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人行,必有败笔。
——035
但是……
淋雨也还是有坏处的,比如现在。
郁欢头昏脑涨的坐在马车里,淋雨后的貌似发烧再加上她对交通工具的恐惧,她可以说是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直到车夫“吁”地一声停下马,郁欢都还无法清醒过来自己下马车。她摇摇晃晃的掀开车帘,晕晕乎乎地想自己爬下来。她尽力扶着马车的车架,一只脚刚要踏下来,忽然出现了四只手搀住她,郁欢勉强眯眼看过去,是她的两个小丫头。
她们俩倒是有心,她在外面跟温梓言在外面晃荡胡闹了这么久,想来现在应该是晚的了。她们两个一直守在太子府的大门外吗?
或许作为丫鬟,在主子晚归的时候守在大门外这很正常,但对于郁欢来说,却好比恩宠。
倒不是因为她的两个小丫头向来无礼,今天却吃错药似的关心她。而是她很久没有被关心了,她孤单太久了。
她可以爽朗对他表白,也可以洒脱接受他的疑心。可是她远没有那么坚强勇敢,就像她一个人来到温国,从没有人问她会不会害怕。
记得她刚说她的决定的时候,宁回锦疯了似得大骂,二十四孝姐姐为了妹妹当真不要命了吗?你真的以为自己掌握着绝顶医术之后就可以行遍天下都不怕了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吗?马上就要各国混战了你知道吗?孤身前往温国,你嫌自己命太长了是吗?
一连几个反问,她却只是莞尔一笑,“我可是不怕死的神医回春啊”,他顿时语塞。
神医回春第一任是药姑,后来药姑为了宁国效力之后,一直是她。她也被冠上了不怕死神医之名。因为她尝遍草药,甚至以身试毒。其实她也怕死,比谁都怕,她总在想死是解脱,可是她死了怎么办。
她不留恋这个世界,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死。因为放心不下她妹妹梁郁安。尽管那只是她同母异父,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她是亲情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因为她杀死了她的父亲。
或许是亲情多一点吧,她安慰自己。怎么可以对那样的畜生感到愧疚。
之后,她要走之前,宁回城出现了,他来送亲。整个宁回堂里面她最惧怕的人,她怕他的眼睛,他的浅浅一笑。他的眼睛就像猫头鹰,在黑暗中也能看的一清二楚,闪着光。他总能看到别人最深的心思。
果然这一次他又看见了。
“不害怕吗?回韵。”他总喜欢这样叫她,显得他们两很熟。
“总该要嫁的,我需要怕什么吗?”她嘴犟反问。
他笑了起来,很明媚,却让郁欢觉得冷冽和发抖。她知道他又看清了,看清她的害怕。她也倔强地去看他,却只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瞪大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却什么也看不清的自己。
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凤冠,狭长的眉眼弯起,眸中满满的笑意,“害怕就告诉我,我会来接你的,很快。”
他总是爱笑,的确好看,但也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笑意不达心底。
郁欢抽出左手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要命,这头昏昏的,怎么莫名想起那个人来了。
难道发烧太热了,想起他来给自己降降温?
她阻止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她很头痛,很不舒服。
以后一定要教导郁安不要用淋雨发疯来释放自己。
看着郁欢半蹲在马车上,自顾自地摸着太阳穴,若自担心问道,“怎么了毓妃娘娘,还好吗?”
“好很多了,我可以的。”她自信回答,然后努力爬下来,若由赶紧抓紧她的手。若自也是,抓住她另一只空闲出来的手。可是紧接着的“呼”的一声抽气让若自的注意力马上被若由吸引过去。
只见若由双眼瞪出,瞳孔放大,咬紧牙关,表情扭曲。
“怎么了?”若自空出一只手再去扶若由。
她极其艰难地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踩我脚了。”
……
这叫我可以的?您真的可以吗?好歹你也分清哪儿是路哪儿不是路啊!
于是乎两人一左一友搀扶着郁欢,只是右边那个一瘸一拐的。
所谓三人行,必有败笔。
清汀苑。
两人推开门把郁欢放到床上,转过身时却看见温梓羡英俊的身影挺立在门口。因为乍一看到受到惊吓,许久她们才迷迷糊糊的请安。
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这些,径直走到床边。看着郁欢昏睡在床上,红红的脸颊,额头冒出的细细的汗,小嘴微微张着呼气。他一眼就看出奇怪,伸出修长的手轻轻覆盖到她头上,果然在发烧。
“去把明大夫找来。”他镇定吩咐。
若自若由听到吩咐小跑着出门。
路上,若自拍拍胸脯压惊状,“这温太子也太吓人了,神出鬼没的。”
若由却皱着眉,“不是神出鬼没,这人可能武功极高。”
“你怎么知道?”
“废话。”若由翘起她的头,憋起小嘴,“老子可是武林高手。”
“切。”若自虽然嘴上切着,但心里却认可。谁叫她总爱跟若由斗嘴呢,嘴上功夫可不能输。
温梓羡看着两个丫鬟跑出门之后,方自行坐到床沿,凝着她因为发烧而紧闭着的眼。想着如果这时候她是睁着眼睛的话,必定是清明无辜的。
“值得吗?”他轻轻问,问她也是问自己。
你这样把伞给孤,自己却不打伞值得吗?而孤这样痴爱思忆又值得吗?
他静静凝着她,突然站起来,因为他耳目极佳,一点动静他都能注意到。听这动静应该是明叔来了。
果然,明成领着两个小丫鬟走进来,他把药箱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到床沿坐下。把郁欢的衣袖往上轻翻,露出她洁白的手腕,他把两个手指放上去时,温梓羡却眸光一暗。
“只是发烧而已,属下配些药就无碍了,注意休息就是。”他转过身对着温梓羡回答。然后收拾起自己的药箱,叫上若自若由跟他去煎药。
三人再次出门后,温梓羡这才重新坐下,不满的把她的衣袖翻下来,眸色依旧很暗。
几声鸟叫把他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吸引过来,他站起来走出去。极隐秘处果然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若是不仔细看,他就可以混入夜色不被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