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霞一口气跑到村后大哥冷梁的家。冷梁一边给冷霞开门,一边似劝非劝地对着抽泣的冷霞嘟囔,“你二哥回来了,我就知道今天晚上准会闹出点事儿来,所以一直就没有睡。咱这个家,就咱俩没地位。咱大姐帮着爹娘带我们有功,爹娘事事向着大姐。咱娘总觉得对你二哥有亏欠,他犯了事儿,对他大都也是忍让。咱三妹处事灵活,最会讨好爹娘。四妹有个正式工作,地位自然高。小弟弟冷兵更不用说了,那是咱爹娘的心头肉。只有咱俩爹不亲,娘不爱,干活的是咱俩,挨骂的也是咱俩。”见冷霞默不作声,冷梁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赶紧把冷霞让到里屋歇息下了。
冷栋一路狂奔到滏阳河边,耳边回响着刚才娘说的那些让自己去死的话,心里一阵阵地绞痛。上小学的时候,娘天天早起看自己在院子里练拳。那个时候,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练好武功,保护好娘。之所以平时总爱变着法儿地气娘,是因为男孩子不好撒娇,这样做可以在几个姊妹中更能引起娘的注意。长大后自己在外奔波,拼死拼活,没觉出有多累,是因为家里有娘!可是,现在娘不要自己了,娘要自己去死,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冷栋的双手紧紧握着娘用来砸他的茶叶桶儿,用胳膊肘擦拭着眼睛里不停地渗出来的泪水,一步一步向着冰冷的河心走去……
星期一的早晨,天还不亮,屋檐下叽叽喳喳麻雀的闹声便把冷兵从睡梦里吵醒了。冷兵一骨碌爬起来对着冷云叫着:“大姐大姐,今天我要去上学了,你去送我吗?”
冷云翻了个身,看看身边还在熟睡的儿子,又回手把冷兵摁回被窝里,“今天大姐送你去上学。天还早,你再给我睡一会。”
早餐,冷云给七岁的儿子和十岁的弟弟每人蒸了一碗鸡蛋羹。饭后把儿子哄走去上学,冷云又变魔术似的给弟弟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小碟特别营养餐——“炸蚂蚱”。冷兵胆小不敢直接去吃,冷云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自己把“炸蚂蚱”的头和尾咬去,让小弟冷兵闭上眼睛,再把“炸蚂蚱”的中间一段用筷子喂到弟弟嘴里。吃完大姐给自己特制的营养餐,冷兵爬上冷云的自行车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大姐,我们快走吧。我还要回咱家拿书包呢!”
冷云对冷兵笑笑,“今天咱去学校评理,不念书,用不着书包。”
冷兵被冷云带到大镇苏村的镇办小学,听着学校扩音器里放出的音乐,情不自禁地随着乐点儿唱起校歌来,“披彩霞,沐浴春风,我们是新时代的小学生,遨游在知识海洋,学习在苏村的校园中。为了我伟大祖国展雄姿,努力学习,奋勇攀登,奋勇攀登……”
见有家长带着火气来学校“说事”,来看热闹的学生咋咋呼呼地围了一大圈。冷云牵着冷兵的手走进教室,“兵兵,告诉大姐,那天打你的是谁?”
见冷兵从家里搬来了救兵,自恃有老师撑腰的谢佳宁没有半点胆怯,“是我把他打哭的。因为冷兵不遵守纪律,我这个班长当然要管。怎么了?”
冷云压着气,平和地笑着跟谢佳宁讲理,“你这个小女孩真厉害。以后兵兵做的不对,你尽量要跟他好好说,我想他会听话的。打人是不对的,你也不是故意欺负他,就不用道歉了。今后你们要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做好同学好朋友,好不好?”
听冷云这么说,谢佳宁更傲气了,“我就是打他了。这是老师给我的权力!今后冷兵不听我管,我还打他。哼!你能把我怎么样?”
冷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理的孩子。“你用什么打兵兵的?”冷云冷笑着问。
谢佳宁指一指靠在教室讲台桌旁的半截台球杆。
冷运过去,拿起那根半截台球杆继续问:“你打兵兵哪儿啦?”
谢佳宁不屑地翻翻眼睛,“打的是他的胳膊。”
不等谢佳宁的话音落地,冷云手里的台球杆已准准地敲在了谢佳宁的左臂上。
闻讯赶过来的曹玉香来不及制止冷云,急得在教室后面大声喊道:“大姐!你怎么能打孩子呢?你怎么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冷云回头见是曹玉香,心里的火气一下被点燃了,“曹玉香,你这个狐狸精!上初中的时候你就勾引我弟弟冷栋,后来你又甩了他。他现在混得这么狼狈,不全都是被你害的?”
听冷云揭自己的旧伤,曹玉香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她顾不得哄一哄被打哭的谢佳宁,顾不上安慰一下不知所措的冷兵,只是瞪大着眼睛怯怯地对冷云诉说着道理:“大姐,你这样闹。以后兵兵还怎么跟同学们相处啊?以后兵兵还怎么在班里、在学校里混啊?”
听曹玉香这么教导自己,冷云的火气更大了,她冷冷地对着曹玉香一字一顿地说道:“小香老师,你犯不着用老师的口气来教育我。本大姐没上过半天学,照样吃饭穿衣!就凭你刚才这几句话,我们家兵兵不在这儿混了。这个破学,我们家兵兵不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