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半夜,千岭岩气喘吁吁,心里是又累又气。体内寒气趁机来袭,千岭岩服下一颗暖心丹,暂时平抚住寒气。
千岭岩自问和霍香、霍武二人没有结怨,二人却如此陷害千岭岩,定是受人指使。至于受何人指使,千岭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王正阳那一日大败而归,心里自然不服气。他听缘千玉叫千岭岩师傅,觉得千岭岩乃是大敌,只有把千岭岩除去,他强抢民女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若是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千岭岩都得赞王正阳这王八蛋机智了。果然,这王正阳为祸一方,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别的不说,就说王正阳找的来陷害千岭岩的一男一女,一个武功高,一个演技棒,这识人使人的本事果然了得。
尤其是,这名为霍香的女人,演技之高超,心思之细腻,真是世上少有。那天晚上,她假装认错了人,叫起了千岭岩,才引得千岭岩入屋。若是那天晚上,她上来就找千岭岩,势必引起千岭岩疑心,计划就未必顺利了。而且她的演技当真是无可挑剔,想起自己在她面前演戏装睡,千岭岩又是脸红又是恼怒,自己的那点儿微末演技跟她比起来简直上不了台面。
这二人受王正阳指使,定是心怀不轨,千岭岩休息片刻,便急忙往回赶,免得缘千玉和萧心红二人吃了亏。
千岭岩正急忙回赶,走到半路,竟看到了霍香。千岭岩视力远超常人,隔得老远千岭岩就发现了霍香,而霍香却没有发现千岭岩。
千岭岩悄悄跟上霍香,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霍香一路快走,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她对那名为千岭岩的小子是很有好感的,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且雇主是她一个妓子所惹不起的,所以她只好委屈千岭岩了。
春香楼,风基镇最大的妓馆,霍香就在这里做活。她和王正阳约好,只要她得手,就到春香楼找王正阳。
在春香楼,王正阳等的也不着急,反而还快活着哩。
“王公子,你吩咐的事,香香已经给您办好了。”霍香的本名就叫香香,她自小就被卖进了春香楼,也没什么名字,只是随口给人起了个名字,好做区别。
“哦,这么快?”王正阳大喜,掏出一锭银子,看有二十两。
香香大喜,伸手去接银子:“谢谢王公子。”
王正阳把银子递给香香,顺便在她身上胡乱摸了几把,然后哈哈大笑出门去了。看来,这王正阳倒不是舍不得银子,他只不过是喜欢强抢民女的调子罢了。
香香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倒不显得如何喜悦。白天没有客人,香香到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香香刚坐在桌上,准备倒杯茶喝,就听得门被推开。
“谁啊?”香香回头,看到来人是千岭岩,大吃一惊。
“霍香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才一夜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霍香平复心情,道:“都是王正阳指使我干的。”说着,霍香把捏在手里的二十两银子不漏声色的藏进袖子里。
霍香打算祸水东引,千岭岩却不理她,说道:“霍香姐,你昨夜何必喊得那么大声,不过是二十两银子,难道我还会短了你的吗?”
二十两银子没藏住,霍香无奈一笑,拿出藏在袖子里的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道:“请千公子放小女子这一回。”
千岭岩冷冷一笑:“老子贪你的银子么?”
香香一愣神,没想到还有不爱银子的人。随即香香玉指轻点下颌,娇媚一笑,道:“难不成,千公子是想假戏真做?”
千岭岩更是不屑,道:“你这下贱货,老子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千家家风素来古朴,所以千家之人对于沦落风尘的女子,多心存鄙夷。而千岭岩的四叔千道义时常出入风月场所,算是例外。
被千岭岩骂下贱,香香心里也激起了火气,哈哈大笑。
千岭岩道:“你笑什么?”
香香道:“千公子,你可知在风基镇里,最受欢迎的活计是什么吗?”
千岭岩不说话,难不成妓子还能是最受欢迎的活计吗?
看千岭岩不语,香香继续说道:“这最受欢迎的职业男女是不同的。男盗、女娼,这两种活计在风基镇算是最受欢迎了。”
“我自小被卖进了春香楼,十四岁就做了妓子。你骂我下贱,心里鄙夷,瞧我不起,可我却庆幸自己下贱。要不是我有点姿色,早就饿死街头了。你怕是不知道,在风基镇,有多少女人因为自己生的下贱而欢天喜地呐。”
千岭岩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转移话题,道:“那你也不该陷害我!”
