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鷩道:“这个当然,既答应了獒兄,决不会食言。”
狗妖将手一伸,说道:“拿来吧。”
赤鷩向石镜明道:“拿给他。”
石镜明一时未曾会意,茫然道:“什么?”
狗妖道:“你们既然让我找那个小家伙,不给我他的随身之物,我怎么闻他气味?”
石镜明恍然大悟,取出一张兽皮来。此兽皮正是当初叶求知曾围过的。那狗妖接过来,放在鼻端闻了几下,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又将兽皮捂在鼻上,不断地深嗅,最后望向赤鷩和石镜明,面色下沉,说道:“两位将我请来,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另有深意?”
赤鷩暗道:“这狗妖的鼻子当真了得,竟闻出了人类的气息?本来事出无奈,才将他请来,也未打算瞒他多久,只盼他得了好处,莫要到处声张。”说道:“獒兄,你闻出来了?”
狗妖道:“这上面除了这猴儿的味儿外,还有一股极浓的人类味道。我说二位怎么这么聪明,忽然开悟,大变模样,原来是得了这样一个宝贝。我劝二位莫要鬼迷心窍,还是及早将人还回去的好,我在峨阊王面前也好美言几句,为二位开脱一二?”
赤鷩变色道:“这……这与峨阊王又有什么关系?”
狗妖不悦道:“这时候你们何必嘴硬,这个妖化人不是你们从峨阊王那里盗出来的吗?”
赤鷩与石镜明都大吃了一惊,赤鷩道:“哪……哪有此事,我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峨阊王那里偷东西。”
狗妖嘿嘿一声冷笑,边退边戒备道:“你们休要骗我,如此接近人类的妖化人只止一个,你们欲待不认也不可能。你们也别想拖我下水,我还想多活几年,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听过。”说完就要走。
赤鷩大急,逼近两步,说道:“我真没有偷峨阊王的妖化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请獒兄明示?”
狗妖见她不似作伪,疑惑道:“你真没有吗?”
赤鷩道:“真没有。”
狗妖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上下一转,问道:“你们身上的变化那又作何解释?”
赤鷩急于撇清,说道:“我们是得到一个人类不假,可绝非是从峨阊王那里偷来的,难道我们嫌命长吗?”说到这里,忽看向石镜明,忖道:“那个小子莫非是这猴子偷来的,我说怎会有人类跑进跃界来?这猴子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他去偷来也不希奇?”眼中露出询疑之色,向石镜明瞪了一眼。
石镜明不解其意,见她无故瞪自己,便回敬了一眼。狗妖道:“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就好,哼,也不知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姑且就信你们一次。”心中却道:“人若是他们偷的,他们决不容我就这样退走。他们有两个人,不好对付,我暂且先敷衍他们一会。”
赤鷩道:“多谢獒兄信任,不过这其中事由还请獒兄示知?”
狗妖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否明知故问,以掩盖盗人的事实,说道:“我为大王看守妖化人一族你们都是知道的?”
赤鷩点头,石镜明却摇摇头。狗妖续道:“说来惭愧,我看守妖化人一族已有多年,竟有一事被这些贱族瞒了好些时间。”
石镜明忍不住嘴快,插口问道:“瞒住你什么事?”
那狗妖道:“你们知道这些妖化人向来是被我们圈养,用来参悟化人之道的,这些人中一有像样的,就会被大王他们提去。可就在一年之前,却忽然发现这些贱族竟瞒过了我们,将一个孩子藏在地底之下。这孩子几与人类无异,受妖气侵化甚轻,被他们视作珍宝,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藏而秘之,不让我们知晓。”
石镜明道:“后来呢?”
狗妖道:“这事暴露后,我以为大祸临头,峨阊王定要惩罚,追查我的失职之罪。哪知大王得悉了此事,心情大好,将人提去后,只轻轻责骂了几句就放过了我。”
赤鷩颤声道:“那这孩子又怎么被盗走了?”
狗妖摇头,说道:“我哪知道,好在那孩子不是在我辖地里丢失,要不然我还有命在吗!”话锋一转,说道:“我不管你们是如何得到他的,劝你们找到后,还是交还给峨阊王,免得被大王知道,你们的小命不保。也许你们交还了后,大王一高兴,将他借给你们参悟几天也说不定。”心道:“如将你们哄得交出那孩子,必是大功一件,大王兴许会传我几手,至于你们……哼,大王如何处置我就不得而知了。”
赤鷩也在转着心思,寻思道:“大王不误会我们偷盗就好了,哪还敢奢望他赏赐我们。且先骗这老狗去寻到那小子再说,若这老狗不识趣,说不得要除掉他,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跟着我们来。”口中问道:“獒兄,你确定被盗去的孩子,便是我们要追寻之人?”
