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窗,有风携着素色桃花漫步而入。三三两两的带着些许慵懒之气窥探着木质构成的楼阁。
江隐抬手,轻轻抚掉落在衣襟的一抹粉色。春风拂面,也带走了昨日连夜赶路的疲惫之意。
不愧是古代的高级青楼,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房内布局都有值得称道之处。
放目而望,阁楼下一片粉调的桃林,恰到好处的为整座花楼添了几分雅致的春意。再远点,一条青色的河缓缓穿过半个青城一角,时间略早些,整座城还处在微眠中。
静静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江隐倒有些喜欢上了这座楼。
转身开门,不及抬头,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门前响起。
“公子,可要现在洗漱?”
一身轻盈,身材娇小,满面粉嫩的小婢女早已静静恭候门外。
江隐微愣一秒,点头示意。
看着鱼贯而入,又悄无声息而退的小婢女们,只能再次感叹一声,不愧是高级青楼,训练有素。
昨日太晚,倒头入睡,还未见识过这楼内的姑娘,不过窥一斑而见全豹,有意思。
一阵忙碌,再次静下来时,江隐已坐在阁楼一隅,端着一碗清茶看风景了。
所以,这是青楼还是茶楼?
“江先生,起的可真早呢!”
张秀撩了衣袖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洒然坐在了江隐对面,如果不是那随风扬着的蒙眼丝带,怕是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瞎子。
不过这瞎子一进这阁楼,四周的婢女便纷纷躬身行礼,这礼可没因为人家是瞎子就减分毫。所以是因这花楼素养本就如此之高,还是这瞎子是这花楼常客之故?
“你一个瞎子不也起的如此之早?”
好风好景,不过江隐口中这问无礼至极,若是两位至交,自无不可,但是两人昨日才相识,萍水相逢,此言自然很是有些煞风景。
张秀稳稳当当的继续给自己倒着茶水,轻抿一口,良久才轻叹一口气。
“对瞎子来说,这醒着也是睡,睡着也是睡。起早起晚,无甚区别!”
“心态不错!”
江隐唇角一勾,抬手,与张秀手中的茶盏轻轻一点,一干而尽。
瞎子的心态是真心不错,系统正尽职的为江隐探查着。不过,有意思的是,周边诸个婢女是不是怒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虽然所有小婢女面上还是一片躬亲有礼,唇含笑意。但是所有人都为了江隐那声瞎子而心有怒气。
瞎子?花楼的幕后老板?
“江先生,这次也算来对了时候。”
“怎么说?”
“因这学宫开宫招人,到时青城必定雅客云集,花楼的姑娘也会赶在此时重新定品,到时百花争艳,可不就好玩了吗?”
“定品?”
“江先生不知吗?天下九州,自然也有九座花楼,每年都会有一次定品,分上中下三品,唯有被定为上品的美人才可入驻王城。这定品之人,自然也不是寻常之辈,就拿我们脚下这青州来说,能为花楼美人定品的,自有州牧大人、青州学宫宫主、青州命阁分阁主以及青州四大家家主,另还有各方势力掌事。青州各地的青年才子岂不得趁着这个时候在各方大人面前好好表现?”
“听着不错。”
“听江先生的语气,倒并无喜色。”
“人多了,住处自然供不应求,花楼的价格自然也是要涨一涨的。”江隐将视线从阁楼外移回来,看着对面和张秀这名字一般清秀的脸道:“可惜,我没钱!”
说起来,那赵雪还欠着自己一笔精神损失费,得让老道空了将钱拿回来才行。说起来,昨晚老道并未入住这花楼,说是要去拜访一下青城的老友。这个时辰,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噗呲,先生说笑了!”
门口绣着繁花的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酥软的笑声。清脆的环珮声随着莲步款款而至。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女子,江隐垂眸眨了眨眼。
花懿?
“江先生有礼!”说完,花懿屈膝盈盈一礼。跪坐一旁,分别为江隐和张秀续茶。才接了开始的话头道,“奴家唤作花懿,青州花楼的主事。”
花懿:“江先生,刚刚提及的钱财一事,大可不必过虑。”
江隐:“哦?难道还能免费住着?”
花懿:“咯咯,先生真是爱讲笑话。您昨日睡的早,大概还不知,这三日您在花楼的开销早有人结账了。”
江隐:“才三天啊?”
听着江隐这幽幽的可惜的语气,张秀微不可见的偏了偏身体,花懿含笑的目光闪了闪。
“谁结的账?”
