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村里,早起务农的村民发现了黑铁怪的尸体,先是惊惧,随后大喜,这等喜事自是要奔走相告。
千岭岩和缘千玉受伤不轻,活动不便,这几日都是萧心红在照料他们。
萧心红和缘千玉姐姐妹妹的叫着,好不亲热。
千岭岩则坐在一旁,手指敲着桌子,不知在盘算什么。
最近,二女无事,萧心红就让缘千玉讲讲卫道城的事。从缘千玉口中,萧心红了解到卫道城里基本都是大户,更坚定了萧心红要嫁到卫道城的决心。萧心红已经二十多岁了,她怕自己不积极点,自己就砸手里了。
“妹妹。卫道城有什么好人家吗?”萧心红问道。
缘千玉不自觉的瞥了千岭岩一眼,说道:“我不是卫道城的人,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觉的千...千家就很...”
缘千玉没有说完,千岭岩走了过来。千岭岩笑道:“你们在说什么那?”
缘千玉道:“没...没什么?”
“哦。”千岭岩道,“你伤好些了么?”
“好了。”
“能活动了吗?别勉强自己。”
听了千岭岩的话,两女知道,千岭岩是打算离开黑石村了。
萧心红舍不得自己刚认的妹子,开口道:“岭岩,千玉是个女孩子,恢复的怕是没有你快。”
而缘千玉不愿耽搁千岭岩的行程,而且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说道:“姐姐,没事的。我的伤已好了。”
千岭岩点点头,道:“好。”
缘千玉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走?”千岭岩疑惑,问道:“去哪里?”
缘千玉一愣,千岭岩询问自己的伤势难道不是为了赶路吗?
话刚说完,千岭岩已知是二女会错了自己的意思,神秘一笑,道:“我问你伤势,是因为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二女满头雾水,不知伤势和礼物又有什么联系了。
千岭岩道:“我...我想教你一套拳法,不知你愿意学吗?”
缘千玉自然知道千岭岩的心意。那一夜,缘千玉吃了不善近战的亏,没成想千岭岩竟一直记挂着。缘千玉感动的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的点头。
千岭岩笑笑,示意缘千玉和他到院子里去。千岭岩对萧心红说道:“心红姐,你要是不嫌小弟技拙,也一起练两手,就当强身健体了。”
萧心红笑笑,道:“算你小子良心,知道孝敬姐姐。”
最近几天,三人关系日密,萧心红总爱讨千岭岩口头上的便宜,千岭岩只得一笑了之。
教了几日,千岭岩考教两人的功夫,发现两人并没有长足的长进。这几日,拳法拳理千岭岩自认都讲得清楚了,而两女也没有偷懒,按理来说并不应该啊。
本来千岭岩一腔热情,收效却是甚微,这让千岭岩很是失落。
千岭岩想不通,也不再去想。千岭岩上了桌,和二女共进晚餐。
初春时节,野菜初发。萧心红采摘了许多野菜,有的热炒,有的洗净生吃,各有各的妙处。
千岭岩是千家的少爷,没吃过什么野菜,心想,这东西能吃吗?千岭岩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野菜,放在嘴里,品尝一番,味道倒还不错。
“真是好菜不论出处,荒野之中也出的这么好的菜。”千岭岩道。
萧心红道:“那是姐姐我手艺好。”
“就是,那是姐姐的手艺好。你可真不会说话。”缘千玉也给萧心红帮腔,千岭岩只得点头表示附和。
千岭岩夹起一块生吃的野菜,放在嘴里。牙齿咬动,菜汁挤出,落到味蕾之上,千岭岩细细品尝,这一次千岭岩差点把菜吐了出来,“什么菜,这么苦?”
萧心红笑道:“苦菜啊,吃了败火。”
千岭岩心想:“我都寒气侵心了,还败什么火啊?”千岭岩说道:“苦菜有什么好吃的,这么苦?”
