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的形态不停的来回变幻,在意识之海中四处浮动。
七魄现出身形,从角落里飞出,开始吞噬寒流,躯体渐渐的膨胀起来。
于此同时,被心头红珠温热的气流开始向躯体蔓延,滋养着破碎的血脉,那些碎片渐渐的连接起来,恢复如初,纳入四处流淌的血液,而那些碎裂的骨头和腑脏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粘结愈合。
温热的气流宛如巧手的工匠,慢慢修复着俞越破碎的躯体。
…………
生机顽强如草,终于从死亡的巨石中探出头来,俞越的意识越来越清晰,神魂融合的一瞬间,他终于醒悟了,犹如一场梦,前世之我与今世之我两点真神终于舍弃了挣扎和抗拒,合为一体。
这是一个全新的俞越。
这是全新的我,俞越想,然后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俞越伸出双手,将这黑暗撕成两片。
久违的天光如此亲切。
然而,面前的那张脸就不那么让人高兴了,虽然那是一张带着惊喜和关怀的面孔。
是肖健仁。
“醒了,俞越醒了,他真的醒了。”肖健仁的尖锐的声音在卢氏府邸上空回荡。
“他真的醒了?果然醒了!”卢思道霍然而起,惊异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在脸上同时出现。
“他当然会醒,赤龙骊珠再加上吞天兽的精气和鲜血,怎么会死?!”一个中年人淡淡道,拿起斗笠戴在头上,盖在沧桑脸庞上如释重负的神情。
“卢侯爷放心,他一定不会让你那头吞天兽白白受伤的。”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当然,我对他……比对自己还有信心?”
“我不管你这信心从哪里来,只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卢思道面色凝重,看着中年人被斗笠遮住的半边面孔,“别让我失望!”
“这需要耐心。卢侯爷不缺耐心,缺的是信心。”中年人站起来,抬头,坚毅的目光从斗笠边缘射出,“况且,咱们没什么可输的。”
……………
俞越从血腥扑鼻的皮囊中坐起来,看见放在一旁的破魂枪,心中稍定。
清洗干净,换好衣衫,俞越把随身物品检查了一遍,只少了赤火丹。
俞越知道赤火丹已经被自己用了,卢家人并没有见猎心喜,这让他心生感激。
然后卢观山来了,卢侯爷有请。
…………
宽大的书房里只有卢思道一人。
“本侯一时不慎,险些让吞天兽害了你,本侯愧疚的很,还请俞公子原谅。”卢思道一见俞越便致歉。
原来那怪兽名叫吞天兽,想必和赤火狸一样,也是洪荒遗种。
“侯爷言重了,在下还未多谢侯爷的救命之恩,是我误闯吞天兽的湖边,才惹来祸事。”俞越恭恭敬敬的对卢思道施了一礼,救命之恩不能不谢。
卢思道上下打量了俞越几眼,笑道:“俞公子现在觉得如何?”
俞越道:“更胜从前,多亏侯爷的照顾。”
“俞公子不用客气,若不是你身上的赤龙骊珠,单凭吞天兽之血也恢复不了如此之快。”卢思道并未显出对赤龙骊珠更多的兴趣,这让俞越松了口气,若问起来历来,又是一场麻烦。
“本侯请俞公子来还有些事要说。”卢思道看着俞越,“我知道俞公子要去帝都做些事,不管你做什么事,本侯都会支持你,全力支持!”
俞越一怔,随即淡淡道:“任何事?”
“任何事!”卢思道站起身,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除了谋反,本侯一律支持。”
“条件?”俞越冷静的说出两个字。
卢思道眼中露出欣赏之色,说道:“你要做的事或许就是本侯想做却做不得的事。”
俞越顿了顿:“只有这些?”
卢思道笑了:“你若做成了,就有条件,若做不成,就没有。”
“侯爷这是在我身下注,赌注可大可小,我若赢了侯爷跟着赢,我若输了,侯爷却不一定输。”
俞越平静的说道:“我一定会赢!所以侯爷绝不会输。”
一瞬间,卢思道似乎有些恍惚,这少年根本不问要他做什么,也不提自己要做什么,却好像能看透一切,不知道自己把赌注压在他身上,到底是对还是错?
