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直在翻转印章和自己查找的资料做对比。
在过来的路上,杨红军用指甲在龟钮的脖子下面掐了一个篆体的曹字。因为用了内力,所以直接把千年时光流转产生的锈迹都完整的保存了下来,仿佛那个字真的是当初曹孟德得到印章后欣喜不已,自己刻上去的痕迹。
但是,好像因为自己弄的子太小了,对面的老人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杨红军装的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对了,还没请教您呢,我们全家都文盲,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上面儿刻的是什么字儿吗?”
老者倒是没有怀疑杨红军的谎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印章,说:“上面刻的是奋武将军印。”
杨红军装傻充愣,掰着指头念叨:“奋武将军印,这是五个字吧,我爷爷说上面好像是六个字啊。”
老者抬眼迷惑地看了眼杨红军,问道:“六个?你确定吗?”说着自己再一次把印章拿在手里翻看。经过杨红军的提醒,老人家终于看到龟脖子下面那个曹字了。因为过小,老人可能看不清楚,还特意拿了一把放大镜来细细地看。看清楚后,老人家的脸色可是一下就变了。
老人家也没有问杨红军卖不卖,抬手拨了个电话:“喂,老宋吗?你快来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来掌掌眼。”
放下电话,再一次拿起来那枚印章,老人家便越看越喜欢了。回头跟杨红军说:“你这个宝贝呀,我不敢确定,叫个老朋友来瞅一眼。他呀是这方面儿的专家。”
杨红军赶紧致谢:“哎吆,那我可是要感谢您了,真心谢谢您了。”
没一会儿,从外面几乎是跑进来一位穿一身黑蓝色中山服的中年人,他的体型很胖,累的气喘吁吁:“牛老,您这是又弄来什么好东西了,快让我过过瘾。”
老人指了指杨红军:“可不是我的东西,人家主人在这儿呢。”
中年人看了一眼杨红军,有点出人意料,但是很快便把眼睛从杨红军身上拿开了,吵吵着说:“快给我们拿两个凳子,跑过来的,累死我了。”说着还冲着杨红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老人把印章递给中年人,然后笑眯眯地等着中年人说话。中年人把印章在手中转了一圈,便注意到了龟钮脖子下面的刻字,他很淡然地扫了一眼老者,算是在询问老者有没有注意到。老人说话:“我看到了,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咱们不待对一个孩子说假话。”
中年人便点点头,说:“您查资料了吗?这历史上当过奋武将军的有没有姓曹的?”
老人便笑呵呵地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仿佛两个字有千斤重:“曹操!”等中年人看过来,老人便说:“能查到的资料只有这位曹阿瞒大人,也许也有其他的我们并不知道呢。”
中年人手里紧紧抓着印章,回头问杨红军:“小兄弟,你这是打算出手了?”
杨红军挠挠头发,说:“您可别给我说那些咬文嚼字儿的,我听不懂。您二位也看到了,我这穷的就剩下当裤衩子了。您二位都是行家,我能听听我这东西值多少钱吗?”
中年人和老者对视了一眼,中年人说:“按道理说,汉时的这些东西顶了天儿了也就是2、3000块钱儿。可你这个不一般啊,真要是曹操的印章儿,那可不是2.3000块钱儿的那些个东西能比得了的呀。”
杨红军说:“我也看出来了,您二位都是实诚人,不屑于欺骗我一小孩儿。您就说吧,我这东西值多少钱,我爷爷还在医院里看病呢。”
中年人想了想,说:“这种稀罕物件儿除了拍卖,也卖不出来价格儿,拍卖场上真遇到喜欢的人,卖出个天价儿也不出奇。”他和老者交流一下,接着说:“我约莫着十几二十万吧。”
老人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杨红军心想,这二位是真正的君子作风,没有捉糊自己。
老人家说:“你是个孩子,我也就把话给你说清楚了。刚才估摸着是这么个价儿,但那是我们往高了说的。也许它连一万都不值也是有可能的。你要能放在我这儿,我给你十万。以后你后悔了还过来,我把钱还给你。如果是我买高了,我也不找后场儿,就留在手里图个乐呵。你说呢?”