“怎么不好吃?”萧心红道:“我就喜欢吃。”说着,萧心红把几株苦菜一齐夹起,送进嘴里,吃的还津津有味。
缘千玉也夹了一株苦菜放进嘴里,觉得还算可以,她既不像千岭岩一样反感,也不想萧心红那样喜欢。
萧心红对千岭岩道:“不识货。”
千岭岩道:“没品位。”
缘千玉看两人样子好笑,说道:“人人都有差异,口味不一又有什么奇怪了。”
“哼!”千岭岩正欲反驳几句,忽然千岭岩灵机一闪,大喊道:“是了,我知道了。”
千岭岩大喊,吓了二女一跳。
萧心红道:“抽什么风?”
千岭岩道:“我教你们拳法都是按照我姥爷教我的套路,而我姥爷是针对我来教的,咱们三人有所不同,适合我的法子未必就适合你们了。千玉,正是你刚才那一句话提醒了我,你真是太棒了。”
缘千玉有些脸红,说道:“是你自己聪明,我只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千岭岩想清关节,饭也不吃了,跑回自己屋里,苦思适合两人学习的方法。
兽形拳不似其它拳法,只需按部就班,一招一招的练下去就好。兽形拳变化太多,千岭岩不光要指点拳招,还要教变化之道。
千岭岩一夜未眠,苦思教授兽形拳的方法。
次日,三人会面,二女见千岭岩疲惫的样子,皆为心疼。
一夜深思,千岭岩意识到二女与自己相较最大的不同就是二女基础不牢。千岭岩自小习武,根基扎实,所以可以直接学习拳法,而二女情况则大不相同。
正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基本功是必须要练的。与之相较,学习拳法倒在其次了。
刚好卫道城的武道课就有教如何练习基本功,基本功的练习主要包括四肢力量、身体柔韧性、肢体协调性的练习等。
千岭岩让二女练习基本功,自己先去休息一会儿。
基本功偷不得懒,练一会儿,二女就香汗淋漓了。
不知何时,千岭岩已经休息好了,看两女认真练习,千岭岩过了一把做老师的瘾。
不光千岭岩与两女之间有差异,两女之间也有不同。缘千玉应该以练气为主,拳法不必学得多,只求近战自保,能与敌人拉开距离即可。而萧心红不炼气,所以拳法可以多学,但是要分清主次,对气要求过高的可以适当变招,另外,萧心红已经成年,对肢体柔韧性要求高的也当变招。
至于兽形拳之中的变化之道,千岭岩是不打算教了,只是稍作指点就好了。一来,在这一方面千岭岩自己也没有登峰造极,与其说他教二女,倒不如说三人相互学习。二来,千岭岩所授变化之道,都有自己的烙印,如此一来,势必影响二女的发挥,反而不美。
缘千玉要学的是退避自保之法,而萧心红学的是符合自己身体条件的拳法,因此千岭岩把拳法拆开,教的多是变招,真正兽形拳上的拳法倒是没教几招。
千岭岩拆开拳招,取其精华,需耗费大量心血和苦功。在此过程之中,千岭岩也更加透析拳法精要。
想当日,在日照森林,千岭岩的二姥爷杨木通曾教导千岭岩道:“岩儿,你天资聪慧,熟练拳招只是时日之差。可纵使拳招烂熟与胸,也未必就是上乘。拳招要随欲而发,随发随停,打破拳招界限,由实转虚,才算拳法入门。”
千岭岩曾经求教杨木通拳法由实转虚的方法,杨木通却说,拳法由实转虚的法子速成不得,须得多经磨砺,对拳法的理解有一定深度,拳法自然而然由实转虚。
在望凤楼,千岭岩和画柔交手的时候,一只手臂蕴含“疾隼穿林”、“螳螂臂斩”和“毒蛇出洞”的招数,已经对拳法由实转虚略有感觉了。现在千岭岩教习二女,更是大拆拳招,而且二女心思灵活,千岭岩所授之法若有不足,也随即指出。千岭岩再加改进,使变招千锤百炼,理论做足。
二女练习基本功、拳法三月有余,若想知究竟效果若何,还得经过实战验证方有结论。
这一日,三人又在研习拳法。三人忽听得门外吵嚷,不知何人会找到萧心红家来?
