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摆脱了艾学习的纠缠,杨红军从镇子的中心街道上往桥头走,他打算沿着公路步行回家。
想起艾学习也耍起来无赖手段,闹着非要用自己的独家秘笈交换杨红军的点穴法。杨红军便感觉有意思,您是老师哎,还是一所镇中学的二号领导,能不能矜持一些。非拽着杨红军的衣服不让走,甚至都要给十六岁的杨红军介绍女朋友了。杨红军高举双手投降:“您要愿意教我八卦门的独门秘笈那我得谢谢您,可是您要想在我这里换一个叫什么点穴定身的手法,我没有。”
路上遇到的一些观看过自己杀猪表演的人,都纷纷打招呼:“今儿收摊早啊,这是回家去?”
“这不是杀猪小师傅吗?你这是干嘛去呀?”
“小杨师傅,明儿给我留二十斤前膀子的肉啊,后天给孙女办满月。”
……
晃晃悠悠走到批发门市部,给父亲买了条红梅烟一包极品黄烟丝,极品不极品不知道,人家包装上就这么写。本来给母亲买了副橡胶手套,可是临出门一想,给父亲的都是用的,给母亲的就是干活的工具,虽然是为了不让母亲冻伤了手,但内心里感觉,对母亲有点不公平,便又重新返回去给母亲买了一副防水袖套。出门后,杨红军笑了,等于返回去啥都没干。便走到对面的镇供销社,在售货员的建议下扯了青花样的花布和蓝色里料各七尺,这些尺寸的布母亲可以做一身新的棉衣棉裤了。
找了个扎实的塑料袋,把这些买的都放一起,提溜在手上,出门回家。
到了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常远刚好骑着他那辆三轮摩托从大院儿里窜到街上。看到杨红军的时候吱呀一声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刹车太急,好好的砂砾路面都给他拉出来一条沟。
常远按了两下喇叭:“红军,解放叔上午回县城了,让我给你说一声。他去看你杀猪了,说你很厉害。你这是去哪儿?要回家吗?正好顺路,你坐上来吧。”
不知道这个常远平时是不是也这么说话,反正杨红军一句没说,他把自己要说的也都说完了,以至于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常远一直把摩托骑到了杨红军家门口,等杨红军下了车,他就要拐弯一副准备走了的架势。
杨红军喊住了他:“常远,进家喝口水吧!”
常远呵呵笑着,很爽快地把摩托熄了火:“那就进家喝口水。”
推开街门儿,母亲一看杨红军回来了,很开心。杨红军说:“妈,是常公安送我回来的。”
母亲赶紧让常远进屋坐,常远说就在院子里坐坐吧,母亲便回屋给他们倒水去了。乘着这个空档,常远说:“红军啊,你总是公安公安的叫,其实我们现在不叫人民公安了。上面下了文件,我们都是人民警察。”
家里也没有水杯,母亲用小一些的瓷碗倒了两婉儿水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杨红军说:“常远你喝水,我们村儿的水是从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甜着呢,比镇上的水好喝。”
常远点点头说:“知道,派出所外面的老张饭店有一辆三轮车,专门来你们村儿拉水,说是你们村儿的水煮出来的饭香。”看着杨红军的母亲走开了,常远擦了擦鼻子:“红军,我比你大,以后别喊我名字了。”
杨红军心里乐了,这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常哥,那以后办正事我就喊你常警察,平日里就喊你常哥。”
常远喝了口水放下瓷碗,呵呵笑着:“行,随你吧。”
杨红军说:“对了,于老五的事情,你们所里打算怎么处理?”