杨红军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是真没有想到一转手的东西,能卖出这么个价格来,难道这真是发家致富了的节奏么?但他可没好意思要老人家给的这个价格,因为东西的真假他是知道的,现在能卖出这个高价,完全在于自己作弊刻了那么个曹字。如果没有那个曹字,这个东西的价格估摸着也就值个万儿八千的。当然了,他也可以肯定的是,就柜台上摆着的这么个东汉末的龟钮铜印章,卖个十万八万的肯定买家很多。
杨红军点了点头冲两位正人君子作揖,道:“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我要感谢您二位,我也不要您给我的价儿了,您就给我五万,五万就够给我爷爷看病的了。”
老人黑了脸,声音很重:“那不成了我们两个大人蒙骗你一个小孩儿了吗?没你想的那一说,我们觉得十万是一个公道价儿。你要能卖,我们就留下,不能卖就再找一个新买主儿。”
中年人,叹了口气,向杨红军伸出来手,和他仅仅握了一下:“小兄弟,我要向你道歉,刚才我看你年纪小,还有点没看上眼,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你是个讲究的人。”他回头看了下他口中的牛老:“我看,你也别较真了,孩子的心意,我们得领。再说了,以后孩子想拿回去,还来找你,他也少不了什么。”手里还攥着杨红军的手,回头说:“小兄弟,你也别较真,真要给你五万,以后传出去,我们两个人的名声可就在行业里臭了。我看就这样,八万吧,不能再少了。”
没办法在矫情下去了,杨红军只能点点头应下来。后来这枚印章上了国内最著名拍卖公司的春拍,几分钟的时间里竟然拍到了六十多万。听说出价的那位是曹操的后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牛老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八万块钱找了一个牛皮纸袋装起来放在柜台上,然后取了一张名片放到杨红军面前:“以后,有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姓牛,你可以叫我牛爷爷。”
杨红军提了钱,后退几步,很郑重地给两位深深地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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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提着钱走在街上,八万块,一块砖头都不到的份量,却让杨红军感觉步履沉重。
不能带回医院让母亲看到,善良又胆小的母亲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解释,到时候她不仅不会从这份钱里面感受到快乐,反而会因为这些数额不小的金钱,搞的多疑而忐忑不安。毕竟,这样的事情,曾经是想都不敢想的。
杨红军又想起来村子自家对门邻居王老师,和他家大门上那块银边红底有一颗金牡丹的万元户小牌子。那会儿,自己还在上学,有一天放学回家,那块牌子就出现了。它制作的那么精美,有一瞬间杨红军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上去扣下来看看是不是银做的。那块牌子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嘲讽,因为王老师的街门正好和自己家相对。人家门上挂着政府颁发的万元户牌匾,而一街之隔的自己家,全部搜罗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块。
存到银行里?未成年,没有身份证明,恐怕是没办法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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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梁红梅休息,可是同事半上午突然打电话说自己有急事要回家,需要代班儿。梁红梅只好收拾一下,骑着自行车往医院走。周日,路上人很多,骑得速度也不快,结果在旧货市场门口就看到了发呆的杨红军。
梁红梅停在杨红军面前:“杨红军,你干嘛呢?怎么跑出来了?给当班儿的医生请假了吗?”
杨红军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开心的哈哈大笑:“你可真是我的天使,我这里正愁的要死要活,结果老天爷把你派来了。”
梁红梅轻啐了他一口:“小小年纪,花言巧语。你那么有本事,这世界上还能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了?”
杨红军将手里的带子提起来,在梁红梅面前撑开了给她看个清楚,梁红梅大叫一声,满脸都是质疑:“你那儿来的这么些钱?你小子不是做什么坏事了吧?”
杨红军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男朋友就这么没出息吗?这才哪儿到哪儿?这么点儿钱就大呼小叫,等以后我把更多的钱拿回家给你的时候,你不得激动的晕倒呀。”
梁红梅好一阵呸呸呸:“你小子不占我点便宜是不是不行?谁男朋友,你是谁男朋友?才多大点的毛孩子,学什么坏!”
杨红军嬉皮笑脸:“哎,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死了的人说的话果然精辟。昨天答应的好好的,睡了一觉就不承认了,你信不信我去医院大楼里嚷嚷,让大家都知道?”
梁红梅眼见抵赖不过去,便说:“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是不是答应你两年后的,你的两年后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吗?”
杨红军眼见自己没道理可讲了,干脆把这一页揭了过去:“不说了不说了,反正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约定。现在呀,就麻烦我又美丽,又善良的红梅姐帮我把这些钱存到银行里去。这些钱是我把我们家的传家宝给卖了,我可不想让我妈知道。”
梁红梅急眼了:“你偷偷把家里的东西给卖了?那可不行,我不能做帮凶,你赶紧回去把东西拿回来。”
杨红军说:“哎呀,我的红梅姐,我逗你玩儿的,急什么眼。我说实话吧,这些钱是我花十块钱买一古董,转手卖了就赚了这么多,不信你可以去市场里的古木轩问问,老板姓牛,是个很不错的老爷子。”
十块钱转眼变成这么多钱,这又不是变魔术,梁红梅还是有点不相信。但古木轩的老板和自己的父亲打过一些交道,杨红军如果是胡扯的话,怎么能说出老爷子姓什么来。
杨红军说:“红梅姐,你就信我一次吧。”他又把牛老爷子的名片取出来,递到梁红梅眼前:“走的时候,牛老爷子给我的名片,这下相信了吧。”
梁红梅细思量了一下,眼前这坏小子给自己治病时用的那些他说的内功,跟香港的武打片一样虚幻,不也都是自己理解不了的吗。想着,便放下了怀疑,美丽的脸蛋又红了:“这么信我?”
杨红军偏偏就喜欢她这种娇羞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为什么不信你?将来过日子,我赚的所有的钱不都得交给你吗?”赶紧追加一句:“不过,眼下这些可只是请你保管啊,我指望这些钱让我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