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两人破水而出,千涯托着初八,左右转首焦急的喊道,“泫?!”
不多会儿,只见他身侧冒出一个人,正是哑巴初二,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他一把将初八扯过来自己托着,千涯见状不免轻笑,“苍泫,你很危险。”
苍泫白了一眼千涯,千涯没介意,托着初八另一只臂膀帮着苍泫把初八护送到没人的岸边。才一上岸苍泫就感觉胸口撕裂般疼痛,喉咙中是腥甜的味道,他终是没能压下那粘腥的液体喷涌而出。
苍泫没有多做停留,跑过去用手指试了试初八的呼吸又探了探脉搏,确认她还好好活着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要试着用内力给她疗下伤却被冲过来的千涯阻止了。苍泫上次在鸿硕亲王府中了毒箭伤了根本还未痊愈,刚才又受内伤了,此刻根本不可能再用内力,千涯不得不阻止他。
千涯匆忙间给苍泫把了脉,旋即放松了紧张的神情,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他,“主子给的。”
苍泫敛下眼睑缓慢伸出手接了小瓷瓶。
“主子说弥星国的任务弃了,给对方赔钱。他安排其他任务给你。”千涯看着苍泫吃下小瓷瓶中的药丸才缓缓开口。
苍泫一向平静的神情这才又有了波动,“什么任务?”他从来就不是哑巴,他只是不愿意跟任何人多说一个字而已,但他真的很想能跟她说说话而已,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千涯轻叹一声,苍泫自从接了弥星国的任务就变得不一样了,而这不一样……他瞟了一眼初八,又再想起主子的任务,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千涯还没回答,仅是一个眼神就让苍泫的心悬了起来,“不是和初八有关吧?”
千涯纠着眉心点点头,他知道千涯已经和初八接上了头,一直以为主子已经直接跟苍泫联系交代好了任务,没想到这纯属苍泫的个人行为而已。
苍泫身子一震,但旋即面色恢复平静,他知道主子肯定不是让他杀初八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弃了杀她的任务。
“什么任务?”苍泫问。
“接近她,保护她。”千涯淡淡回答,但心里还是难以平静,因为主子从未保护过谁,更不用说还派了主子一向重用的苍泫来专程保护了。他和黑牡丹已经分析过了,或许,他们主子的某窍终于开了,只是这个人并非是他们几个贴身下属喜欢的类型而已。
千涯神情更轻松了,保护就好,本来他也是要保护她的。但他的神经又不免紧绷起来疑问的看了看千涯,不会是……吧?
千涯点点头,“也许。很可能。”
苍泫心中狠狠一紧,看着初八惨白的脸色,旋即苦笑一下。
“涯,你回去跟主子复命吧。”苍泫起身横抱起初八就往兵营方向而去。
千涯蹙眉追了上去,“泫,记得我们的身份。”
苍泫面色沉肃点点头,千涯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看着他用绝妙的轻功飞离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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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作坚强之后,初八就华丽的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了。昏迷中的她当然不知道未昏迷的人是有多焦急多担忧,也不知道未昏迷的人花了多少的心思和功夫照顾着她,可老天就是没有一点儿体谅,初八仍旧昏迷不醒。
苍泫端着药碗坐在初八头顶的圆凳上忧虑的看着她昏迷中静默的容颜,她眉心紧蹙,浓密的睫毛阵阵颤动,似有梦魇般不断摧心折磨,让她始终睡得不安稳。
苍泫伸出手颤抖的接近初八的脸颊,就在指尖触到柔滑的瞬间,他身后的破门咯吱一声开了。
苍泫仓皇的收回手看向身后脸色便立马变了,肃然起身颔首恭候,“主子。”
仍是不染纤尘的白色敞袖宽袍,如谪仙临凡飘进了屋内,眼神一直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脸上一贯的清冷笑容不再,眉间尽是淡淡哀愁,眼底缓缓流动着心疼和自责。
叶络将初八横过来躺着,他坐在刚才苍泫坐着的位置,从被子里把初八纤细的手腕拿出来,那已不再是雪白皓腕,是泛着健康的蜜色还有了几条深深浅浅的小伤疤。看到这样的腕子,叶络的眉心蹙的更深,手指从那些伤疤上轻轻掠过最后停留在手腕的脉搏上。
片刻,叶络眉心渐渐舒展开,让苍泫端了药碗过来闻了闻又尝了尝,“去把药热一下。”
不等苍泫反应,千涯就主动冲过来把药碗接了过去拉着苍泫出了屋子。
叶络在屋子里看了一周,最后在屋子一侧的桌子上看到一瓶醋,随手从怀中拿出一块质地上乘的绢帕来,将醋和了水沾湿了帕子在初八脸和脖颈上细细擦拭。没一会儿,那黑黄的颜色褪干净,露出白玉般通透无暇的肌肤来。叶络就这样一瞬不瞬定定看着眼前无双俏魅的容颜。
苍泫和千涯热好了药端着药碗进来,叶络坐上大炕将初八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苍泫忽然握拳青筋蹦出,眼底有浓浓的不悦。千涯从苍泫身侧走过偷偷用手握了一下苍泫的手掌,苍泫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但眼底的情绪却仍久久挥之不去。
叶络接过药碗,轻轻搅动药汁,舀了一勺在唇边试试温度才喂到初八唇边。
初八昏迷中,情绪又紧绷着,药汁到了她唇边大部分都洒了出来。
叶络皱眉。
苍泫开口,“就是因为药汁喂不进去才好的慢。”
叶络半晌没说话,把初八平躺下来,清冷的说道,“你们出去吧。”
千涯颔首领命说了声“是”,可苍泫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主子?”
