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玉太妃只顾着和曲婉亲切的回忆曲婉父母的过往,后来便聊到了曲婉和秦修的聘礼、彩礼和婚礼的问题,根本没有给秦修处理其他事情的机会。
曲婉看了看初八,初八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一句真诚的祝福。就连秦修都发话说一切听从玉太妃安排。
玉太妃真的没有亏待曲婉,不仅给了她侧妃的位置,而且进门的时间也安排的比那个林甲乙的女儿要早,目的就是想给她鸿硕亲王府最显赫的地位。
一场轰轰烈烈开始的危机,变成不久后热热闹闹的婚礼。在玉太妃和曲婉的婆慈媳孝下,其余人在屋内只能显得多余,叶络第一个悄无声息的出了屋子。初八环视一周,居然就剩她一个多余的人,也跟着叶络的步子出了屋子。
秦修很想追上去,可接连两件事,初八真的让他很生气很失望,想了想,秦修虽然出了屋子却和初八去了两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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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阁,此刻肯定少不了初八的影子。
只是这次,她没有醉酒闹事吵吵嚷嚷,也没有带着她的少年护卫队,甚至没有叫上初九。她坐在小阁楼后面的荷花池边上,许久也没喝完一瓶酒,只是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
月上眉梢,清冷的光洒下来,才有新绿的枝头落下斑驳的疏影。悠悠乐声缓缓飘过来,带着淡淡的思愁和静静的落寞。这乐音不断撞击着初八心中的空洞,她不禁对着半空搜寻,想要找到这般共鸣的主人。
终于,她在自己阁楼屋顶看到一个伴月同辉的人。
他永远一身纯色的洁白,他一贯清冷的微笑。
初八也上了屋顶,如履平地般到了叶络身边,抱着臂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专注吹响玉笛。叶络始终没有看初八,始终当做旁边都是空气,直到初八无趣的坐在他旁边专心的听他吹完一曲。
叶络缓缓收起玉笛,眼神一直看着天际的星星点点。
初八也看着那些闪烁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清秋。”
“果然萧索。”
“还有呢?”
两人始终看向一直的远方淡淡的对话。
“还有?牵念、等待、失落,或许,还有些希冀吧。”
叶络终于将遥远的眼神拉近转首看着初八的侧脸。在月光下,她肌肤如玉,睫羽微翘,黑玛瑙般深沉璀璨的眸子,琼鼻樱唇。
叶络的笑容舒展开来,“也许时间久了,原本约好的人忘记了赴约。”
初八忽然转过脸来一脸取笑,“怎么?你的黑牡丹爽你约红杏出墙了?”
叶络被初八突如其来的跳跃性思维加破坏意境的能力弄得哭笑不得,“谁告诉你我约的是黑牡丹?”
“咦?”初八好奇,“你移情别恋了?”
叶络面色明显不悦转过脸不看初八,想想还是觉得堵得慌,干脆起身径自离开屋顶远离破坏意境极强的某人。
初八怔然,她一直以为天塌下来这人也能始终保持冷静和那雕刻在脸上一样的清淡笑容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挂不住脸了,她也没说啥呀,她说的都是事实。难道,戳中了要害难为情?初八只能撇撇嘴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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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定下秦修和曲婉的婚事之后,玉太妃的心情越发明朗,笑容也越发多起来。虽然秦修对于曲婉事件仍有芥蒂,但看到辛劳抑郁多年的母亲解开心结开朗起来,也当这事算个好事了。
曲婉貌美有才华,温婉不失大气,对于秦修来说,既然是必须要打开他鸿硕亲王的后院门,倒不如有个可信可心也放心的人来管理,何况,曲婉深得玉太妃之心,后院安前庭才能稳,所以对婚事,秦修也并不那么排斥了。
只是他和初八,一夜之间就疏离得让他心惊。她不再恃他的宠而骄,也不再跟他动不动的撒泼耍无赖,更不会像从前那样故意在外面弄点儿动静让他责怪和惩罚。她,乖起来也可怕。
而她,不止乖起来是可怕的,就连气人都是那么可怕。
他不气她和乔云亲昵,他知道她视乔云为大哥;他不气她跟初九腻歪,他知道她视初九为小弟。可他最受不了的,是她和叶络之间的貌离神合。
