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猛紧要牙关,闷喝一声,六人犹如一个人一般,同时跃起,划出六道闪电,上下左右将那胡人全身封了个严实。
这次风猛带了十三名最精锐的铁卫,已经有七个死在胡人手中,风猛知道这胡人修为深不可测,只盼着抢占一丝先机,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六人行动如一,四面八方都是刀锋,如一枚飞快滚动的巨大的铁蒺藜,绞碎挡在前面一切。
那胡人道:“这还像点样子。”手臂微微一抖,铁枪随之剧烈的抖动,犹如活物,枪尖化作一片幻影,冲进刀光之中。
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刀光瞬间熄灭,五柄百炼钢刀变成几十块碎片散落在地,只有风猛手中还握着半截长刀,握刀的手不停颤抖,虎口渗出一片殷红。
“能接某家一枪,到不全是废材。”胡人三指捏着大枪,抖了个枪花,手臂一挥,枪影如山,朝风猛等人压了过去。
五名武士手中无刀,却无一人闪避,齐声怒吼,迎着枪影冲了上去。风猛一声暴喝,断刀激射而出,随即翻身向院外掠去。
那胡人手腕一翻,长枪变刺为扫,劲风鼓荡,断刀跌落,枪杆化作一根长鞭,抽在扑上来的五名武士身上。那五人齐声惨呼,跌倒在地,黑甲绽裂,胸骨塌下半边,当即毙命。
五个黑甲铁卫甘心舍弃性命,便是为风猛争取一丝生机,风猛用尽全力,飞身而起,一个起落便来到墙边,墙外边是密林,一旦进入山林就可逃出生天。
胡人击毙五人,铁枪没有半分阻滞,在手指间转了半圈,脱手而出,化作一只攻城重弩,快如流星,朝半空中的风猛射去。
劲风及体,风猛大惊,翻身挥掌格挡,已然来不及了,铁枪正中右腿,刺了个对穿。
那铁枪余劲未消,扎进院墙之中,厚达一尺有余的石墙竟被穿透,将风猛钉在墙上,枪杆兀自嗡嗡摆动,良久方停。
风猛忍住剧痛,靠在墙上,才堪堪撑住没有倒下。他想到过会败,却没想到败的这快,这么惨。十三名身经百战的黑甲铁卫不到一炷香功夫死伤殆尽,而自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巨大的恐惧从风猛心头升起,除了面对大将军,这感觉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这个胡人的修为整个龙川府绝不会超过三个,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沙漠里哪个部族中有这样的人物。
那胡人缓缓走到风猛身边,嘿嘿一阵冷笑:“罢了,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告诉风从虎,再勿西进大漠半步,否则某家去龙川取他的性命!”
风猛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说道:“留下姓名,这……这笔账,大将军府必定……必定要讨回来!”
胡人眉毛一立扬:“某家须延陀,不用风从虎来,某家也要去找他!”
风猛不再说话,深吸一口气,闭目酝酿了片刻,突然大吼一声,身子向前猛的一扑,生生把大腿从铁枪上拔了出来。
众人不禁骇然,胆小的已然叫出声来,低下头不敢再看。
豆大的汗珠从风猛额头滑落,他从身上撕下几块布条,紧紧缚住伤口,翻手握住鲜血淋漓的铁枪,奋力一拉,将铁枪从墙中抽出,当做拐杖,在众人的注视下,拖着伤腿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俞达明心如乱麻,跟风猛回龙川?这一趟族长之位没夺成,破魂枪没拿到,还死伤了十几个铁卫,连风猛都受了重伤,将军府怪罪下来,自己必定吃不了兜着走。留下来更是妄想,莫说俞达心容不下自己,不能轻饶,就是俞守业也恨自己入骨。一面刀山,一面火海,竟然没有一条活路,一时间俞达明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俞达心道:“俞达明大逆不道,从此逐出俞家,永不入族谱,以后不得以龙川俞氏自称,好自为知吧。”
俞达明面如死灰,狠狠的瞪了一眼俞氏众人,拉着儿子便走。俞春气哼哼的嘟囔道:“横什么横!要不是这胡......横插一腿,早就就灭了你们这些......”
他到也不是真蠢,不敢大声,只是小声嘟囔,即便这样也吓得俞达明魂不附体,那胡人如此凶恶,杀人不眨眼,若是给他听到了,哪里还有命在?急忙堵住儿子的嘴。高声叫道:“风将军慢行,小的送您回去。”紧拉着儿子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俞达心吩咐道:“赶辆马车来,将这些军士的遗体一并送还大将军。”
俞福站在一旁,兀自发愣,脸色惨白,口中喃喃道:“破魂枪,破魂枪.......”
