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大炮对书法有着相当深的研究,他的字在整个公安系统都是排名一、二的水平,国内的很多大奖赛也获奖无数,可是当杨红军手中钢笔吐出的墨水形成字迹的时候,他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震惊。
等到杨红军写完,刑大炮已经把自己的书桌收拾妥当,宣纸已经铺好,墨汁已入砚台:“红军,写一幅字吧!让我老邢开开眼界。”
杨红军说:“岂敢,折煞晚辈了。”
看着刑大炮固执的眼神,杨红军知道自己推脱不过去了,只能走过去,选了一只特大号的狼毫兼毫,吃饱了墨汁,闭着眼睛微微思索一番,在眼前的四尺宣纸上从右至左挥手写下:天下归心。然后换一只小号的兼毫吃饱墨汁,在天下归心上方题写出一排小字:“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刑大炮脸上露出由衷赞叹的微笑,这一副字出自曹操《短歌行》的名句,意义深远,咏叹求贤若渴之心。其中之意说,只有礼待贤才,才能使天下人才心向往之。
只见整幅作品力透纸背,铁画银钩。作者的胸中沟壑可窥一斑。
刑大炮侧脸再看已经放下笔墨,伫立在书桌前的杨红军,竟然从这位十六岁农家少年的身上,隐隐看到一丝狼烟戎马、生杀无数的气势来。
刑大炮说:“留个下款吧。”
杨红军摆摆手:“无名小辈,就不留了,免得辱了这幅字。”
“哈哈哈哈……”
两个人相视大笑。
晚饭时候,已经围着桌子坐好了。门铃响,开门以后,刑名的妹妹邢敏背着一个少数民族的布包跑了进来。一看桌子上异常丰盛的菜肴,嘻嘻直笑:“天意让我今天从姥姥家跑回来,你们根本不知道公交车上有多挤,我在车上的时候还后悔来着,但是看到这一桌子好吃的菜,我觉得我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妈妈点点女儿的额头:“花言巧语,赶紧去洗手吃饭。”
邢敏看到杨红军的时候,有一丝意外,他们家很少有外人来的。杨红军见到少女在看自己,笑着点点头:“你好,我是杨红军。”
“你好,我是邢敏。你是我哥哥的朋友?”
杨红军笑。
“啊?你是我爸爸的朋友?你多大了?”说着也不去洗手了,直接挨着杨红军坐下来。
杨红军说:“我先认识的你哥哥,可是现在,我感觉我和你爸爸最先成为了朋友。”
邢敏歪着头,看这个一身打扮和自己家的人格格不入的少年。他刚才那么讲,爸爸妈妈和哥哥竟然都在笑,觉得好奇怪。夹了一口菜放在嘴巴里,嚼着,然后问道:“你看起来不大,有二十了吗?我爸爸怎么会和你做朋友?”
刑大炮说:“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做朋友了?忘年交,不可以吗?红军和你同岁,但你和红军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额。”
邢敏大吃一惊,大张着可爱的嘴巴:“你才十六岁?属猴子的?你在哪里上学?”
杨红军笑着说:“邢叔叔夸奖可不敢当,我是属猴子的,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现在自己开一间肉铺。”
邢敏瞪大了眼睛:“你要自己杀猪吗?”
杨红军点点头:“是啊,自己不杀猪,就赚不来多少钱的。”
刑大炮也没从资料上看到杨红军有杀猪这一项的信息,心说,难怪自己刚才看他,感觉到了生杀的气息。
“哇,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能一刀把猪儿给杀死吗?”
“可以啊,明年暑假可以让你哥哥带你到我家里去玩,到时候我杀给你看。”
“好啊好啊。那天我们几个同学争论起来,有的说杀猪要杀心,有的说杀猪要割破血管,争吵了一下午都没有一个结果,你们到底是用的哪一种办法?”
杨红军没回答邢敏这个问题,饭桌上,毕竟都是城里人,害怕引起大家不适。杨红军笑着对刑大炮和刑名的妈妈说:“邢叔叔您和阿姨明年暑假也可以到我们那里避暑,我们山里夏季的温度适宜,环境也好,吃住也都方便。”
刑大炮笑哈哈地应下来:“好,反正不远,到时候让刑名带我们一家子都过去住几天。”
“那咱们可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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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杨红军和刑名、邢敏都到刑名的房间里说话去了。
这时候,家里又来了两位,要让杨红军看到了绝对会猜疑到刑名父亲的身份。
来的两位是省公安厅厅长毛玉顺和省厅纪检委书记良武安,一进门他们就打听杨红军的消息。刑大炮指了指书房,说:“咱们进去说,给你们看一个东西。”
到了书房,刑大炮指了指书桌上的字:“老毛,你和老良都看一看这幅字怎么样。”
两位走进了低头一看,顿时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一副书法作品。毛玉顺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而且我看比你的的境界可高了不少啊。我喜欢,这福字归我了。”
良武安只恨自己说话慢了一节怕,要不自己先开口,料来老毛不能虎口夺食。
刑大炮说:“喜欢就拿走,这幅字搁在我这里,只压得我喘不过来气儿,我本来挺自恋的,现在只剩下自卑了。”
毛玉顺问:“这幅字是哪个行家写的?”
