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七个又等了一会儿,父亲母亲还没回来。大姐冷云担心把小弟弟冷兵饿坏了,于是决定,把爹娘的饭菜留好,姊妹几个先吃,以便饭后不耽误各自的事情。
刚才被二哥噎得到现在还喘息不匀的冷兵把饭含在嘴里,出着长气难以下咽。冷栋心里明白,得罪了小弟冷兵就得罪了全家。为了改变自己的不利处境,他心一横把自己的新“宝贝”从包里亮了出来。
冷兵摆弄着二哥递到自己手里的,比录音机做工还要精致的“宝贝”,不知道是个什么高级“玩具”。
爱凑热闹的冷梁看着冷兵手里半截砖似的“宝贝”,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一边嘟囔着,“兵兵,别急。让大哥来帮你研究研究。”一边从小弟弟手里把“宝贝”接了过来。
冷梁翻过来覆过去地瞅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忍不住问冷栋:“二弟,这个黑乎乎的‘半截砖头’,是你防身用的吧?”见冷栋不吱声,冷梁掂一掂手里的“半截砖”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这是防身用的‘特制砖头’,带电的是吧!‘电砖’啊?!”
在一旁看着冷梁滑稽的模样,冷霜再也忍不住笑着解释说:“大哥,你就承认自己的见识没那么多怎么啦?这不是砖头,这是电话,手提电话,俗称‘大哥大’。”
冷梁端着架子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什么?这是电话?还手提的!‘大哥大’?大哥当然大了!难不成会是二哥大?”
看着哥哥姐姐说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那里较真儿,冷兵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几个姊妹中,冷霞最不善言谈。她每次回娘家就一个心思,多帮爹娘干点活。其他姊妹几个拌嘴的功夫,冷霞已把条几、方桌、窗台擦拭得干干净净,整理得有条有理。然后又把床单、被罩,还有爹娘换下来的衣服泡了满满的一大盆,准备饭后给爹娘涮洗出来。
吃过晚饭,大姐冷云首先沉不住气了,“我得早走一会,你们七岁的小外甥自己在家没人照顾,估计这会儿可能都哭得昏天黑地了。兵兵,你跟大姐走不?”
冷兵点点头,“大姐,你等我拿着书包,好在你家做作业。”
“做什么作业还?咱都被班长打了,还做作业干什么?你快去咱大姐家享两天福吧。咱姐夫在城里的粮油店上班,咱大姐家的饭菜油水儿大。”冷梁一边说着一边抢身过去,把冷兵抱上冷云的自行车后座,催促着大姐和小弟快走。
冷云带着冷兵走了,冷梁也坐不住了,他一边自言自语地夸着土豆炖草鱼的味道,一边找了个大碗盛了多半碗鱼肉鱼汤,在弟弟妹妹们的白眼下,急溜溜地回家喂他那个“非她不娶”的媳妇曹玉天去了。
收拾着桌子碗筷的冷霜无奈地摇着头对身边的冷雪道:“三姐,咱兵兵是个不错的孩子,我看,早晚得被咱大哥大姐惯坏了。”
冷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省点心行不?人生在世,多大的福报是早就定了的。我们只管开心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操那心干嘛?四妹,反正你晚上也没事,陪我去跟咱表婶子做伴吧。她答应今晚给我去裁一套衣服,作为上半年陪她看家的报酬。你过去也帮我把把关。”说着,冷雪拉起冷霜出了家门。
冷栋闲来无事,沏了壶茶,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挂在北墙上的家里人的照片发呆。
冷霞在院子里洗着衣服,像防贼似的时不时地伸着头向屋里的冷栋张望。她心里明白,二哥回家找爹娘肯定有事,而且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倒要看看二哥这次又搞什么名堂。她下定了决心,做足了准备,今晚只要二哥敢惹娘生气,她就要跟二哥大干一仗。
父亲和母亲在曹祖旺的家里站了半天,曹祖旺连个座都没让。母亲那错被曹祖旺傲慢的态度和语气噎得嗓子眼儿堵个疙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强忍着心中的羞辱,上前走了两步,把手里的点心轻轻放到曹祖旺身边的方桌上。
没等母亲把礼盒放稳,曹祖旺轻蔑地斜着眼睛冲母亲说道:“拿这点破东西来我家打发要饭的了?你们的点心,我们家的狗都不吃。你还是拿回去吧,别弄脏了我家的桌子。
父亲绷着脸,使劲拉着母亲的手,走出曹祖旺的家门。刚拐出胡同口,母亲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屈辱,蹲下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等母亲哭了一会儿,释放了些淤积在胸中的怨气,父亲才轻轻拍拍母亲的后背,把母亲那错搀扶起来。
母亲疲惫地站起身,嗔怪地看着父亲,“就你的心大!天塌下来也跟你没关系似的。咱们做爹娘的为什么就这么难呐?”
父亲平和地对母亲说:“儿女长大了就成了冤家,这是古理。再说在婚姻这桩事上,生儿子的本来就比生女儿的低人一等。凡事只有时机成熟了才能解决。我在想,曹祖旺不仅仅是让咱家冷梁倒插门那么简单,他有可能还在打咱家那五十亩地林木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