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星期天下午,大家都没有课,再加上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分外凉爽,寝室里只有我、楚哥和夜行鼠,河东狮一大早就被部门召唤走了,小莉午饭间鬼鬼祟祟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端岚这孩子又是去家教了,我看了一眼她的书桌,整整齐齐地摆了好几格,这孩子不仅学习态度特端正,晚上拿起书能撑得过半小时就是我们的极限了,而她下晚自习之后不待到教室熄灯不出来,而且还格外懂事,军训时候一有空她就流连于各大宣传栏和电线杆旁,费心思找了份家教工作,整个周六,风雨无阻。
我躺在床上翻厚厚的一本《法学总论》,无奈悟性不够,那些专业术语绕的我眼花,索性就什么也不干,拿备考四级的收音机听学校电台播新闻,电台那女生甜的发腻,倒是男生,干净伶俐。
不过还是没有亦珺的好听,亦珺虽然安静,声音里却盛满雨后阳光湿湿的清新的味道。
男女搭配,念了一大堆校园新闻之后,开始放歌,是庾澄庆的《情非得已》,在轻快地曲调中,男生缓缓说,“这首歌送给一个勇敢有责任心的女生,也许她没有在听,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很过的开心,一直开心。”
哟,这男DJ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假公济私。
正陶醉中,部长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先挂了再回短信过去,因为每次接起,她那边声音总是幽幽冷冷的,堪比“凶铃”,每次我都会感觉头皮发麻。但是我想想,自己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导致她更多的言论,更何况,我从小到大,还真没怕过谁,她一个女人,能耐我何?
“喂,郑悠姐,有什么事么?”
“邹若素,你和李楚,现在马上过来,紧急会议,在7幢学生会会议室。”说完,就挂了。
我听着那嘟嘟声,心说,真是,舍不得多说半句那就别出声呗,爸妈教的礼貌丢哪去了。
李楚还在睡觉,我接连叫了好几声都没用。这孩子,人老实,睡觉也睡的特踏实,雷打不醒,还特喜欢调闹钟,那手机音量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每天早上她坚持不闹个七八遍就是不醒的作风,我们倒是全疯了,而且她还老是换音乐,我们不得不为那些歌手默哀,多少首经典就是这样给毁了啊。
看来,不来硬的是不行了。
我下床,瞄了眼又在厮杀的夜行鼠,看来不会打扰到她,就双手抓着我们爬上床的梯子摇,她跟我是前后铺,这一摇,威力不小。
“李楚你个大聋子,起来了起来了。”
“怎么了?”她大声尖叫,飞快地爬起来,窜下来,动作一气呵成,“地震了吗?”
敢情真的来地震了,这厮就只穿着内衣跑啊,我拉住惊慌失措的她,说,“别慌,亲爱的。只是部门要开会而已。”
她扑上来抓着我的肩膀,激动地说,“若素啊,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粗暴了。”
“我这是对症下药,用其人之道叫醒其人之身,understand?”
去7幢的路上,她一直抓着我说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灰姑娘的梦,我又怎么样令人发指地打碎了她,然后又要我负责之类的东西,每次她一激动起来,声音就洪亮如钟,而且还不时使用肢体语言来增强说服力,动作幅度大到路人皆避开绕行,唯恐被伤,弄得一直低调的我很不自在,好想跟她划清距离,说,“我不认识这个女疯子,”无奈手被她老虎钳一般紧紧钳住。
推门进去的时候,楚哥还没从梦中醒来,嘟着嘴嚷嚷,“归根结底,都怪郑悠那个老女人,打什么……”
我听见空气瞬间冻结成冰的声音,刚刚还在对安祐年小鸟依人笑的格外灿烂的部长大人回过头看向这边,脸色转阴,嘴角瞬间下拉,目光似箭。
楚哥惴惴不安,拉着我的手掌心一阵潮湿,上次跟部长发生口角的后果就是,迎新晚会那天,我们被她呼来唤去,搬道具搬桌子、饮料等这些传统上是男生为主的苦力活全落在我们头上。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楚哥,我也觉得部长是个好女人,你个口吃,说不清楚就别说了呗。”我假装轻松地跟部长,安祐年以及其他副部长、干事打招呼。
没想到郑悠居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严辞厉色,继续追问,“李楚,你刚刚是在骂我吗?”