三人停了手,忽然之间大门被踹开,赢面而来一个阔气公子,这公子大约有二十多岁,手下还带着七八个仆从。
萧心红看到来人,满脸嫌恶,轻声对千岭岩道:“王正阳。”
王正阳踹进门来,没想到萧心红家里还有别人。他看到缘千玉的容貌时,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王正阳大喜,没想到来捉萧心红,顺道还加上一个小美人儿。王正阳感慨自己艳福不浅。
“男的打残,女的带走。”王正阳大笑,命令恶仆动手。
七八个恶仆得令,冲着缘千玉和萧心红就去了,竟没有人理会千岭岩。这些恶仆的心思是,吃不到肉,趁手忙脚乱,摸这两个美貌的女子几把也是好的。
这伙恶仆不理会千岭岩,千岭岩乐得自在,心想:“刚好拿你们练练手,看看教学的成果。”
萧心红的学的拳法攻防进退都有涉及,但缺乏对敌经验。缘千玉虽然对敌经验也是不足,但比起萧心红却好多了,但缘千玉学的拳法多是闪避退让之法,她要想近战伤人就得使用天肌体的力量,但缘千玉不到危急关头是不会暴露自己是天肌体的事实的。
刚开始的时候,双方交手打了个七七八八。但随着交战时久,两女施展拳法越来越是得心应手,拳起拳落,那一众恶仆被打翻在地,不住哭号。
缘千玉笑嘻嘻的跑到千岭岩身旁,说道:“师傅,没给您老人家丢脸吧。”
缘千玉有意讨好千岭岩,果不其然,千岭岩听后十分受用,忍不住哈哈大笑,不住点头。
萧心红恶狠狠的瞪王正阳一眼,王正阳以为萧心红要上来找自己晦气,吓得魂不附体,落荒而逃。王正阳手下的恶仆见主家都跑了,强忍着伤势,爬起追上主人。
萧心红道:“不知今天王正阳这小子犯了什么病,竟敢找到村子里来讨晦气。他以前可从没追到村子上啊。”
千岭岩正在得意自己教导有方,听了萧心红的话后,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黑铁怪为祸村里,但也仗着它们,恶人才不会欺侮到村子里来。如今,千岭岩为村民们除了妖怪,算算日子,消息也该传到风基镇很久了。
妖怪已除,但却没能保住村子,千岭岩怅然若失。留给千岭岩的日子不多了,他也不能再为这个村子做些什么了。
由于王正阳的打扰,千岭岩这几日也没了教拳的心思。千岭岩心想,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千岭岩不教拳,二女就在院子里拆招,她们看得出千岭岩这几日心情不太好,脸色更显苍白,是以打的更起劲儿,希望激起千岭岩的热情。
可是,千岭岩自始至终也没看二女几眼,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是因为寒气已经伤害到他的身子了。千岭岩料到自己时日不多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大约四个月,寒气的影响已经这么明显了。由于长时间服用暖心丹,寒气已经对暖心丹有了一定的抗性,照这样下去,千岭岩肯定活不到莫远所言的一年之期了。
正在千岭岩感慨世事无常之时,有人击户。
萧心红停手,打开大门,只见门外有一男一女二人,他们衣衫破烂,像是逃难的。
那男的面目粗犷,有些凶煞之气,三十岁左右年纪。女子身着破衣,满面污秽,但从眉宇之间看得应是有几分姿色,她有二十岁左右年纪。
女子开口道:“小女子霍香,这是家兄霍武。我家里被强人劫去了财物,家里人也为其所害,只我兄妹二人逃了出来。我二人已有许久没有进食了,饿的着实发慌,求这位妹妹好心,赏些吃食吧。”
霍香目中含泪,意欲跪乞。萧心红知道挨饿的滋味,心里酸楚,扶住霍香,不让她跪下,道:“我马上做饭,你们先吃些干粮,进屋喝些水吧。”
霍香、霍武不住道谢。霍武走至屋门,不知为何,回头瞥了千岭岩一眼。
二人吃完饭,萧心红道:“天色已晚,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在打算出路吧。”
兄妹二人千恩万谢。不过,萧心红家里一共就两间屋子,一间千岭岩住着,另一件是她和缘千玉住。这二人留宿,住在哪里倒成了问题。
千岭岩道:“霍香姐,你住我的那间屋子。霍武大哥,咱们两个男子吃些苦,在外面将就些可好。”
霍香道:“这可怎么使得?你们肯给留我兄妹吃住,那就是好了,怎么能把主人赶出屋子,我自己去住呐?”
