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前夕,我在寝室飘来荡去精神抖擞的收拾行李,时不时引吭高歌歌唱我们伟大的祖国时,电话里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就彻底把我对衣锦还乡的所有想入非非掐死在脑海里。
“我擦。”我的一声长啸引得过路行人纷纷侧目。
“怎么了?”河东狮第一个送来她亲切的问候。
我没理会她,径直走到跟着郑多燕扭胯扭的忒起劲的楚哥面前,把沉浸在流一层汗就是掉一斤肉美好幻想中的楚哥疯狂地摇回现实。
“文艺部居然说迎新晚会迫在眉睫,大家最好留校等候发落。他们怎么能这样无视党组织的伟大政策?”
“淡定。”她又开始一蹲一起,灰色背心使她活像只蛤蟆。“你就那么想回去啃二老吗?再说还有姐妹们陪你共患难。”
“你们这群家在这里的娃怎么会懂游子思乡之心切啊。”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小情人在上,那还轮的到可怜的二老。”河东狮插嘴道。
“被你们看出来了,”我倒是恬不知耻面无愧色,“你们难道不觉得我现在快成一尊望夫石了吗?”
“唉,思君令人老,努力加餐饭吧。”楚哥递给我薯片,自己也嚼的喀吱喀吱响。
我震惊的看着上面红纸黑字写着每份两百千焦的热量,心想,这丫头废了,我恐怕这辈子都不能目睹她信誓旦旦承诺过的魔鬼身材而体验血脉喷张的生理反应了。
擦,一天毁我两个梦。
就在我长吁短叹之际,桌子上手机铃声大作,我一看,一个不知名的号码。
接起来是个男生,未闻其声,先闻其笑。
寝室的妹子们顿时沸腾了。她们发达的听觉和八卦神经让我瞬间觉察我已落入龙潭虎穴。
“哈哈,猜猜我是谁?”
我捂住电话,冷冷看着她们,“诈骗的。”
“你怎么光考虑到中国移动也不自觉为红十字做贡献,话费多的没处使是吧,姐可不陪你玩,姐还要省着这点电为子孙后代造福呢。”
“这位爱心泛滥的姐姐,我姓安,想起来没?”
“噢。”我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声音提高了八度,“安德海啊,您老不去好生伺侯着慈禧老佛爷,跑来跟我瞎扯淡干嘛,我没权没势,穷书生一个。”
“你够毒,还没几句就把我香火给断了。我安祐年。”
要怪就只能怪你那开场白太白痴了。
“原来是安大副部啊。有何贵干?”她们的耳朵被雷击似的一个个竖的老高。
“你跟楚哥是一个班的吧。明天迎新晚会节目的甄选,你们过来当评委,在学院报告厅。”
“一切服从组织安排。”此时,我看到她们几个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心生纳闷。
“哟哟,一条短信可以解决的事,安大公子居然亲自通知,而且为什么只给你打,这说明什么啊?”楚哥一马当先,成功引爆话题点。
除了端岚去自习室还没回来其他皆参与了这场激烈讨论,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此刻正在上一台大戏。相比她们的消息来源四通八达,我顿时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恨不得躲入深山老林不见天日,关于安祐年,她们添枝加叶爆出来的信息,从身世到花边新闻,出本传记完全可行,还看点十足。
我倒也听得心惊肉跳,这使我颇怀念老爸讲他海上生活的时候,那时听多了觉得烦,现在反倒觉得耳边没了刺激,心里空落落的。
安祐年这厮居然比我小两岁,还比我大一届,要不是他父母担心他自立能力不好,他早就进清华少年班了,不过他虽然稚嫩,却名不虚传,“安公子”的翩翩风范无时不刻不表现的淋漓尽致,节目选拔那天,端茶送水的那个热情洋溢让我和楚哥受宠若惊。
我们虽说是评委,一点专业水平都没,倒是把观众做的十足,笑的花枝乱颤。部长对我们这种有损部门形象的行为作出了严厉批评,滔滔不绝地发表“评委就该有评委的样子,别傻不拉几笑得影响选手水平发挥”的谬论。贫贱不屈,威武不移,我实事求是,逆风直上,回她,“摆着一副扑克脸就会对他们产生积极影响啊?该笑就笑,该鼓掌就鼓掌,场捧的足才能更好的鞭策他们,要不然他们猛地往咱这一看,齐刷刷的全是一副棺材相,不吓得魂都没了?”
气的部长大人七窍生烟,嘴唇直抖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在接下来的删选节目讨论中对我的意见置若罔闻,楚哥跟我达成一致战线,重复我的建议,也遭封杀,我和楚哥不干了,以前老愁移动送的每月四百条短信怎么打发,正好两个人桌子底下短信飞来飞去,话题紧密围绕“滥用职权”展开,没想到安公子见义勇为,不但为我们打抱不平,结束后还怕夜路不安全送我们回寝室,楚哥感动地考虑要不要以身相许,我有家室了,来世再生当陨马,死当结草吧。
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部长大人就咄咄逼人好像前世跟我有仇,对其他人就百般温柔,后来经我俩侦察,原来是她对安公子情有独钟,这么一想,不看安祐年那张嫩白小脸,单是海拔,还是显得很有男子气概,何况人还潇洒,部长大人会对这么一个毛头小孩心生爱慕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偏偏安公子对我们殷勤热情的很,实现了我们对大学学长的所有期待,虽然叫他学长感觉怪怪的。国庆家我们家没回成,倒是在他的带领下把学校逛了个遍,也算是因祸得福。
有天我们三人行至坐落在太阳升起的一座小山坡时,安祐年告诉我们它有一个超级恶俗的名字“情人坡”,其实我倒觉得它言简意赅,坡上满地红叶,一眼望去,震撼人心,我心想,要是亦珺在,我们现在就能手牵手来这看日出看月出了。
我的高中学校也有那么一大片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他对我的告白就是在这里,从来不逃课的他晚自习以上厕所的借口溜出来,然后把我叫去,我清晰记得那晚天远月明风很大,我一过去就被吹起来的沙子迷了眼,他预设的场景里没有这节,所以慌乱地摁住我飘舞的头发给我吹,他的气息里有清凉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反正很好闻。
他的手还在我的发上,我能感觉到他轻微的紧张,我红着眼睛,屏息凝神,听他说完“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时心率顿时没了节奏,我点点头,血液里流动的是一辈子不会再有的狂喜。
然后他拉我坐下,眼波里柔情翻涌,他说,“我好希望能一直和你呆在这里,呆着就好。”
就是这句话,我以昌中一姐的身份将此地霸为几有,只要是我们在这出现,方圆百米的小鸳鸯全部自觉归巢。
可惜啊,我已经从良了。
我是处处触景生情,楚哥常说老人才活在过去,但我就喜欢回忆,它们会帮我抵住孤寂侵袭,我喜欢把我看得那些风景全部拍下来,然后通通寄给他,即使明知道他将来会亲自看到它们,因为这样他就能渗进我的每一寸光阴。
碧海蓝天,与子同赏,静好岁月,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