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梅看着杨红军乱的跟鸟窝似得头发,一身怪异地打扮,强忍着笑的嘴角好看地微微上翘:“你带身份证了吗?”
杨红军一脸苦逼的样子,说:“您说呢?有身份证我就不用站在这冷风中烧脑筋了。”
有风吗?梁红梅观察着杨红军的神色,生怕自己再给这小坏蛋给骗了。她想了想,说:“坐上来吧,医院对面有个银行,我带你过去。”
杨红军笑嘻嘻地像一只猴子那样灵巧地跳上了自行车后座,一只手拎着袋子,一只手从前面伸过去搂住了梁红梅的腰。梁红梅笑骂道:“小色狼,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杨红军诞笑着:“我胆儿小,怕自己坐不稳给掉下去。这人来车往的,抱住点安全。”
“你……”
“你啥你呀,你衣服这么厚,能吃啥亏,再说了,我一个小小少年,能把你怎么着?把心放到肚子里,专心骑车注意安全。”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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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红梅帮杨红军办了一个死期的存折,从银行里出来要把存折给杨红军,又免不了听杨红军碎碎念:“红梅姐,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存折给我妈看见了,和提着钱回家有区别吗?存折呀,就搁在你这儿,我用的时候来找你拿。哎呀,你想的所有的问题,是因为你把自己当外人了。你好好想想,咱俩啥关系?我麻烦你都不跟你客气,你也别把太把自个儿不当一家人。”
回到了医院,发现师傅都来了,正和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
毛卫国问他感觉怎么样,杨红军说没事儿了,下午出院回家。毛卫国不同意,让杨红军别想钱的事儿,安安稳稳地住着,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杨红军拍了拍胸口:“师傅,我真没事了。”
说也奇怪,昨天帮梁红梅看病把伤口都崩开了,结果隔了一个晚上,手术伤口竟然都已经差不多愈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运功的时候激发了这具年轻身体里暗藏的潜力。
潜力,会有吗?杨红军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么开始愈合了。
家里事儿太多,毛卫国待在医院里其实也静不下来。两个越南人还是没有踪迹,不把那两个凶手抓住始终是一个隐患。看杨红军坚持,他就不再说什么了,回家也可以养伤,剩下的事情无非是换药消炎,镇卫生所也能做。于是便陪着杨红军去医护室再做一遍检查,确认没什么事情了便抽了管。毛卫国去医院大厅财务上办理出院手续,杨红军把师傅给母亲买的一床被子卷把卷把和搪瓷饭缸、从梁红梅那里拿来的茶杯和茶叶都塞到一个蛇皮口袋里。自己被刺来的匆忙,所有的东西就是这些了了。
等师傅上来的时间里,杨红军去了趟梁红梅的办公室。
梁红梅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样子:“听说你要出院了?你拿自己开玩笑吗?”昨天自己亲手帮杨红军缝合的伤口,杨红军什么情况自己是知道的,所以感觉杨红军有些乱来,语气也重了些。
杨红军笑嘻嘻地:“怎么,心疼我了?”
梁红梅正色道:“我是医生,要对你负责。”
杨红军收起来自己满不在乎的笑,说:“红梅姐,给我冲杯茶吧。我伤都好了,不出院干吗?总不能在医院里住够两年时间吧。”
梁红梅知道杨红军所指,也不搭理他这一茬,说道:“还跟我要茶?你把我的茶叶都拿走了,茶杯还没还我呢。我是为你好,你也别狡辩。昨天都流血了,你说伤好了,当我好骗呀?”
