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诺基一下子冲出了悬崖,耿新闭上了眼睛,心里念了一句:“媳妇儿,我爱你。”
过了一会儿,耿新睁开了眼睛,感觉车子一动未动地悬在空气中。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些都是幻觉,闭上眼睛再睁开,还是一动未动。回头看,满脸是血的刑名和另外两个同事也是呆若木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钟,他们便感觉到了,车子被一种力量一下子拖了回去,然后重重地掉落在盘旋的山路上。
杨红军找了石头给车子的两个轮子堵上,然后从副驾驶座位的地板上找了包吃的,哗啦一下撕开,抓一把塞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转身到悬崖边,解开裤子……
耿新大难不死,有一种想哭的欣喜,从车上爬下来,抬头看着眼前少年那个好像格外高大了的身影,感觉十分的虚无和缥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绝对他妈不是凡人呐!
杨红军把嘴里填的满满的:“怎么,没见过有人尿尿也能像兄弟我这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吗?”
从黄昏到夜深沉,竟然没有一辆车经过。
杨红军又坐到了副驾驶上,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反正自己有大把的零食和饮料。
刑名、耿新他们就不同了,中午本来就啃了一口面包,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杨红军甚至都听到了耿新肚子里叽里咕噜在叫。山里太冷了,老旧的汽车经过最后的一撞已经彻底坏掉点不着火儿。虽然刑名他们对切诺基心存忌讳,还是都挤了上来。
这是一种煎熬啊,下午的时候听着杨红军咔哧咔哧十分讨厌的声音,现在听来是那么的美妙,富有极大的诱惑力,让他们忍不住咽唾沫。
后半夜实在太冷了,四个人强忍着睡意,最后还是被冻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车尾后面儿一蓬烈火烧的十分旺,杨红军背靠山崖,笑眯眯地在烤火。
杨红军看了一眼从车上爬下来的四个人,冷冷地说:“真要从后面冲下来一辆拉煤车,你们现在已经死第二次了。感谢我吧,我的这一堆火在暗夜里比天上的太阳都璀璨夺目,提醒着后来人这里有一、二、三、四位没有安全意识的人民警察!”
四个人连反驳的话语都组织不起来,杨红军说的没错,没有在车尾后面支起来警示架,真有车下来,说死就死了。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了要让一个人去死,是多么的容易。也就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
四个人哆哆嗦嗦地围坐在火堆旁边儿,刑名的眼睛直了,在杨红军的脚下,竟然有一只已经剥去了皮毛的兔子。刑名咽了一口唾沫,其他三位也陆续有了发现。
耿新指着兔子说:“我看花眼睛了吗?那个是兔子吗?”
其他三位都点了点头。
杨红军幸灾乐祸地指着兔子,又指指自己:“这个,麻哎的。”
杨红军说:“你们腰带上挂着那个七响的炮仗不仅仅是用来吓唬人的吧,怎么也能打一个五六十米。去吧,林子这么大,进去撞撞大运。看看能不能遇到一只狼或者野猪。”
耿新尴尬地笑着说:“每一颗子弹我们都要报告的,用来打猎,除非我们不想干了。”
“哈哈哈哈”杨红军乐了:“那就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了,在饿死和失业之间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失业!”
刑名咬着牙说:“天就要亮了,总有车会路过。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饿个两三天儿能咋地!”
杨红军竖起大拇指:“有骨气,我喜欢!”
火焰消了下来,杨红军把兔子架在火炭上,慢慢地精心烤制。一会儿工夫,兔子肉诱人的味道开始在空气里挥发。杨红军呵呵坏笑着:“纯天然野生烤兔肉,一条腿一百块,四位看官,要点餐吗?对了,一条腿赠送两瓶盖健力宝。”
兔肉在猛火的熏烤下呲呲地冒着金黄色的油水,味道更浓了……杨红军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一条肉,夸张地吹了吹,放在嘴里,闭上了眼睛发出要多美味就有多美味的赞叹:“啊,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烤肉了。要是再来点调味料就完美了。”说着,他变戏法似得从兜里掏出来两包干吃面的调料。
我去,受不了啦。耿新首先变节,说:“我要一条腿,回去给你钱。”
杨红军喜出望外,点点头:“聪明,出门儿在外,一定要吃饱肚子,否则会想妈妈的。看在你是我的第一位顾客,附赠半袋儿调料。”
刑名不忍目睹似得,闭上了眼睛,耳听得另外两个同事也欠账买了兔腿,三个人吃的嘘嘘哈哈的。杨红军说:“看来,剩下的这一条腿,非得让我自己消灭了。哎,100块啊100块,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昂贵的烤肉呢!”
