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紧急集结后,被告知经过几个月的历练和考核,原本负责带领新兵的五个校尉被淘汰了三个,最后只剩下一军校尉公孙婴和二军校尉洛轻愁,两人均官升两级及至从六品。其余三个校尉带领的新兵也被平均分配给了二人组成新的队伍,除去之前在各种考核中被淘汰的人,两人手底下都有了一万的编制。
在整合的其他的队伍之后,为了使各个将领的队伍受的影响较小,得以保持原有的风格,所以便在生存训练的五人一组的结构中,新增融合而来的新兵五人组成一队。新的各阶长官由大比武的名次来依次决定军长、营长、组长和队长。
在大比武中,原来三营七组十队中的十人,占据了十个营长中的四个名额,范富、成一俊、邓虎子和蔡磐,而初八却只得了一个队长的位置。这让很多人震惊,因为初八算是新兵营中名声大噪的人物。
之所以名声大噪,是从五人小组野外生存开始的,尽管她带的小队看似薄弱,但每次结束之后,她的小队竟是少数没有伤亡的小队。七天在艰苦恶劣的求生环境中能做到如此真的不易,所以,就连洛轻愁都开始注意了初八。
在别人看来是震惊,可初八自己却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大比武那天,她体内不太听话的一冷一炽两股气流又开始掐架了。她还以为自从上次在冰河里被捞出来发了一次烧之后,便没有再犯的毛病是永远也不会再犯了,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走火入魔这四个字。所幸,她勉强挣扎着还进了一百名之内,所以还是混上了一个组长当当。
对于苍泫而言,初八当官并不见得是多好的事情,他更希望她知难而退离开这只队伍,远离争斗的漩涡,过上正常女子的生活。可惜,命运和有些人都不应允她平凡,他也只好在她不凡的路途中守护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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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皇宫一如既往的肃穆安静,只有栖凤宫灯火通明尚未入眠。精致的琉璃灯影射出昧黄的颜色,隐约照出缠绵病榻的病人蜡黄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
把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躺在床上的人眼睛忽然杏眼圆睁看了看叶络的神色,只见那脸上并无可疑才缓缓把眼皮耷拉下来,一如刚才般虚弱的模样。
叶络收回手,只在转身的瞬间嘴角牵动,待转过身来看着正德帝的时候面色恢复如常,随即示意正德帝外室说话。可躺在床上的人却着急起来,豁然坐直身子喊了句“等等”,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便又把身子歪了歪、声音弱了弱,“叶先生有话且在这里说即好,本宫什么都经受得住。”
叶络看向正德帝询问意见,正德帝沉思片刻对着叶络点点头。
叶络颔首轻轻俯身,“陛下,皇后娘娘急火攻心导致气滞血瘀、血脉不畅,虽有药物可暂时缓解症状,但……心病还需心药医,放宽心比较重要。”
坐在床上的洛皇后听叶络如是说,便嘤嘤哭泣起来,语气中的忧虑让人听起来却并不见得是真情实感,“可怜本宫的皇儿在千万里之外受尽苦难,本宫却无甚办法与他化解困苦。”言罢便掩面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叶络垂下眼睑走到书案上写着药方。
正德帝无奈轻叹一声,走向床边掀开纱帘坐在床边给洛皇后擦眼泪,“朕也一样思念皇儿,相信朕,一定会让皇儿安然无恙归国的。”
洛皇后忽然停止了哭泣,问道,“那皇上有何良策能让皇儿顺利归国?”