她难道就这么不知好歹,不知道老人常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我心悲哀啊,我急忙对一旁看热闹的安祐年使眼色。
“怎么会呢,郑悠姐。”楚哥皮笑肉不笑,表情跟青楼老鸨迎客似的。
“对啊,悠悠姐姐,你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呢,李楚准是念错了。”安祐年笑着说,并对我眨眼。
果真,异性,特别是优秀的异性,一开口,非同凡响,郑悠的脸上堆满了花似的分外妖娆,虽然看我们的时候还是冷冷淡淡。
“这次会议主要针对即将到来的'暖冬'文化节,很幸运,今年由我们学院承办,团支部吴老师说要交给你们这些干事,但悲哀的是……”郑悠的视线冷冷地在我和楚哥身上盘旋,“有些人的能力,”她顿了一顿,“恐怕难以胜任吧。”
我偏过头,拉住又欲反驳的楚哥,在她耳边说,“别说话,要不然就是屈打成招了。”
郑悠看我们两个云淡风轻,眼神无辜,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停了停,然后回归正题,“你们干事每人负责一个节目,你们八个人,七个节目,所以除了歌舞情景剧由两人共同负责外……”
“那个就让我和李楚(若素)负责吧。”我们异口同声道。
李楚和我会心一笑,姐妹一心,齐力断金。
如此默契温馨的画面却深碍某人双眼,郑悠大声喝道,“在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不知道插嘴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是吗?可我们至少是有事说事啊。”你插话就是天经地义啊,想当初你还无视我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郑悠指着我,“跟王蒙蒙一起。”
那个叫王蒙蒙的女孩带着大的黑框眼镜,头发全部攒在脑后,露出长了些青春痘的额头,她微笑着把手伸过来,“你好,我们一起努力吧。”
我也笑,客气地跟她握了握手,脸转向楚哥和安祐年的时候,却流露出哀怨的眼神,楚哥安慰地看着我,安祐年嘴角上扬,对我微微一笑,接着转向郑悠,“那我们就不用做什么吗?”
郑悠竖起的棱角全被安祐年这一笑给抹平了,声音分贝顿降,“我们啊,检查就行了啊。”
安祐年兴奋地看着我的眼睛,“姐姐,那我可以帮你咯。”
“哼,有些人啊,就是来吃白饭的啊。”郑悠讽刺道,“仗着三分姿色就想扶摇直上啊。”
我“嗖”的站起来,居高临下,丝毫不畏惧地迎着她坚硬的眼神,一句一顿道,“你有帮过我的忙吗?好像没有吧,好像迎新晚会缺的那个节目都是我给顶上去的吧。况且天生丽质难自弃,这能怪我吗?别以为世人目光都像你这么短浅。自古佳话多美人,崔莺莺、杜丽娘暂且不提,海伦她就能挑起特洛伊战争,西施妲己单枪匹马就能灭国这些足以说明姿色也是资本。”
我把手搭在王蒙蒙肩上,笑着说,“美女,好好干,我们定能笑傲群雄。”
接着,我转过头对安祐年——这家伙真是,无时不刻都在炫耀他那口小白牙,笑得兴致勃勃——换了个声音温柔地说,“祐年,你就只要支持我们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郑悠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了半晌,含糊不清地吐出“你”“没教养”等断断续续的字眼,无奈论据不足,只得另挑骨头,“邹若素,若是这次节目你搞砸了,期末评比的时候别怪没能力分加。”
我笑,看来她虽把我列为她的头号打击对象,可终究不是做将军的料,连敌人的脾性都,摸不清,我说,“那没事,能力从来就不是一个分数就能说明的,能力分什么你要尽管拿去。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