杨红军知道多说无益,干脆掀起来自己的衣服:“你瞅瞅,我骗你干嘛。今天我郑重地通知你,从此以后,我杨红军绝对不对梁红梅说半句谎言,否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梁红梅红了脸:“你是我的病人,我是你的医生,你不用跟我发毒誓。”
杨红军明知故问:“毒誓吗?额,原来是毒誓。毒誓都发了,我也收不回来了,你将就着收下吧。”
“咦,真的好了,你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你可真粗俗,哈哈,不过我喜欢……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好了。”杨红军有些得意洋洋。
梁红梅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盒子推到杨红军面前:“你帮我治病,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个送给你。”
杨红军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银色的手表,手表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白色有些发黄的表盘,看起来雍容大气,白色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银色的时针和分针及一圈银色的时间刻度闪闪发亮。紧邻按钮的位置还有一个显示几号的纯白色窗口。12点位置下是主席字体的SH下面还有一列大写的SH两个字的拼音。
杨红军很喜欢,撸起袖子直接戴到了手腕上,还伸到梁红梅面前晃一圈,喜形于色:“很漂亮,我非常喜欢。等以后我再赚到钱了,也给你买一块。嘿嘿……”
“你……”
杨红军站起来:“那我就走了,以后有人欺负你就喊我,以我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普天之下算是没有对手了。哎,高手寂寞啊。”
“你……”
杨红军拉开门,朝里面挥了挥手:“回去吧,也不是生离死别,想你了我就到县城来看你。”
送个屁呀,人家梁红梅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过好不好,这厮的恬不知耻真是生生地让人敬畏呀。
回到病房和母亲师傅会合了,三个人往外走,没想到外面还有一群围观的人在给他们送行,杨红军呵呵笑着,给所有人打招呼:“走了,谢谢大家相送,祝您各位早日康复。”
毛卫国都无语了,人家哪个是来送你的,只是住在医院的人都羡慕能早日康复回家的人而已。是围观,围观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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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站外面的小饭馆人很多,杨红军和母亲师傅也没往里面走,就坐在饭馆摆在路边的凳子上。中午的太阳暖融融地,小饭馆的位置正好处在背风地,有风挡风没风的时候聚太阳呀。
叫了三个肉臊子大碗拉面,师傅另外点了一个花生米拍黄瓜豆腐干的拌凉菜。
等饭的功夫,隔壁桌上坐下来三个人。领头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一条腿,拄着一根拐杖,鼻梁上驾着一副墨镜。他左边坐着一个刮的青光闪烁光头的大鼻子,右边的是个穿着亮红夹克衫的长头发女人,女人的样貌不丑,吸引到杨红军的地方是这个女人的头上戴着一个红色镶满了水钻的发箍。
坐下后,拐子一直在教育女人,说她演的有点过了,刚才如果她别在最后那么咋咋呼呼地叫嚷,估计那个大婶子就上套了。
毛卫国拍了下杨红军的胳膊,轻声告诉他这是三个专门在客车上用红蓝铅笔下套骗钱的家伙,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看了。
吃饭的空档,这三位骗子就那么赤裸裸地坐在那里大声讲话,互相学习、交流经验。这一幕让自我感觉脸皮够厚的杨红军觉得自己跟人家比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啊,人家身为骗子的那份光明磊落劲儿,真正地能把自己给甩到十万八千里去。
只有一趟回镇上的车,终点站是镇属最边远的一个村庄。下午两点半发车,路况不好,而且一路上人们上上下下的停靠,到镇上估计得四点半五点钟。
不到两点,车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数人的东西都已经放在了中巴车顶上,不管什么东西,大多数都装在化肥磷肥口袋里,堆的很高,用绳子束紧网兜罩着。车子里的空气明显不够用,各种味道聚集,大蒜味儿,柴油味儿、臭屁味儿……最受不了的是,大多数男人都在抽烟,劣质香烟刺激的眼睛都睁不开。整个车厢里都是烟雾缭绕,像是到了西游记里的凌霄宝殿。
过了两点四十的时候,司机和卖票的从车门外面使劲往里推,直到车厢里再也挤不出来空位了,车子才轰轰隆隆颤颤巍巍地开动。
车子一走开,车厢里很神奇地又宽松了一些,大家的情绪也相对好了些,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聊天。各顾各的,一个比一个的声音大,没办法,你声音小了,对方听不到你说什么。南腔北调,哪个地方的方言都有。
杨红军心说,这他娘的哪里是坐车,这是要命啊。
车子刚出县城,一个大嗓门异常惊喜地叫起来:“哎呀,我猜对了,快给我钱……”
杨红军乐了,这个声音是三个骗子里那个光头大鼻子的,这三个高人什么时候也挤上来了。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光头看过去。拐子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狠狠地说自己今天运气不好哇,边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钱,抽出来两张十块的递给早伸着手候在那里的光头。光头哈哈笑着,虽然演技有点拙劣,但大家的兴趣点都盯在他手里的钱上。红蓝铅笔一直攥在拐子的手里,拐子在光头的注视下用纸条缓缓套住了蓝色铅笔,光头发了发狠,把自己的本钱和赢来的钱再一次押上:“这一次我押红色!”
拐子笑嘻嘻地说:“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打算赢光我兜里的钱呢?说着他慢慢地把缠绕着铅笔的纸条打开,我看这一次应该是蓝色,我是不相信运气就一直在你身上。”
戴发箍的女人也凑了上来,大声吆喝着:“红、红、红!”有一些喜欢赌博的乘客也凑起来热闹,跟着女人喊起来,顿时车子里的气氛被营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