“本侯相信,你想要什么?”卢思道下定了决心,这场赌局自己绝不能置身事外。
“如果这是交易,侯爷救了我一命,这足够了!”俞越站起来,看这卢思道,继续道:“如果侯爷非要给,我要两个人,还有一笔钱,一笔大钱。”
卢思道有点惊讶,说道:“钱不是问题,你要那两个人?”
“程红雨和肖健仁。”
卢思道愈发的惊异,程红雨的修为倒是不低,后天宗师巅峰,不过贪酒好色,在卢府只是混日子,肖健仁家境殷实,不过幽州一个小家族,这两人能有什么大用?
俞越似乎看出卢思道的疑虑,又道:“侯爷家里的人太惹眼不能去,相比其他人比如周先生,程红雨师徒算是正常人。”
卢思道明白俞越的意思,贪酒好色、痴情不改的看起来特别,其实在正常不过,还有比正常更能掩人耳目的么?
“好,本侯给你准备一笔钱,一笔大的正常的钱。”卢思道微笑道:“俞公子到了帝都可去迷离楼找一个名叫孙达圣的人,他欠本侯一个大人情,钱只管问他要。”
…………
卢府后宅花园,被禁足的卢苇百无聊赖的四处闲走,红鸾跟在身后。
“小姐,听说那个讨厌的家伙又活过来了,连吞天兽都弄不死他,简直是个蟑螂。”红鸾又气又恨的说道。
“是么?”卢苇停下脚步,从一朵碗口大的墨菊花上轻轻摘下一片花瓣,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有着长长疤痕和不屑微笑的脸,不知怎得,这几日总想着那天的情景,尤其那家伙面对周先生时倔强的神情。
“气死我了!”卢苇用力的拍打着墨菊花,花瓣纷纷坠落。
“就是,气死人了,咒他死在去帝都的路上!”红鸾恨恨的道。
“那家伙要走了么?”卢苇停下手,问道。
红鸾道:“是啊,听说侯爷还派了那个老色鬼还有小贱人保护他呢。”
卢苇一怔,微蹙秀眉,说道:“为何派他俩去?”
红鸾撅着嘴想了一会,说道:“或许就他两个闲着吧,季先生啦,周先生啦,都忙的很。”
卢苇嗯了一声,道:“小贱人走了也好,省的遇见惹人讨厌。”
红鸾格格一笑:“这样最好,两个讨厌的家伙都走了,咱们就清净了。”
“让他去死吧!”卢苇突然有点恼怒,把那朵残菊折断,狠狠的摔在地上。
红鸾不知小姐为何发这么大火,问道:“小姐这是在咒谁呢?”
“那个小贱人!”卢苇咬着牙说道,气哼哼的向前走去。
红鸾一怔,不知小姐是骂那家伙小贱人,还是咒骂肖健仁。
…………
帝都城外的官道上,三匹骏马并辔而行。
老色鬼程红雨难掩兴奋,手舞足蹈的大声说道:“老子要踏遍帝都青楼,在每张床上都留下程老郎君到此一游!”
俞越笑道:“除了这个,您还真留不下别的了。”
程红雨哈哈大笑:“你太小看我老郎君了,想当年我夜御十女,雄风依然不倒,如今技法娴熟,更胜当初,哈哈哈,帝都的小娘子们有福啦。”
俞越无奈摇头,此人脸皮之厚天下罕见。
跟师父相比肖健仁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蔫脑的在马背上晃悠着,连那匹马都似乎受了他的影响,低头耷拉尾巴没有精神。
俞越纵马靠近肖健仁,说道:“肖仁兄,你知道为何卢小姐看不上你么?”
肖健仁顿时坐直了身子:“怎么看不上……”突然觉得这话不怎么能站得住脚,又蔫了一截,说道:“你说为什么?”
“女人大都拜服强者,喜爱英雄豪杰之士,肖仁兄此去帝都干出几件大事来,何愁卢小姐不青眼相加。”
见肖健仁眼睛一亮,俞越开始给他鼓劲打气:“以肖仁兄的相貌才情,武道修为,定能干出一番事业,到那时风风光光迎娶卢小姐,岂不更美!”
肖健仁顿时来了精神,道:“多谢俞公子开解,我肖健仁从此要重新做人!”说着纵马向前方疾驰。
俞越微微一笑,前方的一切都是新的,就算是最牢不可破的老旧,也要打出一番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