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螭心里一阵难受,好像缺了点什么的样子,自嘲般笑笑:“我知道了。”
“崔螭,这个世界上需要救的人太多了,他们当中,你能救的很多,不能救的更多,”吴念的烟烧完了,火星明明灭灭最终消失,“比如我。”
“我知道。”
“你别救了,我现在这样活就很好。”
崔螭低笑一声道:“假话。”
吴念也是笑,又吸了一口烟,目光投向大片的建筑。不可否认那确实是假话:不人不鬼的日子过够了自然会想逃,可惜现在虽然活在阳光下,却生生活成了祸害。算计每一个人,没有几句实话,连善意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变成捅在心口的刀子。
崔螭……
你更容易被信任能怎么样?所谓“一叶障目”,只要骗过他一个人就等于骗过了所有人。苦笑一声,自己这一辈子怕是真的和“骗”脱不开干系了。
深陷囹圄的人就如同水鬼一般,逃不掉了,那就拉着来人同归于尽。
崔螭就是这个“来人”。
可吴念不想让他陪葬。
“风大,进去吧。”
吴念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崔螭看着折了一下再扔掉的烟蒂,摇头叹了口气。
风?
这里没有风。
离开阳台扫了一眼房间,吴念不在,应该是去了楼下书房。自觉不该尝试打扰绮和若曦,现在找吴念应该也聊不起什么,确实只有看看书了。
想要打开房门,拧了几下没有成功。
锁住了。
这是要赶我回去了。
偏着头看了门把手一段时间,敲了敲门,和自己想的一样,没人开门,不过本来也只是引起注意才敲的。
“你在逃什么?”
吴念心不在焉地看了半本关于星相的书,效率低下。崔螭敲门和说话的声音隔得很近,完全不可能无视,沉寂已久的头疼卷土重来:
接近十七八岁的时候因为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自己的精神状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为了避免精神上的负担,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选择不说话——现在看来荒谬至极,可当时确实觉得是最好的办法。
嵘每天都会和自己说一些事,自己觉得她是云淡风轻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现在看来却是漏洞百出的伪装。
当时的自己就是个傻逼。
吴念清楚地记得,他开始正常说话的时候她红着眼睛。
嵘总是说梦话,语气多半是像暴躁一些的人格,但那天晚上她只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只有一个人我很难过?
我想救你。”
嵘和崔螭的语气相互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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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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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蜂鸣的同时眼前一黑,超重失重来回交替,胃里一阵翻滚。稳定下来的时候,吴念第一反应是在心里庆幸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你找我有事?”吴念懒得动,四周一片黑,没有人回答,“我给你三秒,说话。”
有人打了个响指,四周猛然变亮。九风看见吴念闭着眼,适应的差不多了才睁开眼睛,眼神不善:“你想把我搞瞎么?”
“这不是没事吗?”九风顿了顿,“看这样子,心情不好啊?”
“嗯。”
“你可以为你的眼睛没瞎庆祝庆祝。”
“……你还是说事吧。”
九风呵呵一笑,弄了两个沙发出来,吴念没客气,直接躺。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妖族,青楼。”空气有一瞬的停滞,九风便解释了一下,“我之前出来一般是在赌坊的,这次换个不好找的地方。”
吴念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九风干笑几下,换了话题:“一个月啊!你真打算什么都不做?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既然你撒手不管了,那我想怎么弄都是我的事。至于泼墨,到底要多久你应该比我清楚。”
事情发生的时间比预计短只会让人更绝望。
“我说……”九风知道吴念心情不好的时候话语会极具攻击性,虽然会尽力对人收敛,但总得找发泄的路子。自己算是撞枪口上了,“崔螭这孩子挺不错,何必那么狠啊……”
“看不出你也会心慈手软。”
“倒也不是……”九风思考了一会儿,“年纪大了,不好的东西看多了,自然就会害怕看好的东西被毁掉。
怕你老了后悔。”
吴念闭上眼:“我后悔的事多了。”
“那就随你开心呗。我这边差不多要来人了,你……”
“再见,”吴念站起来,看着他,这个空间消失前一秒突然笑了:“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