常远说:“这件事情我爸好像跟解放叔交换了下看法,基本一样。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和解了算了。”
杨红军点点头:“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我爸的指头也没落下毛病,我也没打伤人,一个村儿里的人,没什么计较的。按你爸的意思办吧。”
常远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兴奋地说:“本来我爸和解放叔说,以你小子的脾气估计难办。没想到在我的辛苦劝说之下,你同意了。我回去就这么和所里汇报这件事情。”
杨红军张目结舌,这家伙想立功想疯了吧,这样也算吗?你辛苦劝说之下,你有哪一句是在劝说让我和解来着?压根没有的事情好不好。算了,只要保证结果一样,随便这这家伙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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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远走后,杨红军把自己给父母买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在桌子上。母亲很喜欢青花样式的棉布,只是嘴上一直在说花这钱做什么呢,身上的棉衣棉裤都还好着呢,一双手却触摸着棉布笑开了眼。
父亲回家后,把红梅烟放起来,拆开极品烟丝抽了两烟锅。亢亢地咳嗽着,把烧完的烟灰磕打在鞋底上:“不好,还没有我买的那一块钱一包的好抽。”
杨红军说:“我不抽烟,也不知道好坏,批发部的说这是最贵的烟丝了,就买了一包。不好抽下次就不买这种的了。”父亲撇了撇嘴,接着杨红军的话:“将就着抽吧。”
杨红军没弄明白父亲的意思,是将就地抽完这一包就算了,还是以后也将就着呢?便问了一句,结果父亲憋红了脖子,嗯了一声。杨红军还是没弄明白,坐在小板凳上纳鞋底的母亲笑了:“不好抽就还抽你一块钱的烟丝,将就什么。”额,这一下,杨红军才算是懂了。原来父亲的意思是以后也将就自己给买的一块五的烟丝了。
晚上吃过饭,给母亲说自己出去转悠,母亲问什么时候回来,杨红军说大门给我留着,你们自己睡吧。
杨红军起身往于老五家走,事情总得解决,自己一天在镇上,不想父母让人给穿小鞋暗算了。走在被月光照亮的石板街上,电线杆上县广播站的喇叭在播放着单田芳的隋唐演义。正讲到:刚到林外,就听见林里有战马嘶鸣,往里一瞅,里边有十几个人也在歇息,战马拴在树上,一位老者把长大衣服脱掉,坐在一块卧牛石上,旁边有人给他拿着衣服,有人给他打扇,在他面前放着一块毯,毯上放着吃食,罗成一看这个老者却是他的义父丁延平。罗成心想:坏了!长蛇阵我化装把他扎了一枪,今日他看见我能饶我呀,我快躲开他吧。又一想:他当时也许没有认出我来。看样子他也是去镇守铜旗阵的。这时不见他,到阵里也得见面呀,那时他若说出来,有杨林等人在场,还能饶得了我呀。如若逼到头上,也只好在这儿和他拼了。在这里,他人少势孤,我年轻力壮,他不是对手。反正我不除他,他也要除我。罗成想到这里……
说道罗成正要干什么的时候,就到于老五家大门外了,村子里的电线杆子几十米一个,隔一个电线杆子上面就挂着一个县广播站的长方形的有线喇叭。于老五家快到村口了都,电线杆子绕着里面的巷子走,把他家给空出来了。听不到单田芳沙哑的声音了,杨红军准备敲门,打眼一看,门没关,虚掩着呢。于是他自个儿就推开门儿走了进去,到了院子中间就听到房间里好几个人在争吵,一个人说:“我今儿晚上去放火把他家的牛圈给点喽,没凭没据的我看他能把我怎么着。你们都说杨晓恩的儿子多厉害,我倒是要碰一碰,看看他到底有多硬。”
杨红军楞了一下,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呀,人家正在密谋烧自己家的牛圈呢,大晚上的说不定连牛也都给烧了。这他妈说话的这个,真是缺德带冒烟儿的,杨红军快走几步咣叽把房门就给推开了。
“听说有人计划烧我家的牛和牛圈,我赶紧放下碗就过来了。刚才是谁说的那么虎气?想吓死我吗?”
屋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难道真像这小子说的那样儿,他有什么特异功能吗?于老四于老五和他们的婆姨,娘老子都在屋子里坐着呢。整间屋子里烟雾缭绕。这说明,这一屋子里的人没他妈一个好东西,已经策划对付自己家很长时间了。
刚才还说的激情四射的于老三,在县煤矿上当下坑队长,老五结婚那天上面来人检查,他也没回来。后来听说当天自己一家子都给杨晓恩十六岁的小子给揍趴下了,这还了得,等到轮休便杀了回来。
于老三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三七开的头发擦满了发油,灯光下亮闪闪的。于老三大概三十七八岁了,皮肤很白,嘴巴上留着一小簇胡子,也算是个比较帅气的男人了。
于老三指了指杨红军,问身边的弟弟于老四:“这就是杨晓恩的儿子?”
于老四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没勇气面对而杨红军的武力值。根本没敢看杨红军一眼,低了头使尽了力气像对付仇人一样对付着手里的烟。
于老三指了指杨红军:“走,去院儿里,我分分钟叫你做人。”
杨红军看着从自己眼前飘到院儿里的于老三,有些想笑,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自信。有一膀子力气就认为自己拥有了可以处处教育做人的本钱了吗?
杨红军看着一屋子沉默的人,说:“你们真不打算劝一劝老三吗?”
于老五终于说话了,他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三哥,你回来。”
于老三可不认为自己应该回家,他把外套脱掉,露出自己里面青绿色的毛衣,指着杨红军说:“就这么一个瘦的跟猴子差不多大的东西,就把一院子人都给打倒了?”他指了指杨红军:“来,把我打倒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