对于陷害千岭岩的事,香香自认理亏,说道:“这是我的错,可事情我已经做了。钱和人给你,你都不要,香香的命虽然下贱,可也不能任由你处置。”
香香说这话,意思是钱和人都可以给你,你可不能打人啊。
可香香这句话到了千岭岩耳朵里,千岭岩觉得香香说不出的豪气,若不是亲身经历,千岭岩绝不会信这话出自一个妓子之口。
千岭岩被香香的“豪气”所感,不在打算为难她。千岭岩深鞠一躬道:“霍香姐,我不该骂你下贱,千岭岩以...以活计取人了。”千岭岩虽然读过书,但不太用功,不知道此处该用个什么词,只得把“以貌取人”,稍作修改。
千岭岩接着说道:“我什么也不要,不过你给我道个歉也是应该的吧。”
香香从小就被父母卖进了青楼,那些客人只把她当下贱的玩物,从小到大,有谁给她鞠过躬道过谦?香香大为所感,直接给千岭岩跪在地上,砰砰砰给千岭岩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千公子,香香给您道歉了,求您原谅我。”相较之前,香香言辞稍有不同,她请千岭岩原谅她,而不是请千岭岩放过她了。
千岭岩倒没注意到其中的差异,说道:“霍香姐,你好自为之,岭岩告辞了。”
千岭岩还得急忙赶回支援缘千玉和萧心红,不过千岭岩也知道,以他现在的体力不给二女添麻烦就算不错了。
王正阳这次又闯进了萧心红的家里,这一次他带了十四名仆从,可见他是势在必得。
王正阳早和霍武商量好,等他一到,霍武立刻动手。
霍武趁萧心红不备,一掌把她打伤。萧心红毕竟是个新手,反应太慢,被霍武得了手。霍武和千岭岩交过手,心想师傅这么脓包,肯定也教不出厉害的徒弟来。不过,他却不敢大意,他想萧心红年龄大些,学的多些,本事比缘千玉要高强,所以先出手偷袭萧心红。
缘千玉见萧心红受伤,紧忙扶住她,查看她的伤势。
王正阳喊道:“霍武,你这混账,你怎么能伤了萧小姐?”
霍武道:“王少爷不必动怒,我只是让她暂时难以动作,并没有给她造成伤势。”
王正阳大喜,道:“干得好。”
缘千玉听得萧心红没有事,心里大定,问道:“千岭岩的事,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对吗?”
王正阳略作沉思,便知道千岭岩是这小女娃口里的师傅。王正阳大为得意,说道:“小妮子,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挂机你师傅。上啊,给我拿下了,送到我府上去。”
缘千玉悔恨自己错怪了千岭岩,不过知道千岭岩是被自己冤枉了,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你果然不是坏人。”
王正阳此番带来十四人,再加上一个霍武,缘千玉必须小心对待。。
“千剑迹舞!”缘千玉上方出现数十把气剑,指着来犯众人。
霍武微微一惊,没想到缘千玉竟然会用气,而且看气的质量,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他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缘千玉怒目横扫,剑随心动,数十把气剑在院子里舞动,王正阳的仆从被飞剑击中,鲜血直冒,吓得魂飞魄散,大喊:“杀人了!救命啊!”
有人这么一喊,那伙欺软怕硬的恶奴顿时失去战意,也不管主子,自己逃跑了。
霍武本来还打算拼一拼,结果给王正阳手下的人一闹,顿时泄了气,也不愿意打了。他说道:“王少爷,小妞太烈,咱们快撤吧。”
王正阳大骂:“一群饭桶!”嘴上不住,脚下不停,王正阳见形势不好,赶忙也跑了。
赶跑了王正阳,缘千玉却不见得怎么欣喜。
萧心红道:“看来,是咱们错怪岭岩了。”
萧心红这么一说,缘千玉再也抑制不住,抽咽道:“他生我的气,怕再也不肯回来了...”
“我有这么小气吗?”一个人站在大门外开口道。
缘千玉闻声看去,不是千岭岩却还是谁?
千岭岩早就赶回来了,不过他见二女不会有麻烦,就不打算现身了。可是,缘千玉对误会千岭岩的事耿耿于怀,以致哭了出来,千岭岩怕缘千玉心里难受,这才现身。
千岭岩笑道:“咱们虽然相识不久,可我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忿忿而去吧。”
缘千玉道:“咱们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
千岭岩说道:“现在认识也不算晚啊。”
“我...”缘千玉似是在犹豫什么,最终下定决心说道:“我的意思是,在你认识黄莺之前,我就和你认识那就好了。”
千岭岩心思聪明,自然知道缘千玉这话的意思。
千岭岩身子一震,控制住情绪,对萧心红说道:“中午我们吃什么?”
千岭岩话题陡转,缘千玉也不敢逼得急了。
吃过午饭,千岭岩道:“此地不宜久留,明天咱们就离开这里。”
缘千玉和萧心红齐问:“去哪里?”
