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没有两情相悦,花好月圆,那就做好自己一厢情愿,宁缺毋滥。
——034
温梓羡料到林思漫必定会来。这样一个既能看她姐姐狼狈模样又能展示她戚戚孝心的一石二鸟之机会她怎舍得轻易放过。
他眺目远看,那人裙带轻扬,一头黑发如海藻般散开。虽然雨伞遮住了她的面容,可是他却能想到那伞下的郁欢的担忧急促的神情容貌。
喜欢散开青丝不绾发髻的女子温国很少,一般都是喜爱打扮的。每天挂着不同的发髻与发饰。
只有她,偏爱一头青丝,随意的。
而且她手上的手镯,他可忘不了。那是他在初春的寒水里泡了许久才打捞上来的。此刻戴在她手上,可以看得见水珠,光洁而冰凉,映射着光亮。
她怎么来了?不是不吃惊的,但他却隐隐笃定她只是来关心思忆的。
说不清为什么笃定,只是觉得她不会屑于做这种冷嘲热讽的事。
虽说被所有人视为细作,可是他从来没有从她眼里看出任何阴谋与算计,有的只是从容高雅的勇敢的信念。
——我从不拿真心开玩笑。
这句话不知为什么他一直记得。或许是因为她跟自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有的只是真心,而他却全是阴谋。
有时甚至会不知怎么面对她,她的纯粹常常会让他自惭形秽。但是有时她又让人很舒服,笑起来会有小小的不明显却很好看的酒窝。就像他在遭到老祖宗拒绝时,却莫名的想去她那里。她的纯粹让他没有压力。
果然,她走到面前,然后只是从怀里拿出糕点,几句关心,足矣。
她说关心则乱,他却只是觉得他也该像她一回,没有阴谋与诡计一刻,只是做他自己想做的,该做的。
只是不想以后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只剩权势,他会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她塞给他伞然后黯然失色的离开。马车就停在外面?原来如此。他也知道她难过什么。那晚她说的那个远古的故事的确很吸引人。她的告白让他吃惊却有一股欣然自心底弥漫。可是他没有起身去追,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怎么会爱两个人?
他爱的是林思忆,他承认她的确有些特别,但仅仅欣赏其为人处世,风雅不失自己,仅此而已。
如果那个故事是真的,他相信自己的另一半一定是林思忆。
温梓羡撑着伞盯着林思忆的发髻恍惚,而不远处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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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与他在雨中走了许久,郁欢一直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帮自己撑伞,她跟他也只是在闹洞房的时候见过面。当时他还是那个冷言冷语的七王爷。现在他们这么和谐是在搞什么?
不过此刻他的表情,呃,怎么说呢?好听一点是悲壮,难听一点,是谁欠你多少钱了吗?摆出这张臭脸给谁看啊?
这时再看那个为她撑伞的人,的确如此。
温梓言木木地打着伞,眼睛盯着地面却没有视线,抿着嘴,皱着眉,全身僵硬,笔直,只是机械般的摆手踏步。
沉默啊,沉默。
郁欢倒是很想提出什么话题来,但是想起他闹洞房那晚的态度,还是不要自找无趣了。但是这样的尴尬气氛让她宁愿自己站在云朵底下淋雨来的爽快。
“谢谢你。”他终于开口,在郁欢第三次想要自己走出雨伞去自行潇洒时。
“谢?谢什么?”郁欢不解,她有帮过他吗?
“谢谢你来看林思忆。”
这...关你什么事?
可是再看他一脸严肃真挚的表情,难道?不会吧,这难道是继温梓羡之后,第二个喜欢上林思忆——那个有可能成为皇帝妃子的人。
郁欢幽幽看过去,他的眼神真情流露不是骗人的。
“你喜欢她?”她大胆发问。
“嗯,很喜欢。”他直爽回答。
“你呢?”
什么我呢?她迟疑了一会儿“还好吧,我对她没什么恶意。”终于她斟酌再三,只好中肯回答。
她对她的确没有什么恶意,但也没什么好感。除了觉得她美以外没什么特别的。但又不好这样直接回答,毕竟现在边上站着一个视她为梦中情人的绝对爱慕者。
“什么啊?我是问你对我三哥,谁问你对她了!”他却不耐烦大吼。
天,她还以为是对林思忆。可是不知是他的大吼吓到她还是怎么,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见回答。对着温梓羡,她可以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喜欢。可是对着别人甚至说陌生人,她难以启齿。
感情,双方明了就是,何必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被人喜欢亦是。谁不会喜欢或被喜欢呢,这个年纪,很正常不是吗?
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却突然止步。“你喜欢我三哥我看得出,你宁可自己淋雨也把伞塞给了他。不过你也应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们这样的关系,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我的身份?细作?”郁欢接连发问,而后忽然坚定回答“我不是。”她坚决的看着他,傲然而肃静,就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与立场。然后再次慢慢开口“至于为什么喜欢,因为他是他而我是我,我爱他无因由。”
悦之无因,大概就是这样!
无关权利与国事,无关利用和算计,甚至无关他俊美的容颜与尊贵的身份,只是因为他是他,因为我是我。
他骑着骏马时的侃侃威武,他笑起来的月朗星稀,他对自己刚开始的宠溺深情,他对一切的算计与清醒认知,和他对林思忆的痴情绵绵。哪怕假的装的占的更多,她就是喜欢。
他有很多面,可是无论哪一面都是风流倜傥,玉宇一清,教她倾心。
温梓言讷讷看着她的眸中异彩,她刚才淋了雨,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肩颈,可是看起来一点都不狼狈。反而很有巾帼之风。
“说得好,爷喜欢。”他突然的激动大吼把郁欢所有刚酝酿出来的情绪都吓回去了。他信她,不是细作。说不出是对她的感激或怎么,她关心林思忆,他就信任她。
就这样。
他的世界所有轴心都只有一个,林思忆。
喜她者,他好之,怒她者,他恨之。就这样,很简单。
他突然扔掉伞,“他们打他们的伞,我们淋我们的雨。既然伞下没有一起品雨的红颜,至少身边还有一起淋雨的知己。”
郁欢只能用无语来面对他的慷慨激昂,但是,这样也好。
自在,挺好。
他们爱他们的,我们爱我们的。不需要任何回应,只是纯粹喜欢。
无奈没有两情相悦,花好月圆,那就做好自己一厢情愿,宁缺毋滥。
于是皇宫高墙中只看见两个肩并肩拿着伞却不戴,淋的一塌糊涂的疯子。
疯子,也是傻子。
疯的自在,傻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