刑大炮神神秘秘地说:“杨红军,一个钟头前刚写的。怎么样,唬住了吧。我当时也给唬住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哪里来的这份儿心境。看看这字迹,笔酣墨饱、霸气张扬,我们几个也算是半辈子军戎生涯,都拿不出来这一等的沧桑感啊。”
看着两位老哥们都沉默了,刑大炮又从抽屉里把那个笔记本展开,上面是杨红军写下来的太极功法要诀:“这小子,一身的功夫硬气的很,下午我自卖自夸打了段儿太极,让这小王八蛋给我寒掺死了。这家伙扭头便打了一段真正的太极,绵绵柔柔的却又处处生风,轻轻推过去。几米外的招财树都哗啦啦摇摆不停。然后,就给我写了这么一段,你们都看看,有没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良武安平时锻炼也是打太极拳,现在看杨红军写下来的功法要诀,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儿。说:“这种东西,没有深切体会,单单从字面儿上看,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没有亲眼看小家伙儿打拳,比较遗憾呐。”
毛玉顺说:“我也觉得这小家伙儿不简单,中午时候在我办公室,一点畏惧感没有。放言从我办公室打倒楼下,即使持枪都没人能拦得住他。你们觉得是不是少年人在吹牛皮,说大话。”
刑大炮说:“我看是不像,这孩子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心性也比一般少年人成熟多了。跟我在一起聊天反而比跟我家刑名更畅快,关键是,我也不会觉得什么地方不合适的。”
三个人都是烟篓,吞云吐雾地坐下来,良武安说:“怎么?老毛你又起了爱才之心?这孩子太小了,都未成年呢。”
刑大炮说:“我看呐,倒不是不可以,先送到警察学校,过两年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了。”
毛玉顺摇了摇头:“这孩子,胆大心细,头脑活泛,身手又这么好,可以特殊培养。”
良武安打消了他的积极:“这都是我们三个老家伙在这里单相思,我看那小子可不一定会同意,家里正在建养猪场,人家是冲劲儿十足啊。”
毛玉顺说:“可以叫过来我们试着问一问嘛,即使不同意,也不会让我们因为没努力过感到缺憾。”
刑大炮站起来说:“我去喊人。”
刑大炮这面儿起身准备叫人,杨红军那面正在和陈老他们通话,原来是龙天野亲自到东台去了,见了牛老,宋胖子,提出赔偿,但是牛老拒绝了,让龙天野亲自来和杨红军谈。牛老一片苦心啊,是希望借此机会把杨红军给捞回去。却没想到杨红军到了省厅以后引起了轩然大波,已经有好几个警察因为这件事情被撤职查办。杨红军说:“反正我也正好见见这个所谓的省内第一首富,我就想知道他的心胸有没有一只鸡那么大。”然后说到了牛老的损失,宋胖子说要的越多越好,杨红军拒绝了这种提议,说:“能坐下来谈判,是因为牛老的女儿出了面儿,这时候如果我们要了不合理的赔偿,一旦发生点问题就会演变成利用职权变相敲诈勒索。”杨红军的话让对面的三个也是一身冷汗,杨红军说:“有票据可以证明,或者有价值依据的我们都可以索赔,如果没有,那宁愿损失一些。”牛老说大概在150万到180万之间。杨红军说:“那我明白了,古董市场本来价格的浮动就很大,我们按260万索要赔偿是合理的,还有牛老和宋大哥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用,一定要让他们掏出来这一部分钱。”
最后,便决定下来,一切都让杨红军和对方来谈。能谈得妥当就谈,谈不妥当就算,反正现在杨红军自由了。
杨红军心想,既然龙天野能够屈尊亲自跑到东台县去,本身就说明了问题,看来牛老女儿的工作很不简单啊。一定是拿捏住了对方的七寸,要不然让一条毒蛇乖乖儿地不再咬人,是绝对没有可能性的。
龙天野啊龙天野,就让小爷我来会一会你,揭开你这尊大神的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