千岭岩道:“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我今天好好想想。”
第二日,千岭岩不辞而别,连个字条也没留下,留下的只是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千岭岩如此做,显然是已生死志了。缘千玉心里苦闷,依偎在萧心红怀里,默默落泪。
在出门的时候,千岭岩就已想好去处了。千岭岩要去杨依的老家,看看娘的家乡是什么样子。杨依从没跟千岭岩说过她老家的事,关于杨依老家的事是杨木通告诉千岭岩的。在千岭岩最后的日子里,他打算到娘亲的老家柳家镇,和自己的姥爷道个别。
千岭岩身无分文,路上只得摘些野果充饥,他身体日益虚弱,采摘树上的野果也耗费他不少工夫。
可是,并不总是有野果可以采摘,千岭岩数日没有进食,饿的前胸贴后背,只得把衣服当了,自己捡了些别人丢弃的衣物来穿。
此时的千岭岩羸弱不堪,衣衫破烂,哪里还有之前千家少爷的派头。
天气日暖,千岭岩却总是感觉身上寒冷难当,每当千岭岩觉得扛不住的时候,就吃一颗暖心丹。最近寒气侵扰的厉害,最快的时候,千岭岩三天就吃一颗暖心丹。千岭岩中寒毒已有近五个月了,而千岭岩身上只有两颗暖心丹了。
不过,这两颗暖心丹也足够千岭岩用了,因为千岭岩已经到了柳家镇了,剩下的时间只要找到自己的姥爷,唠唠家常就好了。
千岭岩在街上逛了两圈,碰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上前招呼。
那人见千岭岩样子,以为他是个叫花子,急忙摆摆手,意思是说我没钱赏你。
千岭岩咳嗽一声,道:“这位叔叔,我是来镇上寻亲的。”
汉子听明千岭岩来意,也不似之前嫌恶,心想这是谁家有这么不争气的亲戚。
千岭岩继续说道:“请问贵镇可有一位名叫杨木通的人?”
那汉子不假思索,说道:“没有。”
千岭岩觉得不该,问道:“大叔,请您好好想想,是不是您疏忽了。”
汉子哈哈大笑,“若说别的,我可能疏忽。可这件事我是绝不会疏忽。在这柳家镇,你要找姓柳的,满街皆是。张王李赵,这些大姓也有不少人家,可你要说姓杨的人家,那是半个没有。”
千岭岩心想杨乃是大姓,这柳家镇怎么会一户也没有?千岭岩不信,问道:“大叔,你说这柳家镇一户姓杨的也没有,可有什么缘故?”
汉子说的尽实,但他看千岭岩不信自己,心里有些不悦,心想:“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还骗你这个小叫花吗。”
汉子说道:“这事说出来着实不算光彩,可你非得问个清楚我就说给你听。”
“十数年前,这柳家镇名为杨柳乡。因为乡里多是姓杨和姓柳的人家,这杨柳乡因此而名。”
千岭岩问道:“那姓杨的人家怎么会在这柳家镇全部消失呐?”
那汉子嘿嘿冷笑:“还不是因为杨家祖上造孽,族里出了个名为杨依的骚浪贱货!”
千岭岩听完汉子话语,心里一阵翻涌,他急忙取出最后的两颗暖心丹,匆匆咽下。这汉子的一句话,差点害了千岭岩的一条命。
汉子似是没有注意到千岭岩脸色的变化,继续说道:“这杨依我也是见过,她是镇长之女,天生生得一副狐狸像,专门勾引男人。”
千岭岩气息不稳,话都说不出来,不然的话,千岭岩怎能如此容忍别人侮辱自己的亲娘。
“这骚狐狸,勾结外人,害死自己的亲爹还不算,还祸害乡里。可是她那姘头厉害,村里人敢怒不敢言。待得几年之后,她那姘头带她走了,杨柳乡这才恢复安宁。这杨依走了之后,村里姓杨的人家觉得和这骚狐狸同宗甚是恶心,大多该做姓柳,从此杨柳乡再无一户姓杨的人家,这杨柳乡也就此更名柳家镇。怎么,小子你可信了我的话了吗?”
千岭岩调好气息,道:“我信你奶奶的大头鬼!你他娘才是骚狐狸,你们全家都是骚狐狸!”
汉子以为千岭岩发了癔症,吓了一跳,恶狠狠的说道:“疯崽子!”汉子说完不敢久留,一溜烟跑了。
千岭岩心里说不出的痛苦,他相信他母亲绝不是这汉子口中这样,可是这汉子根本不识得千岭岩,他又何必欺骗千岭岩呐?
千岭岩只是个孩子,他逢此人生大变,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嚎啕大哭。
“孩子,你跟我来。”
千岭岩回头,看到乃是一名白须老翁,看他样子约么有五十岁左右。千岭岩自问不识得此人,不知此人相请千岭岩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