其实,她和叶络之间仍是只有很少的交集,顶多在路上遇到打个招呼,但就是打个招呼的功夫,秦修就能看出不一样来—那就是初八的安全距离对叶络放宽到了一步之外,还有叶络看初八时,虽仍是清淡却隐隐透着忧郁。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在他不知道和没看见的时候有了什么样的进展,但他总觉得那已经超越了他的忍耐范围。
所以,当今晚初八走进房间的时候,屋里多了一个久候的人—秦修。
那天之后,初八就和初九换了房间不想睹物思愁事。初九的房间在初八房间的东厢,屋子没有她原来的屋子大,所以初八经常晚上回来不点灯,直接摸上床躺进被子里蒙头大睡。今晚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坐在外间被直接忽视的秦修不满的干咳了两声。
初八听见屋内竟然有人感慨自己的警惕性最近差了太多,看来还真需要时不时来个刺客给她提提神。一听是秦修的声音,初八提起来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但接下来要如何面对,她便又打起鼓来。
两人各据一边都没有说话,半晌,秦修终于嘶哑着声音对着床上的人伸出手来,“过来。”
初八刚要下床却忽然顿住待在那里不动。
秦修一怔,这句“命令”从未失效过,只有这次。但在初八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开端,她在开始学着、试着拒绝他,远离他。
秦修声音冷了冷还是极尽耐心和温润,“初八,过来。”
初八仍窝在被子里不动。
秦修终于愤怒大阔步走近床边去掀初八的被子,初八死死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好似那被子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秦修更怒,掀不开被子干脆俯身压了上去,一手从后颈托住了初八的头,一手捏住初八的下巴,强迫她正视着他。初八狠狠反抗终没敌的过秦修,索性坦然看进秦修眸中。
秦修被初八的眼神看的一愣,随即温存下来,“还在跟本王生气?耍耍小性子本王不介意,但是不要太过火。”
初八忽而魅然一笑,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秦修再次怔然,没想到初八还有这样一面。初八趁秦修愣神,便狠狠一推把秦修推开逃脱了他的压制,转而整理了一下衣衫严肃的说道,“王爷,天色不早了,请早些回房休息吧。”
秦修被初八推开仰躺在床上,听到初八的话而忽而一笑,“初八,本王是不是要重新认识你一下?”
初八不语。
秦修从床上起身走到初八身前负手站定,“初八自从和叶络私交匪浅之后,也这般孤傲清高了?”秦修语调微微上挑。
初八皱眉仰首看着秦修,懒得解释懒得说话,直接转身朝着屋外走去不想和秦修纠缠。秦修却并不想轻易放初八离开,一手扯住初八手臂将她带进怀里。
初八挣扎秦修抱得更紧,“本王的人从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初八苦笑转而讥诮,“王爷,初八可没签卖身契给您,何谈是王爷的人?”
秦修愈加不满初八的反应,双手狠狠抓着初八的肩膀深深看进她眼中,那深邃的眼眸中没有玩笑没有耍泼撒娇,而是真真实实诉说内心对他鸿硕亲王秦修的鄙夷不屑。
“本王想让你成为本王的人,随时可以。”说着,秦修的脸渐渐覆下来。
“王爷这样有意思吗?您说要了初八,初八乖乖给就是了,要身子还是要命随便挑,初八也不过一介奴仆,王爷说如何便如何。”说着,初八就真的把腰带解开扔在地上然后开始解扣子。
秦修今晚第三次怔然,一把按住初八解扣子的手,眼神浮上哀伤转而又冷冽的松开手静等初八继续解扣子。可初八却忽然不解了,将原来解开的扣子一个个扣好,若无其事从地上把腰带捡起来系在腰间。
“怎么?八爷要食言?”秦修一身透骨的寒气逼人。
初八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秦修,一字一句都打在秦修心尖上,“初八不会是任何人的之一,只能是一个人的,唯一。若非如此,宁死。”
言罢,初八嘴角泛着凄然决绝妖媚入骨的笑容。秦修心中凛然,原来他从没了解过她,原来,她离他如此之遥远。
秦修没说什么,看了初八良久便转身离开了。愤怒、恼恨、暧昧、霸道……他此刻竟像是一个瘪了气的皮球,没有了任何情绪上的饱满,空寂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