刑名睁开眼,将杨红军故意举到眼前的兔腿一把抢过来:“回去给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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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开始有车翻过来,原来是山上和山下都出了车祸,难怪会把他们困在这半山腰上人迹罕见。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长途客车,刑名做主放下另外两个同事留守,自己和耿新带着杨红军回去交任务。
等到上了车,才发现张解放也在。
杨红军亲亲热热地挤过去:“解放叔,您这是干什么去?”
张解放也很诧异能在这里遇到杨红军:“我去省里,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杨红军说:“快别提了,车子突然出了故障,几乎都冲到悬崖下面儿去了。”
刑名也认识张解放,打过招呼和耿新站在一边儿听杨红军和张解放聊天。
张解放:“没出什么事儿吧?”
先嘿嘿笑了,然后杨红军才说:“把才华横溢的刑名同志的脑门给蹭破了,流了一点点血。”刑名都想骂出来了,那是蹭破了?是撞破了好不好,流的血把玻璃都给染红了,你竟然说一点点……
张解放拍了下刑名的胳膊:“刑名,没事儿吧?”
刑名低头,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没事儿,做刑警的整天见血,习惯了。”
杨红军说:“你天天见的是别人的血,让你天天见见自己的血试一试。不晕死你。”
旁边有乘客笑了:“怎么会晕死?”
另外一个说:“缺血了当然会晕。”
……
耿新也乐了,这家伙纯粹是根钉子,谁碰他谁倒霉。
刑名觉得还是离这家伙远一些好,便往里面儿再挤了挤,把自己的背影扔给杨红军。
杨红军很惭愧:“对不起您了,因为我的事儿搞的让您停职。”
张解放说:“跟你无关,就算没有你的事情也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因为执政理念的不同导致这样的冲突是难以避免的。你小子的性格要改啊,太过锋芒毕露了也不好,会提早使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目标。一直以为你小子挺老道儿的,后来我才发觉你小子缺少的是什么了,就是缺少一场牢狱之灾的锤炼。”
杨红军心里说:“我曾经大半辈子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您竟然还说我缺少牢狱之灾。这是觉得我活的太过于快活了么。”
进了市区,张解放先下了车,隔着车窗看着张解放落寞又固执的身影,杨红军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值得自己尊敬的人。
过了四五个路口,刑名、耿新带着杨红军下了车,然后路边打了个出租直奔省公安厅。
杨红军被一个陌生的警察带到一件小房子里,对方给了他一张询问笔录,让他按照格式填写。杨红军拿起笔老老实实地把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又写了一遍,杨红军可以保证,这一份和在东台县公安局填写的那一份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不会有差别。
等到杨红军写完了,对方拿起来那份笔录出去了,过了十几分钟回来,跟进来一位粗眉毛的方脸儿中年男人。
粗眉毛进来便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将两份一样的询问笔录扔在了杨红军面前:“两份笔录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不差,骗鬼呢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当天的事情写出来。看你年纪不大,不想让你吃皮肉之苦。否则就给你换一个地方写。”
杨红军站起来:“要换一个地方吗?那走吧!”
粗眉毛也许是第一次遇到杨红军这样的二百五,只气的眉毛都炸了,看上去好像满脸上全是眉毛。粗眉毛用一副非常吓人的表情,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拳头,吼叫着:“带他去讯问室,让王权去,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硬气。”
杨红军回过头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粗眉毛,淡淡地问道:“你是龙天野的狗?”
对方明显楞了一下,然后阴沉着脸咬着牙指了指杨红军:“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贱骨头。
杨红军点了点头:“额,那就是龙天野的狗了,只有狗才会盯着骨头不放。”
说完,杨红军扭头往前走,后面那个小警察,赶紧小跑着追上来。一直走到顶头才看到挂着询问室牌子的三间黑房子,门窗上都装着大拇指粗细的钢筋。
杨红军跟在小警察身后走进去,对方指了指中间的一个铁椅子:“坐下。”
然后又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年轻人,大概有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进来便让先前的小警察给杨红军戴上铐子。杨红军笑了:“我是罪犯吗?”
对方讥讽道:“你是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