无忧夫妇,何况身怀天象门令,落在风从虎手中,又怎能对得起师父。当下一横心,并指往腹下一戳,厉声喝道:“天象无痕!”
天象无痕神妙之处便是能瞬间调动全身精血,短时间内功力大涨,但接连强行施展却与自杀无异,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是气血巨亏,修为全废!陆宜已经顾不上这许多,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俞越万全。
陆宜身形如电,剑光划出一道道残影,如丝如线,围着风从虎织成一只巨大的蚕茧,将风从虎裹在其中。
后天宗师巅峰境界拼死一搏,威力何等之大,即便是武道大宗师也要暂避锋芒!
风从虎没想到陆宜不顾一切,全是舍命的打法,一时间竟难以脱身。
陆宜心知以自己负伤之身即便使用天象无痕也难击败风从虎,只求困住他一时半刻,为须延陀创造一击必中的机会。
须延陀自然不能放过这种机会,奋力劈出一刀。
红光殷然,一钩血色弯月照亮山道。
月色本应清凉如水,但这弯血月却毒辣如烈日,所及之处,草木皆枯!
弯刀如月,月光如血,血月斩!
血月斩犹如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由风从虎头顶向下掠过,雪白的绸袍一分为二,袍子上的那头猛虎被劈成两半,躁热的气息瞬间冲入风从虎的胸膛之中。
风从虎双臂抱圆,暴喝一声:“开!”双拳左右一分,叮的一声,陆宜手中软剑断为两截,天象无痕制造的包围圈被风从虎撕成两半。
挣脱天象无痕的羁绊,风从虎连退数丈才躲开须延陀的又一斩。只见他头上的碧玉簪已断为两截,头发散落在脑后,脸上由眉心至下巴多一条细细的血痕,白袍从中裂开,滑落在地,露出健壮无比的胸膛。
“呵呵呵……”风从虎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鲜血在沾染在牙齿上,如噬人饿虎,说不出的可怖。
一片云彩遮住弯月,四周顿时黑了下来,隐约可见风从虎原本就宽厚的胸膛突然高高的鼓起。
笑声戛然而止,风从虎口中突然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
“竟然敢伤我肉身,今日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那声音与方才风从虎的声音大不相同,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声音竟然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云去月现,月光照在风从虎身上,见他胸膛如鼓,胸腹之间不停起伏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陆宜和须延陀对视一眼,心中骇然,风从虎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风从虎的肋骨、胸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能清晰的看见在皮肉下骨骼的形状,似乎马上要刺破包裹在外面的皮肤。
突然,风从虎大叫一声,如夜枭嘶鸣,凄厉无比。
陆宜猛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来,大声道:“不好,须延兄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