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镇,军府。
奉天镇位于长安城西北方向一百五十里,军事位置十分重要,是长安西北京畿、邠宁、凤翔和泾原的交界处。
此时奉天镇外营垒林立,无数士兵正来回巡逻。
李顺融和神策军的将领们正在议事,神策军共有六镇将领在场,计有奉天镇,好畤镇,兴平镇,普润镇,长武镇,良原镇。
李顺融问道:“守忠啊,现在我们已经有多少人马了?”
杨守忠道:“我军有两万四千将士了,其中神策军两万一千,凤翔军三千,目前还有华州和郃阳的神策军还没有集合。”
李顺融道:“你说,华州、郃阳的神策军会不会不来呢?”
杨守忠道:“李大人,我神策军乃是大唐第一军,军规纪律,无人敢犯,若是有人敢抗命,卑职必提他人头来见!”
汪祖、叶贵等神策军将领纷纷表态道:“惟李大人马首是瞻。”
李顺融心下稍安,旋即问道:“周宝和李侃两人怎么说?”
周宝是泾原节度使,管辖泾州、原州。李侃是邠宁节度使,管辖邠州、宁州、庆州。这两镇地方历来是唐朝抵御吐蕃攻击的前线,弩甲齐全,兵精将强。
杨守忠道:“李侃接到圣旨以后,派了三千士兵过来,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可是周宝却语焉不详,既不表态支持我们,也不阻拦良原镇神策军的调动。”
李顺融冷笑道:“这个周宝,就是个两头草,自以为聪明,亏田大人以前提携他,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等我攻下了长安,第一个就要除掉他!”
李侃接到李顺融伪造的圣旨后,不疑有他,派邠州兵马使闵粱率领三千精锐士兵前来支援李顺融。
闵粱赶来奉天镇,士兵连忙通报李顺融,李顺融挥手让士兵退下后,对杨守忠吩咐了一阵,然后派杨守忠去接待闵粱。
营帐中,杨守忠举杯道:“闵兵马使为了朝廷大义,带兵前来,本将由衷敬佩,军中不能饮酒,本将以茶代酒,敬闵兵马使一杯!”
闵粱将茶一饮而尽,道:“好说好说。”
杨守忠道:“闵兄有所不知,我神策军本是一向护卫长安的,这次事出突然,而我神策军又久疏战阵,本将担心军心不稳,将士惧战,若是首站失败,恐怕军心殆尽,况且这拨乱反正的首功,本将也不敢窃据,所以,这次前往长安扫清奸贼的先锋非闵兄莫属!”
闵粱尴尬的笑了一会,然后道:“杨将军有所不知,节度使大人虽然命卑职带兵来,然而目的仅仅是为了防止意外而已,大人对卑职说,宰相们虽然尸位素餐,但是还绝没有到敢挟持皇上、图谋不轨的地步,这其中恐怕有某些误会,所以卑职此次来就是为了能和宰相们对话的。”
杨守忠的热情瞬间冷却下来,冷冷的道:“难道闵兄就真的以为王铎、卢携那些小人会甘愿承认他们挟持皇上、犯上作乱的事实吗?他们那些文人士子,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哪个不是口是心非、笑里藏刀?若是真和他们谈判,到时候三军将士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蛊惑,那皇上还有何人可以依托呢?”
闵粱有些口拙道:“这……这,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啊。”
杨守忠道:“哼,什么奉命行事,难道他李侃的命令比皇上的命令还大吗?李侃只派三千士兵来,本来就已经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了,到现在还对那些奸贼抱有幻想,我看,李侃也不过是和王铎、卢携一路的货色。”
闵粱满脸通红的争辩道:“杨将军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过了,节度使大人虽然做事有些保守,但是毕竟是我大唐的忠臣,一生立过不少战功,怎么能与那些高高在上却无所事事的宰相们相提并论呢?”
杨守忠闻言,连忙道:“本将一时口快,还望闵兄不要放在心上。”
接着道:“难道闵兄就没有想要建功立业的想法吗?如今皇上深陷囹圄,只要闵兄能够兵发长安,剪除妖孽,皇上必然会不惜重赏,封王封侯也不在话下,这样光宗耀祖、封妻荫子的丰功伟绩,只要闵兄一声令下,则唾手可得,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闵粱听得也是心驰神往,想到真能够挣得如此天大的功劳,说不定还真能够封王封侯、光宗耀祖呢,到时候荣回故里,衣锦还乡,又是何等的潇洒风光!
但是李侃的殷殷嘱托却言犹在耳,李侃曾对他言道:长安城中如何尚不清楚,但是宦官绝不可亲信,宦官控制之下的神策军更是劣迹斑斑。
闵粱挣扎了许久,道:“节度使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才使卑职有了如今的地位,卑职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次来只求能完成李大人的交代,还请杨将军谅解。”
杨守忠简直气的不行,他没有想到李侃会派来这么一头倔牛,如果他一直是这个想法,到时候真要攻打长安城不仅不会成为助力,反倒多半是一个掣肘,杨守忠尽力劝诫道:“闵兄,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都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论口上功夫,你我武将都不是那些文人的对手,到时候军心散乱,你我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闵粱讷讷的道:“宰相们怎么也不至于要闹到血流成河的地步吧,若是能够说服宰相们回心转意,让皇上主政,这也免了将士们自相残杀啊,再说,这事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啊。”
杨守忠道:“闵兄,你真就做如此想?”
闵粱显然已经感到杨守忠的话不对劲了,杨守忠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闵粱突然感觉到他就不该来这神策军的军营,他听了李侃的话虽然一直防备着杨守忠,可是也没有想到神策军竟然已经决意要与长安为敌了。
闵粱自觉感到自己落入了圈套,于是小心翼翼的道:“杨将军,卑职觉得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卑职这就回去调兵遣将,为杨将军打头阵,杨将军以为如何?”
杨守忠开怀大笑的给了闵粱一个熊抱,道:“闵兄真是快人快语,你早如此说,不就好了,现在我军三万将士磨刀霍霍,只待杀进长安,铲除奸贼,到时候,本将必将禀告皇上,功劳最大的是闵兄你啊!”
闵粱也随之附和的笑笑,然后就抱拳道:“多谢杨将军照顾,卑职去了。”
杨守忠不舍的道:“闵兄,希望你我都能活着见到胜利的那天。”
闵粱满脸感动的点了点头,然后告辞转身。
闵粱刚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杨守忠喊了他一声:“闵兄,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闵粱转身问杨守忠要送他什么,在他转身的时候,一把匕首狠狠的插进了他的左胸,直刺心脏,闵粱愤怒不甘的怒骂道:“杨守忠,你这个小……小人!我……我死也不放……”
闵粱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染红了大片的衣衫。
杨守忠狰狞的道:“你活着的时候本将都不怕,死了还能奈本将何?”
说着,杨守忠将匕首狠狠的转了一圈,闵粱的挣扎慢慢趋于缓慢,直至眼神一片死灰。
邠宁军行营。
杨守忠拿着闵粱的令牌对三千将士下令道:“立刻启程,攻打长安!”
三千将士虽然多有疑惑,但是杨守忠借口闵粱喝醉,况且邠宁军中治军严谨,不服将令的一律重罚!而且以杨守忠为主的神策军和凤翔军在后面压阵,不由得他们不从。
于是,李顺融带着总计两万七千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开往长安城,一路上,甲兵林立,路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