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命格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给你。”白芷正欲腾云而去,阿钰一把拉住她,从怀中取一页折叠好的纸张。白芷看看上面白纸黑字,登时气血翻涌,火冒三丈无处发。
纸上粗略印有:丙子年初,钟丞相之女钟嘉洁入卫国大皇子莫言之府,第二日,钟嘉洁兄长钟嘉义被二皇子莫言“请”入府字样。
白芷以为,命格所谓的牵线搭桥是因为莫言和钟嘉洁两只苦命鸳鸯,被莫语这根大棒生生拆散,从此碍于叔嫂之情不好相见,只得各奔东西,自此,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她起初觉得命格这样的安排很昌明,让她这样一个不深明大度的神仙,看着宿敌苦一苦、闷一闷也十分舒爽,让她也有个慰藉。哪晓得命格让她做的竟然是,想让他们破镜重圆,白芷便是粘贴破镜的浆糊。
“阿娘,命格一向惫懒,你不必同他计较,他说的话你权当耳旁风、过堂风,吹吹便过去了。”阿钰拉着她冰冷的手,问声细语劝慰。
“女君深明大义,小仙确实有些惫懒,女君,你看……”白芷头顶幽幽传来命格尴尬的声音,白芷同样同仙隐术幽幽传音道:“你惫懒的越来越过分,几天之上就你最能编排故事,本君十分怀疑命格你是故意为之。”
半响,命格悻悻道:“呵呵,女君哪能呢,小仙当时喝了些小酒,有些混账。糊里糊涂的便将钟嘉洁被莫言弄回府这一段简写,咳咳,罪过,罪过。”
白芷抬头对着苍穹淡淡道:“命格,你写的天名册大有文章呐!本君曾记得你当时说过,钟嘉洁是被卢绾搙回府,如今怎又变成钟嘉洁为了父兄利益自主献身?莫不是,本君早早被你算计其中,你在一旁拿着红尘镜同那位要好的仙家看戏罢。”
天宫之上的命格将手中的红尘镜像扔烫手山芋一般扔出去,扯着脖子尖声细气道:“女君怎能这般冤枉小仙,小仙虽喜欢编排戏本,但决计不会看戏本,小仙写的折子戏后事将如何让发展,小仙心里明白,小仙是在冤枉呐。”他从不看写的不咋样的戏本,不过,凡是仙家历劫的戏本他断断不会放过,不然,瑞气腾腾又冷淡悠然的天宫,少了他这位移动八卦天书,该是何等苍凉,何等无趣,何等枯燥乏味,他也是为了九天之上的众众仙友着想,其实,他很委屈,真真是很委屈。
诓骗白芷这样的女君让命格觉得很费神,很劳心,他接过童子递上来的桃花酿呷一口,叹一声道:“女君,钟嘉洁确确实实是被卢绾搙走的,只不过,一个愿意搙一个愿被搙,嗯,总而言之,钟嘉洁也算得上是被莫言搙回府,小仙并未对女君有何欺瞒。”
白芷捏捏眉心,撤去仙隐术,他懒得跟命格多费口舌。
遥遥九天能跟命格扯上三天三夜,口不干舌不燥依旧滔滔不觉的人,只有文狸。文狸身为昆仑虚丞相他口才出众白芷能理解,命格口才出众她归根于:扯谎、八卦、话唠三个方面。
“阿娘,你还要撮合他们么?”阿钰淡然置之的指指下方幽会的莫言和钟嘉洁,若不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有一丝火苗,白芷便认为自己儿子同天上那几位冷面神君一般了。想当年她和阿钰一般年纪只是,四海八荒那个地方没被她折腾过?儿子木木愣愣冷冷清清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这个阿娘愈发愧疚。
夜风嗖嗖刮过,白芷半响领悟高处不胜寒的深层意思,虽说身为仙体不惧严寒酷暑,但,雪中送炭也能温暖人的心,她手指一勾,变出一件斗篷给阿钰系上,找个阿钰跟兴趣的话题道:“我儿,四海八荒你除了那三位神君,你可还有中意的?”
阿钰吸吸鼻子,闷闷道:“我觉得父君就很好,阿娘,你不可以抛夫弃子。”
说道父君,白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幕,当日她上九重天为何没见阿钰叫元徽帝君父君,而现在有叫上了父君?
白芷登时觉得她整个脑袋都选绕着“父君……父君”两个字,她乖儿子比命格更难缠,更难劝教。
“阿钰,我听文狸和命格都说过,付玉山的离朱仙君人品相貌都是顶顶的好,虽然比帝君……”阿钰淡淡的在她身上扫过一眼,白芷笑眯眯改口道:“虽然比你父君,对,你父君长相差了点,但人颇好,也颇懂得照顾人。待阿娘将凡间之事安排妥当之后,我们便去付玉山走走看看可好?”
阿钰冷冷撇过头低声道:“阿娘,四海八荒阿钰只认父君一人。”
白芷诧异道:“这是为何?”
阿钰道:“父君答应阿钰,带阿钰去西天梵境玩金翅大鹏,去幽冥司玩遍幽冥十八府,待阿钰和娘亲看漫天翻腾云海,万丈金芒云霞……父君乃四海八荒唯一。”
.白芷讪笑道:“帝君他老人家忙得很,腾不出时间陪我们游遍宇内九州。金翅大鹏鸟还有幽冥十八府娘亲都可以陪你去。”当年,西方梵境佛陀曾将金翅大鹏鸟寄在昆仑虚养伤,她和它感情好得很,只是那只大鹏鸟似乎都不太爱搭理她,她还时常喂它青菜虫,千辛万苦挖蚯蚓喂它,可惜它不食。
彼时她认为既然是佛陀养的宠物,也是听过万万年佛经的,必定怀有一颗慈悲心,于是乎,她便拿坚果喂食。不过三月,佛陀的金翅大鹏便成了灰翅大鹏,西天迦叶尊者来昆仑虚接它回去之时还感谢白芷的悉心照顾,只有文狸唉声叹气摇头晃脑道:“阿弥陀佛,作孽,作孽。”
迦叶尊者善意一笑:“皆是缘,皆是缘。”
“阿娘,你看。”白芷还未从当年做下的荒唐事儿回忆中回神,阿钰扯扯她袖子直指下方那两只想破镜重圆的鸳鸯。
白芷极目而视,方才还连小手都没牵上的在凉亭中苦苦对望的小鸳鸯,何时将战地转移至凉亭外的花圃中的。
白芷看着花圃中滚成一团的两人,心里不禁有些愤愤难平,暗恋万儿八千年的人搂着别人,还是搂着她最讨厌的人,她莫名感到心酸,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阿娘,那里。”
白芷看向阿钰所指方向,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