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被冷栋逼得哭诉道:“二小,都是你自己做的糊涂事,却来难为娘。你让我怎么办啊?娘能做的只有替你去死了。”
“既然您有本事生我,怎么就没本事帮我呢?替我去死?这样好啊,娘好伟大呦!”见软的不行,冷栋变成一副无赖的模样。
见冷栋开始一步一步地逼迫母亲,爷爷气得开始气喘不匀,拿着那把半拉枪托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冷霞见冷栋撒起泼来,起身将母亲搀扶到里屋,出来后对着冷栋轻蔑地说道:“你气咱娘果然能耐。你欺骗这个欺负那个,今天终于轮到咱自己家来了。你还有脸惦记着咱家的林木,真是痴心妄想!”
无助绝望的冷栋见二妹这样对他,窝在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全冲着冷霞发泄出来:“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你,谁呀?你又算哪个架上的鸡?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你活腻了,想找挨揍,二哥成全你!”
看着冷栋竟敢如此放肆地对待自己最懂事的孙女冷霞,爷爷愤怒的眼睛慢慢睁开,手里的枪托已高高举起。
见势不妙,冷栋爬起身来跨出门去,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叫喊:“娘!我去死了。你一定要来给儿子收尸啊!”
听着冷栋的喊声,母亲从里屋疯了一般追了出来,手里拿着冷栋第一次从南方回来时,给父亲带回来的,那个早已喝光了的,精致的茶叶桶儿,照着冷栋狠狠地砸去。
冷栋回身,一把接住母亲砸过来的茶叶桶儿,看着发怒的母亲一下子呆在那里。
母亲见冷栋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狠狠地骂道:“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老天爷让我生出你这个混账。你还不快滚?你滚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你死在外面算了!”
冷栋第一次见母亲生这么大的气,他两眼呆滞,心如刀割。看着怒气冲冲追出来的爷爷,冷栋心一横,愤然转身,向着外面无边的黑暗里狂奔而去。
冷霞把母亲搀扶到炕沿上,从炕里面拉过一个枕头,让母亲靠在上面,然后去方桌那倒了一杯水给母亲端了过来。
母亲看着冷霞,表情复杂地嗔怪道:“霞子,你平时那样随和,今天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
冷霞随口回道:“对我二哥这种人,心必须得狠。”
母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闺女,那可是你的亲二哥呀!”
听母亲的口气不对,冷霞心里一颤,疑惑地问道:“娘,今晚我做错什么了吗?”
母亲叹了口气,“你二哥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身边没个帮手,出了事家里又帮不上忙。你本应该劝劝他,让他宽一点心。怎么能把你爷爷搬出来,又在一旁煽风点火,把事情弄得这么不可收拾呢?”
听母亲这么讲,冷霞手里的杯子一下子滑落到地上,满眼含泪委屈地说:“娘!你是说今天的事情全怨我吗?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我这不都是怕您被我二哥气出个三长两短,才这么做的吗?”
母亲无奈地把头扭到一边,“我不是埋怨你,只是说你都长这么大了,脑子里怎么还只有一根筋?做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转个弯儿呢。”
“娘,到这了,你对我二哥还那么偏心。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既然你心里一点也没有我,那你当初把我生下来干什么?”冷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着脸哭泣着甩门而去。
“霞子!霞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呀?你给娘回来!”母亲跌跌撞撞地追出来,望着无际的黑夜哭着喊着,那双使劲抓着门框的颤抖的手,再也无法支撑憔悴的身心,一下瘫倒在冰冷的台阶上。
一个儿子一座山,一个女儿一道河。爹娘再高却越不过那座山,爹娘再宽也跨不过那道河。一座座山,一道道河,山上横的是那硬硬地沟坎,河里转的是那深深地漩涡。谁说儿女多来福就多?错!那错,那就是一个错!一个儿子一座山,一个女儿一道河。那山是压垮爹娘的山,那河是陷没爹娘的河。养儿育女,含辛茹苦为什么?膝前尽孝谁又曾想过?错!那错,那就是一个错!
好大一会儿,母亲才缓过神来,看着还在用酒为自己搓着脚心的父亲,喃喃地说,“他爹,我们上辈子做什么错事了,怎么我们这么多的冤家?这大半夜的,你说咱的两个孩子去哪儿啦?如果有一个孩子出点事,我也就不陪你活着了!”
父亲给母亲沏了一碗姜糖水,强笑着宽慰母亲:“为了孩子们,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孩子我心里有数,他们两个谁也不会有事儿。你快安心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