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都安来客栈二楼的包房中,淡红的薄纱从牡丹花纹路的精雕房梁上垂泄下来,偌大木窗外的春光夜色,撩人心魄。
醇厚的酒香夹杂着百花的香味,这是南国最昂贵的酒“千花春酿”特有的香气。穿着粉色裙带的舞姬身姿曼妙,柔和的腰线裸露在薄沙外,肚脐上银色的珠环随着她的举手投足左右晃动,她的妆容精致、眼波含情,是朝都众多舞姬中不可多得的清秀美人。
瑞安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脸上咧着的笑脸让人生厌。太叔毅淡笑着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收起笑意,端坐起来。
太叔毅带着微笑,他左手边坐着一个目光沉着的中年人,早年的战场经历让他的脸上满布沟壑。太叔毅举起酒杯对着此人,道:“郎将军,我敬你。”
郎士才脸上扬起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王爷,不敢。下官敬您!”
花香在嘴中被烈酒晕开,冲满脑海,仿佛有一百个抱着花簇的美姬在脑中跳舞。
郎士才似乎没有品出酒中风情,放下酒杯后,又是一张苦瓜脸。
“郎将军最近似乎心情不好啊?”瑞安也端起酒杯,在空中像郎士才送了送,有美人在旁边替空杯续酒,而后郎士才又端起酒杯,干下肚:“没有,下官只是觉得自己年老力衰,不能在替王爷卖命,心里不甘。”
太叔毅已经听出郎士才言语中的酸涩,却不问,淡笑着夹了一粒水晶丸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肉质细腻,内汁滑口,弹性十足。
郎士才见太叔毅和瑞安都不说话,自己又喝了一杯酒,此时瑞安终于接话道:“郎将军是朝中元老,世袭将勋手握重兵,王爷重视你赏识你,你还担心没有机会替王爷出力吗?”
郎士才冷哼一声,道:“我两个儿子都在战场上战死了,唯一的女儿也暴毙而亡,我如今只愿可以能为王爷尽忠,至死方休!可是王爷如今似乎处处偏袒他人,再没我什么事了!”
瑞安赶忙放下酒杯安抚道:“郎将军,你怎么和小娘们吃醋一样。再说王爷何时偏袒过什么人。”
郎士才却拍了拍桌子站起来,道:“王爷,你让端木辉带十万大军去南疆剿匪!他以前在我手下做事的时候那些能耐我还不知道吗!他处理一下军机内务还行,带兵打仗,哪里轮得到他!”
“郎士才!”太叔毅突然放下酒杯怒道:“我让谁带兵打仗,要得到你的允许吗?”
郎士才从未见过太叔毅发火,当下也愣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太叔毅却由怒转笑,道:“我知道你和端木将军之前有许多过节,他行军打仗也不如你,不过他有一点比你好千万倍,就是他知道管住自己的嘴巴,不会张嘴乱说话。”
郎士才的手有些轻微的发抖,他低声道:“王爷,我只是情急之下才如此抱怨,也只是在王爷面前说说而已,在别处我是绝对没有武逆过王爷的意思!”
太叔毅淡笑吃菜并不说话,瑞安酒放在嘴边,眼睛却盯着二人打转,片刻后才替郎士才解围:“郎大人,王爷这是爱之深责之切!王爷重视你,你何须跟端木辉计较这些。”
“秦华,去。”瑞安对那清秀舞姬道:“郎大人说自己膝下无子,我现在命令你,随郎大人回去,给他生几个儿子,若是生不出来,你就替自己送终吧。”
那叫秦华的舞姬不慌不乱,走到郎士才身后服了服身子道:“是,大人。”
郎士才草草的大口喝了几杯酒,几下把自己灌醉了,秦华和郎府的下人便把他服回府上去了。太叔毅也吃饱喝足,从桌前走到了窗边俯览脚下的朝都阡陌。体内的镇魂玉阴冷的能量在迅速的化解着酒精,这一点却让他十分苦恼。
但求一醉,对他来说恐怕是很困难了。
“王爷。”瑞安走到太叔毅身后道:“这家酒楼的菜肴还确实可口,这玉睚词还真有些办法,请的厨子比御厨还要厉害些。”
街巷上行人渐渐少了,几个醉汉肩把肩的从底下经过,吵吵嚷嚷打破了春宵寂静。
太叔毅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何重用端木辉,而不是郎士才?”
瑞安凝神苦想,而后道:“郎大人是一等一的将帅之才,手中还握有三十万重军,但至从他膝下两子都在沙场遇难之后,王爷体恤他丧子之痛,所以一向很少安排他出征。”
白天早朝,端木辉被任命为骁骑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往南疆诛杀乱党。
太叔毅摇摇头:“不,端木辉虽然带兵不行,但他还有一儿一女,有子女的人,就有弱点,才不会乱说话。郎士才现在已经没有弱点,所以要削弱他的势力。”
瑞安点点头,赞同道:“王爷考虑周全,下官望成莫及。”他心里不由想了想自己那个儿子,当下萌生一个念头:一个儿子太不保险了,看来得回去多生几个,多子多福,看来是这个道理。
太叔毅这时回头,道:“有一件事,你安排一下。”
瑞安道:“王爷吩咐。”
“采城有座栖凤楼,你知道吧。”太叔毅道。
瑞安对江湖中事情一窍不通,但栖凤楼却很出名,想不知道都难。
太叔毅道:“在采城那边找人安排个缘由,把栖凤楼的人抓起来,全部收监。”