俞达心急忙扶住俞福,呼道:“福叔,福叔,什么破魂枪?您这是怎么了?”
俞福这才醒过神来,抓住俞达心的手臂,失声道:“侯爷,他......他使得是破魂枪法!”
破魂枪法失传已久,俞福所学不过皮毛,这胡人从何处学来?
“在下俞达心,忝为俞氏族长,多谢须延先生仗义相助。”俞达心从人群中走出,躬身一揖道。
那胡人须延陀毫不客气的受了俞达心一礼,嘴角浮起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俞侯爷不觉得须延二字有些耳熟么?”
俞达心一怔,须延?这胡人一提,还真觉得从什么地方听过或看过。
“侯爷连祖先的荣光都记不得了,难怪俞家衰落如此,几个小小卫士都应付不了。”须延陀微微摇头道。
俞福白须一颤,有气无力的说道:“阁下是......须延部族的后人吧?”
“你这老头修为不济,还到有些眼光。”须延陀瞥了一眼俞福,“不错,某家就是三百年前被俞恕将军击败的须延部之后,沙漠之王须延陀!”
“三百年前,俞恕将军率军击破须延部王庭,逼迫我部族西退千里,险些灭族,没想到今日却让由须延陀来解他后人的危难。俞侯爷,还有比这更奇妙的事么?”
俞达心恍然大悟,三百年前那一战乃是先祖俞恕公生平最大的功绩。就是凭这一战,俞恕威名镇西北,成就神枪将军之威名。
当时须延部称霸大漠,统帅大漠大大小小数百个部族,兵力之盛连当时草原之主都臣服其烈马弯刀之下。屡次与大玄国战于龙川,逼的大玄朝廷兴举国之力,死伤甲士无数,才堪堪守住龙川,后来俞恕一战功成,这才将须延部彻底从西陲击退,从此无力东进。
这一战震惊天下,有好事者将此事编成话本,流传甚广,愈传愈奇,历经三百年,故事已是面目全非,人人都道俞将军大败西域胡虏,谁还记得须延部的名字?
经须延陀一提,俞达心才想起三百年前那个势力庞大的部族。这人自称须延部后人,来将军坳当然不是专门给俞家解围的,提及陈年旧事到底是何用意?
俞达心干咳了几声,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想当年俞大将军神威盖世,破魂枪一连击杀我族中十余位武道强者,侥幸记下几招传了下来,虽然似是而非,却依然威力无匹。”须延陀叹了口气,似乎遗憾没能学到真正的破魂枪法。
俞达心定了定神,顺口道:“破魂枪法我俞氏早已失传,没想到阁下习得,也算是幸事。”
须延陀虎目一翻,冷冷道:“以灭族之代价,学得几招武技,俞侯爷觉得是幸事么?要不今日灭了你俞氏一族,再将这枪法传给你们如何?”
俞达心被他一瞪,吓得心砰砰直跳,人都道胡人翻脸无情,果然不是虚言,这人喜怒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连忙陪笑道:“老朽口无遮拦,须延先生恕罪,还请移步厅内一叙。”
“不必了,俞恕的灭族之恨三百年来我须延部族一刻都不曾忘记……”
不忘灭族之恨?难道是来报三百年前之仇的?!笑容僵在俞达心的脸上,这位爷杀人如草,行事毫无顾忌,若真来寻仇,恐怕俞家上下谁都难逃毒手。
“俞侯爷莫怕,当年俞将军打到我部王庭,今日某家砸烂俞家祠堂大门,勉强两两相抵,算是替三百年前的族人出了口恶气。某家此来只是想讨样东西,俞侯爷不会拒绝吧?”
众人暗中松了口气,只是要件东西而已,不是寻仇便好。这胡人抬手杀人,张口灭族,委实让人胆寒,不管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有的给他便是,赶紧送走这煞神就好。
俞达心忙道:“须延先生心胸宽广,不计前嫌仗义相助,俞家上下感激不尽,但凡我俞家有的,先生尽可取之。”
“当年我部族险些被俞恕公所灭,上上下下对俞将军除了恨更多的却是敬佩。”须延陀目光穿过祠堂正厅大门,落在俞恕画像之上,“咱们大漠人向来敬重强者,俞大将军孤军深入,以区区千骑逼迫我族西退千里。这等胆识、武力委实让人钦佩的很。”
俞达心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不敢答话,只得听他继续说下去。
“相传当年俞大将破魂枪挡者披靡,一半是枪法神妙,另一半却是因为那杆枪乃上古神兵,此枪可御风雷夺魂魄,引动天地之力,故名破魂枪!”
须延陀目光从画像上收回来:“某家今日来便是想瞻仰一下破魂枪之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