狗妖怫然不悦,道:“你难道不相信我的鼻子?妖界数千年来还有哪个妖化人如此接近人类?”
赤鷩一想不错,瞟了石镜明一眼,心道:“这猴子太也大胆,竟敢去偷峨阊王的人。”她心中认定叶求知便是石镜明从峨阊王处偷来的妖化人。
叶求知听到这里,心道:“原来这狗妖将我错认成了另外一人。”这狗妖虽未多说妖化人如何,但他淡淡一句圈养,便道尽了人类在妖界中所受的种种折磨曲辱,念及妖化人在妖界的处境,叶求知不由得义愤填膺,大起同情之心,料想自己被他们捉住后,也是同样的下场,忙收回神识,急向下潜去,要趁狗妖未发觉之前,从湖底遁走。
正疾潜间,忽觉顶上水波激荡,有四根天柱插进水里,四下打捞。叶求知见这四根天柱圆秃短粗,介于狗爪与人手之间,心道:“这狗妖鼻子当真是灵,隔了两个月犹能闻出我的气味。”觑准来势,在指缝间穿过。
接着又伸下两只手掌,各是赤鷩与石镜明。好在他们尚未修炼神识,看不清水里的情景,只在水中乱捞。但犹是如此,只搅得水里翻江倒海一般,叶求知饶熟识水性,也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东倒西歪。
叶求知眼见势急,忙使《从善如流》中的“从”字诀与重力术,在指缝激流中穿梭,疾沉湖底,想道:“这三妖怎么不下水,难道都不识水性?是了,他们都生于炎热地带,尤其是赤鷩,更是一只火鸟,不懂水性也是理所当然。”心中一喜。
可这三妖捞不着叶求知,心中急躁起来,手下的劲力也就越来越大,要不是顾虑叶求知的生死,一掌即将此湖击穿。
叶求知被水流搅得如陀螺一般,天旋地转,气血逆涌,骇道:“湖底怎还不到,再不脱身,身体非搅散了不可。”转身向岸边游去,想借助土遁,从岸底里溜走。
可游了一刻,即发现不对,按他的估算此刻应该早到了岸边,可直到现在也未见到岸壁,心想:“这湖壁莫非不是直上直下,而是上窄下阔,呈倒漏斗之状?”对此湖益加觉得蹊跷,只得又往下沉去。他此时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这三妖决堤泄水该怎么办?
可这三妖不知是因心浮气燥之故,还是一时未念及于此,竟然未如此做。他翻翻滚滚沉了半天,一头扎进一个柔软的所在,看似仍是水质,触之却如凝乳一般粘稠。
叶求知大觉奇怪,但此时无暇多想,也不容后退,只得硬着头皮往下钻去。介赑门的水遁之术极是了得,叶求知亡命之际,迸发全力,身形就如飞鸟投林一般疾往湖底射去。
忽然他心头大震,急忙止住下坠之势,原来他神识之中赫然看见下方有一条庞大无硕的巨龙。此龙通体透明,仿似水凝聚而成,晶莹剔透,迤如山脊。他疾行辄止,顿带起一股水流,巨龙似有所觉,鳞甲浮光,水晕流转,蠢蠢欲动起来。
叶求知一惊,张口喝了一口水,水灌入口中,竟有如实质,好似豆腐一样,又像一块炖得极烂的肥肉。他慌忙吐了出来,再仔细一看,哪里有什么巨龙,脑中急转:“这龙哪里去了?莫非惊动了它,它躲了起来,藏在某处?”一时犹豫要不要下去。
这时头顶上传来水压,知道三妖逼近,当下一咬牙,身子又蹿了下去,心中却暗盼巨龙与他们打起来,他好借机逃走。
可恰在这时,他体中一动,两团水蓱离体而去,向湖下远处游去。这两团水蓱一个是原来的本体,一个却是分离了出去装了玄武血脉,这时它们不唤而出,就如当时的朱雀一样。
叶求知与它们心意相通,感觉到它们极是兴奋,犹如饿汉闻见了美食一般,向远处扑了过去。叶求知当此危急之际,本不愿节外生枝,可它们的去向正是下方,便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