“出去。”叶络的声音更加霜冷不容置疑。
千涯使劲扯了扯苍泫的手臂,苍泫腿上如同灌了铅难以挪动,千涯使出浑身解数才把他拉出了屋子。
千涯把苍泫拉出了屋子把门关好,又走出了好远才压低了声音但也能听出些担忧的怒气,“你傻了吗?泫?主子的命令你也敢迟疑?你不要命了吗?”
苍泫没说话,但松弛的神经再次紧绷,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爆出,随即情绪崩塌近乎绝望的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许久又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听到门关好,叶络端起药碗凝视初八片刻,仰头喝了一口药汁含在嘴里,然后缓缓俯身渐渐靠近那苍白的容颜苍白的唇。樱红的微凉触到苍白的炽热,樱红缓缓放开覆上苍白,微合,舌尖撬开贝齿,温的药汁便顺势从微凉落入炽热。
昏迷中的初八感受到期待已久的冰爽,便开始主动从冰凉中汲取药汁,转眼间满满一碗药汁已经不剩一滴,微凉的口中也没有了药汁,但她好似已经溺在那凉中不想放开不能自拔,双臂攀上叶络脖颈仍贪婪的汲取清凉冰爽的气息。
叶络把药碗随手放在炕边上,双手轻握住初八肩膀并不娴熟的回应生涩的吻,可柔软的炽烈好似感觉对方的清凉渐渐被她同化为炽热便不再贪恋,双手耷拉下来,缓缓转身呼吸平稳,进入了熟睡中。
被忽然冷落,叶络自嘲的笑了笑,直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还把药碗碰到地上摔碎了。
苍泫和千涯闻声立马推门而入,叶络唇边可疑的微红还没消散完全,映在苍泫眼中好似千万根刺刺进心底一般,尽管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只能在心里痛而已。
除了痛,他不能有任何情绪,因为……苍泫看了看叶络,眼中的情绪繁复,最后也只能归于平静。他是他的主子,他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是他的伯乐是他势必要终生效力的人。
苍泫又看了看初八,他只想她过的好,仅此而已。
虽然叶络一直没有看向苍泫,但他却把苍泫的情绪看的不算透彻但也清楚。
“辛苦。”叶络含笑对苍泫点点头。
苍泫和千涯都愣住。
他是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为他做任何事天经地义,哪怕命都是他的,可他却对下属表示了感激之意,如何能不让他们怔愣震惊?
苍泫面露愧色,倏地单膝跪地抱拳颔首俯身,这态度已经很明确根本不需要语言。叶络走到苍泫身前伸手把他扶起来,“这几天我都会过来,直到她清醒。”
苍泫领命,此后的几天营中安排妥当他会和千涯联系过来的时辰,也会适时把这屋子附近任何的影响清除。
叶络示意千涯,千涯拿出一个很华丽的金属盒子。叶络回到炕边打开金属盒子,里面的膏体莹泽淡绿,叶络将膏体涂抹在初八的脸和脖颈上,到了锁骨下面一些的位置他皱皱眉,手指有些颤抖,好容易才涂抹完毕,又将初八小臂涂抹过才给她盖好被子起身。
千涯将金属盒子收好,远处练兵回归的士兵喊着齐整的号子正催促不舍的某大夫,离开的时间到了,某大夫看了看初八熟睡的样子,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