千岭岩决定的事,不会轻易变更,霍香再怎么劝他也是没用。最后,霍香不住道谢,睡在千岭岩先前所住的屋子里。
千岭岩从小睡的是锦被玉床,萧心红家里的床铺就很不和千岭岩的胃口了,更别说此刻千岭岩睡在稻草铺上。
稻草铺在地上,千岭岩总觉得硌得慌,是以到了半夜千岭岩还没睡着。
夜深人静,千岭岩又睡不着,便抬起头来数星星玩。
忽然屋门轻响,千岭岩侧首一看,是霍香出门来了。千岭岩心想:“三更半夜,这女人出门干什么?”
霍香出了屋门,竟朝着千岭岩走来,千岭岩紧忙闭眼,假装睡着了。
霍香轻轻摇晃千岭岩,道:“哥,醒醒。”
千岭岩心道:“天黑如此,霍香把我看成她哥哥了。”
千岭岩揉揉睡眼,打了个哈欠,做足了戏,道:“诶,霍香姐,你有什么事么?”
霍香见她叫醒的人是千岭岩,顿时红了脸:“千公子,真是抱歉。天这么黑,你看我把你当成我哥了。”
映着星光,霍香面目羞红,千岭岩问道:“找霍武兄有事吗?”
霍香神情忸怩,说道:“我好像听到床下有老鼠叫,我...我害怕。我以前在家里从没...从没碰到过老鼠,让你见笑了。”
千岭岩轻笑,看来想睡家里的床的人不光自己啊。
霍香继续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帮我查看一下床底。”
千岭岩道:“好吧。”反正千岭岩也睡不着,刚好帮个忙。
霍香道:“咱们小点声,别惊醒了别人。”
千岭岩点点头,轻声和霍香进了她的屋子。
千岭岩在前,靠近床头,刚准备弯腰查看一下,哪知霍香从后面一下搂住千岭岩,把千岭岩扑倒在床上。千岭岩挣扎,霍香却抱住千岭岩不放,大声哭喊:“不要...不要啊,救我...”
千岭岩也急了,他赶忙挣脱霍香,慌乱之中扯破了霍香的衣服。千岭岩脱身正欲喝问霍香的意图,此时霍武已经闯进门来,喝道:“你这小淫贼,竟敢戏侮我妹子,我和你拼了。”
霍武下手就是死手,千岭岩心惊不已,没想到这霍武竟是个武功好手,而且打起拳来风声阵阵,应该修过武之气。武之气,一半力之气一半冲之气,适合武学高手来用。
千岭岩因为寒气伤身,功夫大不如从前,没跟霍武走上几手,千岭岩胸前就吃了一掌,吐出一口血来。
萧心红和缘千玉听到动静,急忙赶来,看到此时的场景,两女也误会了千岭岩。千岭岩深更半夜出现在霍香的屋子里,委实说不过去。而且霍香衣衫不整,哭的死去活来,任谁也会误会的。
缘千玉气的发抖,泪珠簌簌的落下来,抱住萧心红大哭不已。
千岭岩和霍武交手,来不及出言解释。而且霍武出手太狠,千岭岩招架不住,心想:“只得先跑路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吧。”
千岭岩退意已决,便不在恋战。虽说千岭岩的功夫大不如前,但千岭岩已经触摸到拳法由实转虚的境界,打不过霍武,但是要跑,霍武还拦不住。
千岭岩虚晃一招,夺路而逃了。
霍武在后面紧追不舍,直到千岭岩逃得远了,霍武才肯停住,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