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3年(蜀汉景耀六年),司马昭为了稳定魏廷局势,转移国内矛盾,决定对外兴兵。在久经思量后,与支持者钟会制订了先灭蜀后灭吴的战略方针。
司马昭与钟会商量灭蜀计划时大致是这样的:
蜀国大将军姜维在汉中实行了“敛兵聚谷”战略,这个战略是注重骚扰与反攻的,与魏延、王平以来的据守政策不同,这个战略需要有大股蜀军参与骚扰与反攻。然而,当时的形势是,这个政策的制定者姜维却并不在汉中,由于种种原因,他带着蜀军主力跑到了远离汉、乐的沓中。这可是个千载良机,可趁姜维远离、汉中空虚之际,兵分三路,右路钟会率魏军主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攻打汉中,而左路和中路的邓艾和诸葛绪则各领偏师,前往沓中围剿姜维,消灭蜀汉主力于阳安关以外,这样也避免了攻关灭敌的巨大损耗。如无意外,姜维被灭、汉中被克,蜀汉就算是玩完了。
方针既定,就开始实行了。司马昭以雷厉风行之势甩出了十八万大军,右路钟会率十余万大军从长安出发,直逼汉乐,左路邓艾领三余万军队前往沓中,攻打姜维,中路诸葛绪领三余万大军赶往阴平桥头,阻断姜维回汉中的道路,继而北上与邓艾军会师,聚歼姜维。
这个战略确实够狠,三路出兵,必定能让蜀国首尾不能相顾,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钟会那非凡的战略才能。然而,所谓战略和战术的区别,或许在这一站就能体现出来了,战略方针再好,带兵的人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诸葛绪率军至阴平桥头时,正逢钟会出兵的消息传到蜀汉后主和姜维的耳中,后主急命廖化、张翼、董厥等蜀汉将领率军北上,援助汉中,而姜维也担心汉中安危,故而无心与邓艾恋战,且战且退。
《三国志·后主传第三》:是遣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廖化、辅国大将军董厥等拒之。
可是,后路已被诸葛绪堵住了,如果不能及时突破,汉中失守事小,自己所率的蜀汉主力恐怕也要全军覆没了。而此事对于魏国而言,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诸葛绪守住桥头,等邓艾追军赶到,那姜维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就在诸葛绪能够大显身手的时候,却着实地坑了一把。
说他是猪队友一点也不过分,正是诸葛绪这猪头打乱了司马昭和钟会的全盘计划,险些使北国劳师无功。
其实诸葛绪也不是那种特别没本事的人,他也确实是有过“辉煌”战绩的——公元256年(东吴太平元年),兼任东吴丞相、大将军的青年才俊孙峻率十万大军北伐,魏廷命镇东大将军诸葛诞迎敌,而诸葛诞呢,则又命兖州刺史邓艾迎敌,邓艾不傻呀,直呼不去,遂不从其节度,没办法,诸葛诞就让泰山太守诸葛绪赴战,诸葛绪英勇啊,受命后马上出兵,结果他一出兵孙峻就死了,然后,吴军就退了。
《三国志·王丘诸葛邓钟传》:吴大将军孙峻等号十万众,将渡江,镇东将军诸葛诞遣艾据肥阳,艾以与贼势相远,非要害之地,辄移屯附亭,遣泰山太守诸葛绪等于黎浆拒战,遂走之。
《三国志·诸葛滕二孙濮阳传》:峻与胤至石头,因饯之,领从者百许人入据营。据御军齐整,峻恶之,称心痛去。遂梦为诸葛恪所击,恐惧发病死,时年三十八,以后事付綝。
(话说诸葛家族名人好多啊,诸葛瑾、诸葛亮、诸葛恪、诸葛诞、诸葛绪、诸葛瞻……更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均匀分布在魏蜀吴三国,相互交战。)
不管吴军是怎么退的,反正诸葛绪这一出兵就吓死孙峻的战功已经演变成传奇,连邓艾都不敢迎战的东吴大军,诸葛绪不费出灰之力就打败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刻起,诸葛绪的官位开始飙升,逐渐地官越做越大。
可是,凭运气的战绩是经不起考验的,其实这次灭蜀,诸葛绪的任务最简单,守住阴平桥头不让姜维溜走,就是大功一件,攻汉中的任务是钟会的,灭姜维的任务是邓艾的,诸葛绪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只可惜,这次上帝并没有眷顾诸葛绪,他出兵后,姜维并没有被吓死,反而是离他越来越近,孔函谷、阴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诸葛绪开始坐立不安了,姜维的大名他早已是如雷贯耳,虽然双方兵力相当,但他对自己的统兵能力那是非常的不自信,于是,在听到姜维扬言要截断其退路时,诸葛绪瞬间吓尿了,慌忙下令全军后退三十里。诸葛绪退军后,姜维立即回军,越过阴平桥头,奔向白水。可爱的诸葛绪在撤军后傻等了整整一天,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可此时,姜维早已走远,诸葛绪追之不及。
东路钟会这时已经攻克了汉中(这一细节下一章再讲),本来只要长驱直入攻克剑阁,那灭蜀的功劳就是自己的了,至于姜维嘛,这块硬骨头就让邓艾去啃吧。可是,前脚踏入阳安关,后脚就听说诸葛绪这个废物居然把姜维放过来了,幸好蒋舒投降了,否则这次伐蜀恐怕又要重蹈曹爽、夏侯玄的覆辙了。于是,钟会一怒之下,上书司马昭,说诸葛绪就是个废物,还添油加醋地诬陷其谋反,结果,可爱的诸葛绪就这样上了囚车被拉回长安,其所辖兵马由钟会统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上囚车,回洛阳也不见得是个坏事,从结果来看,诸葛绪比邓艾早坐了半年囚车还真是其毕生大幸啊,诸葛绪回朝,后来做到了太常等高官,还受封乐安亭侯。可邓艾呢,被诬陷、迫害致死,且几十年不得平反……
有时候,傻人就是有傻福啊。
回到主线,司马昭原定的聚歼姜维的战略从一开始便出现了差错,虽然钟会攻克了阳安关,夺取了汉中,但汉、乐两城依旧在蜀军手中,未曾被克,而姜维所率的蜀军主力也已与张翼、廖化等人会合,铸成了魏军前进的巨大障碍,这是司马昭和钟会在谋略中所始料未及的。姜维的逃脱,造成的结果是邓艾扑空、钟会受阻、诸葛绪回家面壁,整个灭蜀大计才刚刚开始,就被打得一团糟乱,而等待钟会与邓艾的,会不会是曹爽与夏侯玄的老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