正德帝平静得没有一丝丝情绪,他定定看着洛皇后直到她眼神开始躲避垂下眼睑又啜泣了两声,这才说道,“朕已经派细作入了尔吉皇宫,先确认皇儿是否真的还活着,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洛皇后垂着眼睑,眼珠转了转,点点头,“嗯,那就好,希望皇儿平安归来。”
正德帝拍拍洛皇后肩膀,“早些歇息吧,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改日再来看你。”
洛皇后乖顺的点点头径自躺下闭上了眼睛,正德帝坐在床边给她把被子盖好但眼神却一直放在洛皇后的眼睛上。只见眼睑下的凸起还在动,睫毛也在颤着,正德帝眼底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是与往日的平静温和不同的狡黠和狠辣。
正德帝起身出了纱帘,叶络的药童正和洛皇**中的总管交代抓药、煎药和服药的各种注意事项。正德帝交代了高公公送叶络出宫,便离开了栖凤宫,轿撵朝着御书房而去。
叶络的马车一路朝着西宫门驶去,而一抹飘逸却朝着一处僻静的宫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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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的军旅生涯让曾经的新兵们也都成了油滑的老兵,在洛轻愁面前的时候个顶个儿人模狗样,但是洛轻愁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看着他们,所以便没几天换一个教文武课的先生,每个主动卸任的先生都是鼻青脸肿哀叹着的离开。
为此,洛轻愁也试图用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法不责众,组长以上都要上这个文物课,一共有一百多号人都是大比武中的精英。砍了一个两个还行,砍多了洛轻愁也心疼人才。况且也不止二军如此,一军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反正他们总有能让文武课先生教不下去的方式,甚至还经常恶人先告状,说先生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实在不够给大渪王朝的精英军团讲授兵法谋略的资格。
而洛轻愁和公孙婴自然也是如此看待那些文武课先生的,不然不会任凭属下的人乱来,他们也是真心希望朝廷给他们指派一个真正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先生来,否则总是些只懂得纸上谈兵的理论家并非实战家,早晚也会在战场上吃大亏。
“今晚不知道会派个什么样的先生?”蔡磐有些清高傲慢的自说自话。
邓虎子冷哼一声,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不管什么人来,咱都让他坐不上一刻钟就抱头鼠窜疲于奔命。”
“我说小八,你上次大比武怎么回事啊,明明能拿个营长的,偏偏只混了一个组长?”范富啧啧声乍起,满是惋惜和遗憾,他心里的八弟的真实水平绝不是在组长的层级。
初八撇撇嘴耸耸肩双手一摊摇摇头。
范富短促的呼出一口气,“你呀,不知上进,老是这样可不行,等营长再有空缺竞选的时候,你可一定得拿出实力来让他们看看咱队的本领。”
初八敷衍的连“嗯”了两声。
只听屋子的门咯吱一声打开,哗啦!嘭!继而是一声熟悉的怒吼。
“谁干的?!出来!”
话是洛轻愁喊的,湿淋淋出现在士官们面前的是洛轻愁那个贴身的武官,最后才飘进来一个白色身影。
众人发现是洛轻愁来了,便都个个危襟正坐面色严肃,面对怒吼质问一声不吭全部撇清跟自己毫无干系。
洛轻愁也知道问不出个结果来,关键是这盆水没泼到洛轻愁自己身上,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洛轻愁看看叶络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叶络余光掠过一尺高的台子中央转而温和一笑也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让洛轻愁站在中间。
洛轻愁微微颔首致谢。其实叶络这个礼非常合适到位,洛轻愁很领情,便阔步走向台子中央。但是洛轻愁的步伐却和平时的时候不一样,看样子是灌注了内力,显然也发现了台子中央的异样。士官们见叶络不去反而让洛轻愁去了,全都暗暗抽冷气,因为洛轻愁使了内力只有叶络看到了。
待洛轻愁行到台子中央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金属和木板摩擦的细微声音,在这静默的气氛中尤显刺耳。洛轻愁俯下身子从脚底拿起一个弯弯曲曲的钉子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异常愤怒的把钉子狠狠掷出去钉进了他面对的那面墙。
“幼稚!无礼!”洛轻愁从没如此愤怒,他对着众士兵怒吼却瞥了一眼叶络,幸好他早有准备,不然肯定要中招,受伤事小丢人事大。
下面一百来号人没有一个人出声,都面色如常的定定看着前方,只有初八一脸的焦躁逃避。
洛轻愁蹙眉,他看到了初八的局促不安,但以他对初八的观察和了解,她不像是能做这样事的人。他又转首看了看叶络,叶络仍是一副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笑容看他。
在处置和不处置之间,洛轻愁略有犹豫,但只片刻,洛轻愁就面色如常,“叶先生,请。”
叶络微微颔首踏上台子,武官在一旁介绍道,“叶先生以后是你们文武课的先生了。”
很简短的话,语气并不怎么好。说起来,武官是有足够理由不喜欢叶络的,在大渪文武不和已是惯常见的,加上叶络今晚一来就摆了他一道。本来这水是要泼在叶络身上的,可是他一顿客气,武官即便知道也只能认了,一跺脚自己上前大冬天被冷水泼个透,他被算计总比让自己的领导洛轻愁走在前面被算计的好。
洛轻愁紧跟着又说了一句,“叶先生先后师从鬼手医仙和浮山居士两位隐者高人,无论在医药病理还是兵法谋略足以冠盖天下群雄,是陛下重金礼聘才请来的先生,你们,不要误了陛下对你们的厚爱。”
下面整整齐齐铿锵有力的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