终于回到正常人该问的问题了。
“来人未报姓名,所以大概得问先生自己了。”
黎离?不可能,若真是她,没有必要藏头露尾。莫青衣?估计现在还半死不活的状态。其他的,在这世上就没有交情的人了。
“阿爹!”
刚睡醒洗漱完的小萝莉封音,一个闪身冲进江隐的怀里。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娃娃,花懿原本盈盈含笑的表情有一丝的混乱。
“江先生,初来青城闲来无事,今日不若由在下带着你游一游这青城,可好?”
未等江隐回答,小封音便开心的抓着江隐的衣袖嚷道:“好呀,好呀!”
“小妹妹,也觉得好,是吗?”
“恩恩!”封音的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努力点着头,接着小脑袋一歪,“我觉得哥哥看着好眼熟呢,一定在哪里见过!嘻嘻、、、、、、”
“哈哈哈,我也觉得小妹妹眼熟呢!”
你一个瞎子,说眼熟,合适吗?
不过小封音说的眼熟,其他人会因为童颜忽略,但是江隐却不这么认为,不再疑虑,起身向张秀说道:“好,那就游一游这青城,我带小音去换身衣服。”
“江先生,请便!”
随着江隐回房,阁楼内的婢女也依次退下,房内唯留下张秀和花懿两人。
看着蒙着双眼,一片静好喝着清茶的张秀,花懿忍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静。
“公子,你的眼睛?”
“眼睛啊!”张秀抬手扶上蒙眼的纱布,“这是迟早的事情,世人都传我们宫家百年的咒!”
“您信吗?”
“老将疯,少帅亡,三代残,四代绝!以前是不信的,现在或许信了。”
看着起身依着栏杆,仿佛要随风而去的张秀,不,应该叫宫鸾。安慰的言辞哏在花懿喉间,不知道如何吐出。
“不提这些了,除了不能视物,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宫鸾回身,逆着光转向花懿,“还是说说你吧,刚刚你见到那女孩时,气息有异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我见过!”
“哦?”
“初见这女孩时,她身上穿的是王城贵胄的服饰。如今这女孩称这江先生为爹,但是王城之中并未有这样的人物。”花懿顿了顿,“另,我也正奇怪,公子为何要将此人邀至花楼?并且还是亲自出手?”
宫鸾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凝神沉思。
“命阁少阁主莫青衣遇刺,这是牵动天下的大事。各方势力表面无事,内里却暗涌潮动。只因凶手未明!”
“的确,只要凶手一日未明,就能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筹码。”
“但是,你知道这个叫作江隐的做了什么吗?”宫鸾勾了勾唇,“他救了莫青衣!”
“什么?”花懿忍不住一声惊呼,还好这是在花楼内。
“这个消息被命阁锁死了,所有知道此事的命阁命师,无论何职阶都被召回了王城。我也是机缘巧合,才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到此事。”
“那这江隐?竟然还能如此相安无事的在命阁之外自由行动。”
“所以一定还有什么东西逼着命阁不敢动这江隐。听你提到,刚才那女孩的来历,这江隐的背景就值得推敲了。”说到这,宫鸾对着窗外的青城轻轻一笑,“这样才有意思啊!”
“那您将他请至花楼,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样的人不在眼皮底下,怎么好玩呢?”
宫鸾抬手,喝下最后一口清茶,转身向楼阁外走去:“好茶!”
花懿看着眼前随风轻扬而去的丝带,轻叹一口气:“命阁少阁主的救命之恩,一个王城贵胄的女儿?江隐吗?”
而此时被人如此念叨的江隐,却正和小封音大眼瞪着小眼。
“小音,真的觉得刚刚那个人眼熟!”
小封音认真的思考了下,随即肯定的点了点脑袋。
“那个人真名叫什么,知道吗?”
小脑袋摇头。
“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还记得吗?”
小脑袋摇头。
“那其他的有关的,有记得什么吗?”
小脑袋摇头。
接着顿了一下,指了指眼睛的位置:“没有带子!”
“很好,其他还有吗?”
小脑袋继续摇头。
“好吧!”江隐漠然片刻,“那为什么叫他哥哥?”
小封音歪脑袋:“那不叫哥哥,叫什么?”
江隐道:“要叫叔叔,知道吗?”
看着小封音乖乖的点头,江隐也满意的点头,牵起自家小萝莉的小手,向花楼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