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三要求杨红军把他打倒,这么简单的事情,杨红军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一拳……
于老三站起来。
一巴掌……
于老三爬起来。
于老三的儿子哭起来:“爸爸!”
于老三的媳妇喊叫着:“于老三,你不要站起来了。”
于老三挣扎着爬起来。
杨红军举起来手,于老三歪着脑袋躲了一下:“你敢不敢让我打一下。”
杨红军笑了,这家伙也算是随机应变能力很强了。放下手,杨红军说:“除了脸,哪里都行。”
于老三站好了,朝着杨红军的肚子挥了一拳。于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没想杨晓恩这个儿子敢情有点儿傻缺,换了谁都不能站在那里让别人揍吧。
于老三长年累月在矿坑下工作,一膀子力气,从粗壮的胳膊和比碗口都大的拳头上就可窥一斑。
于家的人幸灾乐祸起来,这么一拳下去,这小子估计半年都爬不起来了。
于老三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他计划一拳头就把杨红军给揍到院子外面去。拳头出了,拳头到了,拳头挂着风声……有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马上就要发生的惨烈的一幕。
咔嚓一声,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惨叫声响起来。
杨红军在一拳的撞击之下,飞出去了,瘦弱的身体像是一只纸叠的鸟,摔倒在七八米外的的墙角后整个人没有一点点反应。
从头到尾看完“拳击”全程的于老四和于老五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也看到了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的杨红军。两兄弟闭上了眼睛,这一下,估计把人都给打死了。
于老三的拳头狠狠撞击在杨红军的肚子上,却犹如撞击到了一块铁板。这个就是杨红军故意为之了,你受到的伤害取决于你想要将对方伤害的程度。
撞击发生的那一瞬间,于老三是没有痛感的,0.01秒后他的拳头的每一个骨节都碎开,他的整条手臂碎成渣的时候,痛感才沿着他的神经以每秒钟68千米的速度传递给他刚才还自信满满地大脑。
碎开,断开的骨头堆叠起来,使他的整条手臂看起来像是一个鼓鼓囊囊装满了棍棒的背包。于老三躺在了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吓傻了。即使是于老四和于老五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人都已经被揍的飞出去了,为什么发出惨叫声的却是自己的哥哥。
只有于家老爷子,于栓和朝着杨红军走过去,战战兢兢地把手搭在杨红军的鼻子下面,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一直没有气息。老爷子大吼一声:“去叫孙占云,赶紧送人去镇上。”众人回头看怒吼的老爷子,老爷子嘴唇都在发抖,跺着脚叫着:“打死人了!”
再也顾不上要死要活的于老三了,院子里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孙占云是村子里唯一养拖拉机的,于老四于老五都去了,到地方的时候,孙占云已经洗了脚要睡觉了。一听要送人去卫生所,二话不说赶紧下地去打水发动拖拉机。
冬天,为了防止拖拉机水箱给冻裂,每天熄火的时候就顺便把水箱里的水给放掉了。于老四从水瓮中打水准备给拖拉机加水,于老五帮着孙占云点火烤发动机箱。先把暖壶里的开水加进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抓着一个摇把发动车,后来于老四也加入进来了,累了个七死八活,才算是把个拖拉机给发动起来。
拖拉机到了村口,一家人已经把于老三和挺尸了的杨红军给抬到了路边儿,架到拖斗里轰轰隆隆地便出发了。拖拉机也没有大灯,全靠月光照亮公路。也得亏孙占云一天到晚跑这条路,熟悉的很,也才避免了很多磕碰。
除了拖拉机发出的各种声响,就剩下拖斗上于老三的惨叫了,叫了不短时间了,嗓子也哑了,精力也没了。但此刻,全家人没有一个同情他的。打死了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等手臂治好了也该枪毙了。
于老爷子也坐在拖斗上,他毫不疼惜吱哇乱叫的三儿子,这个是自己平时最疼着的一个孩子了,可是此刻,他只觉得儿子的惨叫刺耳,刺耳到心中阵阵厌恶,不是他逞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老爷子用手中的拐棍敲了敲拖斗的铁皮,大声吼了一嗓子:“别叫了,这里人都死了!”
于老三吓了一跳,顿时收住了声音,他不相信自己老子说的是真的:“老四,老五,是真的吗?”
弟兄两个不知道该说什么,敢情这家伙痛的刚才院子里没听到父亲说了什么,他们支吾着,老爷子说:“你手都成那样了,人会被你打成什么样还用想吗?我告诉你,当下就没气儿了,比真的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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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镇卫生所,把门房喊起来,然后门房又把值班的医生喊起来,医生再把卫生所的领导喊起来。人都来齐了,看一眼病人,一位粉碎性骨折,镇卫生所没有治疗的技术和条件,建议立即去县医院,一位除了身体还没有硬,已经符合存放在停尸房的条件了。于老爷子拐杖顿地:“去县里!”
拖拉机根本就没熄火,天太冷了,害怕灭了火发动不着就麻烦大了。孙占云直接掉头,拉着一拖斗的男女老少直奔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已经快到晚上11点了,于老爷子半路上下了车,去妇幼保健站找自己的亲弟弟去了,他的亲弟弟于全和现在是县妇幼保健站的站长。好歹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总比自己一个老农民黑天半夜的在县医院乱闯乱碰要管用的多。到了妇幼保健站,结果于全和不在,用保健站的电话给弟弟家里打电话,才联系上。于全和一听哥哥说的事情涉及到了人命,也是心惊肉跳的,赶紧穿衣服起床,直奔县医院。
孙占云开着拖拉机到了医院大门口,人家也不放他开进去呀,于是车上一群冻的都快僵了的男男女女都翻滚下车,手忙脚乱的把于老三和杨红军抬到了医院急救大厅。
看到两位这种情况,急救室值班的医生也是狠狠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的人,一个傻的乖乖地站在那里等人往死揍,一个也不聪明,真的就把欠揍的那个给揍死了。
电视电影里都没这种情节,太他娘的不可思议了。
医生们和镇上的医生做出了一样的诊断,县医院没有治疗于老三粉碎性骨折的技术和能力,而对于杨红军,他们连电击心脏都省略了,因为从农村坐拖拉机到县医院已经四个个多小时了,就算当时有可能救活,现在也是无能为力了。
这时候,于老爷子和他的弟弟同时间赶了过来。于全和站长果然有面子,没多大功夫,副院长来了,专家也到了。大家一合计,先给于老三拍片,看看状况具体再研究。至于杨红军,就算是为了应付将来找上门来的警察,好歹也要给电击几下的。于是有实习医生把杨红军搬到床上,推到病房里,两百焦耳三百焦耳的电了几分钟,监测仪器上一直是两条直线。几个实习生也放弃了。领导赶过来问什么情况,实习生把盖着杨红军的白单子扯开给领导看,在杨红军的胸口位置,手术刀口旁边有一个比36码鞋印还大的乌黑乌黑的拳印。领导摇了摇头,实习生说,这得使了多大的力气呀,自己的手都撞成一堆了,听那个开拖拉机的说,一拳下去,这孩子都飞出去十几米远。领导又摇了摇头,说:“开死亡证明吧。”
结果有一个实习医生曾经在住院大楼里的通道见过杨红军给梁红梅号脉,一眼认出了白单子下面的杨红军。这时候,梁红梅正好过来急诊室找另外一个医生探讨一例手术,实习生跑到门口喊住了梁红梅:“梁医生,梁医生,还记得给你号脉的那个穷小子吗?”梁红梅一开始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后来点点头,问道:“怎么了?”实习生朝着身后的病床上摆摆头,说:“死了!”
梁红梅觉得不可思议,皱着眉头问:“你说给我号脉的那个?”
实习医生点点头:“我见过他,就是那个小子。给人在伤口上打了一拳,当时就死了。”
梁红梅快走两步到病房里,掀开白布一开,愣住了,不是杨红军是哪个。梁红梅摸了摸杨红军的劲动脉,又探他的鼻息。实习医生提醒了下梁红梅,监测仪还连着呢,上面两条直线,直的不能再直了。
梁红梅看着杨红军左手手腕上那块SH牌的手表,眼睛湿了。脑海里开始出现,杨红军一副高深目测的无赖样子。但是现在想起来,再没有当时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感觉了。
梁红梅抓住了杨红军的手,轻轻地说了声:“我还没有说谢谢你呢。”
几日不见,少年的脸上的雀斑好像少了很多,眼睛仿佛也大了,国字脸刀劈斧砍一般更加的有了棱角。梁红梅叹息了一声:“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了吗?怎么不给我一个,当面向你道谢的机会。”
突然,梁红梅觉得自己手里的那只手反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指,而监测器也滴滴了两下开始出现心跳。梁红梅愣住了,难道是冥冥中他听到了自己说的话?而站在梁红梅身后的实习生更是已经被雷的目瞪口呆。失去心跳几个小时,急救半小时没有任何作用。现在只因为梁红梅说的两句半话,这个已经下了死亡通知单的家伙醒过来了?
其实,更让实习生八卦的是,梁红梅跟这个穷小子究竟有什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